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菱準備回屋的時候,門外響起敲門聲。
低低緩緩的,很溫柔。
陸菱想起寒澈,往回走的時候,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今夜瞧不見月光,除了從窗戶透出來的點點燭火,整個院落隱在一片黑暗中。
寒澈手里提著燈籠,身上還是那套月牙白的衣服。
昏黃燭火中,顯得有幾分溫暖的煙火氣息。
陸菱拉開門,冷風一吹,空氣中有淡淡的酒氣彌漫。
她微微仰頭,朝著男人問道︰「喝酒了?」
在小姑娘溫軟的目光注視下,寒澈呼吸都放慢了幾分。
「聞見了?」
「嗯。」
寒澈上前湊近一步,遮住了風口,朝著陸菱問︰「冷不冷?」
「還好。」
陸菱淡淡搖頭,而後反問︰「你是想找我問白天的事情嗎?」
「不是,就是想見見你。」
寒澈笑意清淺,「夜深了,風太涼,一兩句話說不清楚,你回去早些休息。」
男人的態度分明,黑漆漆的眼底蘊著暖光。
被他的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陸菱覺得心跳都莫名快了些。
她歪了歪頭,笑道︰「這麼冷過來,就是為了看我一眼?」
「嗯。」
他倒承認的很快。
陸菱唇角翹起,又淡著嗓音問︰「既然看到了,我是不是能回去了?」
話音落下,陸菱明顯感覺到寒澈的目光變得揶揄起來。
不過,他倒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叮囑了幾句。
「回吧,有什麼事我們明天再說。」
「好。」
陸菱應了聲,目光又忍不住去看他。
見他也同樣盯著自己,似乎沒打算離開。
陸菱臉色又有幾分不自然,耳尖都熱了。
她僵硬的轉身,朝著寒澈飛快的道了句‘晚安’,然後迅速關上門,溜進了屋內。
寒澈瞧見眼前緊閉的大門,無奈哼笑了聲,而後轉身往回走去。
院子里燈火通明,熱熱鬧鬧的架著火把。
上面的茶壺燒得滾燙,咕嚕咕嚕的往外冒熱氣。
這次雖說來了不少官兵,但樓縣令算是輕車簡從。
尤其藥堂的火勢平息之後,樓縣令就吩咐穿著官府的士兵們回去了。
他自己獨自留在小院,和其他人一起談笑風生。
「世子可還記得,當年我們同在西北軍營,冬日里獵來一頭野豬,大家伙兒也是這樣圍在篝火旁,熱熱鬧鬧的,簡直跟過年似的。」
「是啊,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
「可不是嘛!當初世子跟著侯爺初次上戰場的時候,才不過十二歲,如今也是可以獨掌一方的大將軍了。」
「樓伯伯,我已經辭去軍中職務,如今就是朝廷之外的一個閑散之人,莫要再提什麼大將軍之話了。」
聞言,樓擎面上流露出幾分惋惜,忍不住嘆了口氣。
「辭了也好,戰場凶險,如今你母親也能安心了。」
寒澈笑了笑沒說話。
端起熱茶抿了口,只是眼底沒什麼笑意。
晚上,眾人回屋休息的時候,樓擎月兌下外衣,特意將隨身攜帶的一個荷包,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寒澈見次,忍不住打趣。
「樓伯伯,這個荷包里面,難不成放了什麼寶貝嗎?」
樓擎頓了下,隨即笑道︰「還真是寶貝!」
像是忽然來了興趣,樓擎拉著寒澈坐在來,非要讓他也跟著見識見識。
寒澈笑了笑,听話的坐在一旁。
就瞧見樓擎輕手輕腳的從荷包里,掏出了一張被疊得整整齊齊的白紙。
也不是全白。
至少乍一看上去,白紙之上應該是寫了什麼東西的。
寒澈瞥見內里的墨跡。
樓擎站起身,將桌上的茶壺謹慎的挪到了一旁,這才慢悠悠的將紙張鋪開。
一張畫像,就這樣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上面的男人,長相清晰可辨,就好似按照模樣一幀一幀刻出來的。
畫作栩栩如生,人物惟妙惟肖。
只是上面還有官府的文印。
這分明就是一張用來通緝犯人的畫像。
寒澈︰「……」
「樓伯伯,你怎麼還隨身帶著一張犯人的畫像呢?而且,這個犯人還挺眼熟。」
「此人就是之前在月牙鎮作亂的流寇頭目之一,已經被抓捕歸案了。」
「既然如此,你怎麼還帶著畫像?」
「畫上的人是重點嗎?」
樓擎嘆了口氣,有些激動的問︰「世子呀!難道你就沒瞧見,這些足以以假亂真的畫技嗎?」
「……」
樓擎是個畫痴。
平日里也沒什麼其他的愛好,就是喜歡收藏畫作。
他倒也不追捧什麼名人雅客,純粹是為了滿足個人的喜好。
也經常收一些沒什麼名氣的隨性之作。
只要他喜歡,哪怕是市井乞丐畫的,他都要收藏。
若是不喜歡,只怕當今皇上捧著墨寶相贈,他也懶得多看一眼。
然而,當他第一次見到這個畫像的時候,就被深深的震撼到了。
時至今日,他還從未見過如此寫實的畫作。
因為這張畫像,是上面分派下來,給各個地方對比參照,尋找人犯用的。
後來此人被捉拿歸案,樓擎順勢便收藏了這張畫像。
之前他還曾派人前去打听過,想要見一見這位畫師。
可是鎮上的同行們,這次卻守口如瓶。
對外統一說,這位畫師乃是知府大人家的某位親戚,為人低調,不喜張揚,所以不對外公布任何信息。
樓擎想要結識畫友的心思,就此夭折。
但他日日看著這張畫像,越看越喜歡,最後索性還直接戴在了身上。
想著趁著這次外出,興許能再找人打听打听。
倒是有一股誓不罷休的勁頭。
「唉,畫的實在是太好了!你說怎麼就不能讓我見一見呢?」
樓擎再度感嘆了起來,又嘟囔道︰「我連私房錢都準備好了,若是能見到這位畫師,我必定誠意相求,再求得一幅畫用來收藏。」
寒澈附和,「若這位畫師知道樓伯伯如此誠心,估計也會被感動吧。」
「那是自然,我可是連私房錢都預備舍棄了,哈哈哈哈。」
寒澈笑了兩聲,而後催促樓擎前去睡覺。
一夜好夢,第二天又是熱熱鬧鬧的。
今天原成家殺豬,陸菱得知消息後,一早便趕過去了。
她買了一些排骨和五花肉,臨走的時候,原香玲還給她塞了一大把花生,讓她帶著回家給女圭女圭們吃。
陸菱笑著道謝,又模了模旁邊原小妍的臉蛋。
小姑娘前些日子病著,整個人懨懨的。
現在身體好了,不僅面色紅潤了不少,還長胖了。
小臉肉嘟嘟的,和陸清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