周庭點了點頭。
方荷的臉色卻瞬間煞白,她緩緩勾起一絲苦笑,「好,我知道了。」
她忽然起身要走。
陸菱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方荷失魂落魄的回頭,顫抖著指尖褪下了手腕上的一個玉鐲。
「我今日出門匆忙,忘記帶銀兩了,大夫的診費,就用這個玉鐲抵了吧。」
「哪里用得著這麼多?以後再說吧,反正你也得來拿藥。」
陸菱將玉鐲推了回去。
方荷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愣怔了下,指尖一松,玉鐲墜地,摔得七零八落。
她忽然哭出聲,沒看地上的玉鐲一眼,揪著陸菱的衣袖抽泣道︰「陸菱,我想吃甜糕。」
回到糖鋪。
陸菱和方荷坐在角落的桌子處。
甜糕擺上桌,方荷卻遲遲沒有開動。
陸菱將盤子往她跟前推了推,淡聲道︰「吃吧,我請客,管飽。」
方荷眼楮垂著,目光發呆似的盯著桌面,也不吭聲。
陸菱也不知道方荷到底想到了什麼事情,可看她痛苦的模樣,估計周大夫說的事情,挺難以接受的。
陸菱也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她。
方荷捻著甜糕進口,緩緩咀嚼,而後含糊道︰「陸姑娘,你說我之後還能懷上孩子嗎?」
陸菱抬眼看她,笑了笑反問道;「懷不上又能怎樣?」
「懷不上……章頁怕是迫不及待的要休了我。」
「方荷,那不是你的問題。」
方荷沉默半晌,看著陸菱忽然笑道︰「是我的問題,是他不喜歡我,否則……」
他怎麼能這樣對待她呢?
陸菱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有些激動。
「你這個人腦子是不是有問題?自己受到了傷害,還要替別人說話,我看你這幅樣子,估計也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怎麼還這樣糊涂?他不喜歡你又怎樣?難道沒了他的喜歡,你就不能活了嗎?」
「可……可他是我丈夫。」
「所以呢?所以你就得犧牲自己成全他?為了討他歡心,就給他納幾房美艷嬌妾?還得處處伺候著他,哄他高興?方荷,這樣你就開心了嗎?他因為這些事多看你一眼,你就能滿足了嗎?」
「我,我也不高興,可是賢妻不應該如此嗎?善妒可不是什麼好名聲,我……」
「等一下。」
陸菱忍不住打斷道︰「你到底喜歡錢章頁什麼?值得你這樣?」
話音落下,方荷忽然沉默了。
喜歡他什麼?
這個問題把方荷問住了。
她只記得,有次錢府擺宴,她被邀請過去觀禮。
期間,老夫人對她格外親切,還討問她的生辰八字。
開宴之前,就有流傳,說這次宴席錢老夫人是打算給錢府的大公子選妻室。
當時宴席上的都是女子,錢章頁也只在眾人入府的時候,短暫的露了一面。
他身長如玉,眉眼間風流意動,又客氣有禮。
方荷當時被老夫人拉著問話的時候,莫名就想到了那一幕,然後禁不住便紅了臉。
錢老夫人當時很高興,隔天就讓人去方家提親了。
因為錦繡山莊要搬去惠州,婚事定下來之後,婚期也就近了。
方荷前後其實根本沒見過錢章頁幾次,就稀里糊涂的跟他成了婚。
她一直記得那一幕,每每想起心中便會悸動不已。
久而久之,就連方荷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初見太驚艷,留下的印象太深刻,還是她真的這般喜歡錢章頁。
她到現在才忽然想起來,自從嫁給錢章頁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那種悸動的感覺了。
所以面對陸菱的問題,她也回答不出自己究竟喜歡錢章頁什麼。
方荷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我想不出來。」
陸菱嘆了口氣,淡聲道︰「方荷,盡管你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他若是不喜歡你,你何必獨自守著?你的心是自由的,你這個人也不是來給錢家傳宗接代的,他若不喜歡你,即便生下孩子,又能如何?你難道指望這個孩子,讓他替你問錢章頁要一絲絲的垂愛嗎?你只會苦了自己。」
方荷愣怔的看著她,苦笑道︰「你小小年紀,看事情怎麼如此通透,難不成哪個得道高僧指點過你?」
「……」
陸菱睨她一眼,埋怨道︰「我跟你說正經事,你還跟我胡攪蠻纏上了。」
方荷笑了笑,答道︰「我听懂了。」
「真的?」
「嗯。」方荷點點頭,又低聲道︰「就像你之前說的,我應該先好好愛自己。」
「就是這個道理!干嘛整天為一個臭男人要死要活的,女人也得瀟灑一點。」
話音剛落,一道身影興沖沖的從門外跑了進來。
「菱妹!菱妹!你猜誰回來了!」
「啊?」
陸菱抬起頭瞥了阿寬一眼,忽然猛地站起身,徑直朝著門外跑去。
方荷還沒反應過來,慢半拍似的起身,追著陸菱的身影。
剛走到門口,就听見外頭陸菱俏生生、甜滋滋的聲音。
「寒澈!你回來啦!我好想你呀!」
尾調拖著,撒嬌的嫌疑不要太大。
方荷︰「??」
方荷迅速探出頭,滿臉疑惑的表情。
不遠處,陸菱像一條八爪魚似的黏在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身材高大俊朗,氣質不凡,一身玄色長袍,干淨利落,渾身透著股矜貴的清冷之感。
可他那雙沉著的眼眸,此刻卻映著暖光,溫和又深情。
寒澈的唇瓣貼在陸菱耳邊,應道︰「我也想你。」
方荷︰「?」
方荷一想到剛才有人在自己的耳邊碎碎念,一口一個臭男人什麼的,再看一眼眼前的畫面,就覺得自己好像受到了天大的欺騙!
呵!
女人!
陸菱此時還趴在男人懷里,哼哼唧唧的撒嬌。
寒澈咳了下,淡聲提醒︰「陸菱,大家都看著呢。」
「……哦。」
陸菱面無表情的推開寒澈,然後飛快在他下巴上親了口,繼而轉身,飛快的溜走了。
寒澈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下巴上的觸感軟軟的,帶著一股清甜的味道。
他指尖摩挲了下,唇角還勾著笑。
阿寬笑的賊兮兮的,打趣道︰「哎呦呦,不害臊!」
寒澈掀起眼楮瞅他。
也不說話,後者自動尿遁。
「我好像還有事情要做,菱妹,等等我——」
寒澈︰「林山,砍他。」
身後的少年手握長劍,笑著應和︰「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