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著月光,陸菱來到了熟悉的斷牆下。
然而,她的目光卻忽然一愣。
往日斷壁殘垣般的矮牆,如今竟然被重新修葺完整,新磚覆著綠瓦,古舊當中透露著些許新意。
牆竟然被修好了?
陸菱無奈,只好又多走了一截,徑直站在了大門口。
「咚咚——」
敲門聲落下,陸菱便在門口等著。
可院內半晌都沒有動靜,她禁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視線越過高牆,踮著腳往里面看去。
院內的梧桐樹靜立在風中,茂密的枝葉遮天蔽日,黑壓壓的一片,什麼也看不清。
這人又不在?
陸菱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他們從錢府分道揚鑣之前,她也沒問寒澈是否要回去……
而且,陸菱也不曉得寒澈究竟為什麼會出現在錢府。
行吧,那還是先回去吧。
陸菱聳了聳肩,拎著燒雞準備離開。
然後此刻,身後忽然傳來清淺的腳步聲,伴隨著吱呀呀的開門聲。
陸菱的腳步一頓,緩緩回頭。
對上某人略顯……哀怨?
的雙眸……
寒澈目光沉甸甸的壓過來,俊臉之上,沒什麼多余的情緒,可就是莫名給人一種壓迫感。
陸菱心虛的抿了抿唇,臉上率先揚起笑容。
她把燒雞高高揚起,晃著手腕,笑吟吟說道︰「大哥,燒雞要不?」
瑩潤月光下,小姑娘的眼楮亮晶晶的,唇邊梨渦淺淺,將她整張臉的表情襯的愈發明艷。
那模樣,十分動人。
寒澈就這樣盯著她看了兩眼,而後猛地轉身。
陸菱︰「?」
陸菱問︰「不……不要?」
寒澈掌心貼著袖口,指尖無意識的勾住布料捻了下,喉頭翻滾著,半晌才淡淡的應了句︰「進來說吧,夜里風涼。」
話音落下,寒澈的腳剛邁出去,就听見身後小姑娘俏生生的……拒絕了他。
「別了吧,你要不吃的話,我就帶回去自己吃的。」
寒澈一言難盡的回頭,看看她,又看看她手里的燒雞,忽然問︰「外面買的?」
「對啊,縣城里的大酒樓!很出名的!」
說完,陸菱低頭嗅了嗅,空氣中仿佛都飄著一股燒雞的香味,「很香的哦。」
寒澈唇角翹了翹,淡聲答︰「你帶回去吃吧。」
「你真不要?」
「嗯。」
寒澈端著一張無欲無求的淡漠臉龐,在陸菱‘哇呀呀我可以同時擁有肥雞肥鴨’的興奮眼神中,默默補充了句。
「又不是你做的,不吃。」
「哦……嗯?」
大兄弟,條件這麼艱苦,你怎麼還挑揀上了?
愛吃不吃!
陸菱忿忿的瞪他一眼,像是生怕某人下一秒會後悔似的,拎著燒雞,顛顛的溜了。
寒澈︰「……」
直到那抹嬌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某人淡漠的臉孔之上,忽然溢出了一抹淺笑。
此時此刻,梧桐樹上某道寂寞的身影,見此抬手擦了擦唇角那道並不存在的口水印子。
阿寬盯著門口那道冷峻矜貴的身影,無聲搖了搖頭。
行吧,盼望了兩天,到手的燒雞又沒了。
都不知道心疼人的!
寒澈回身,默默走回了院中。
他在樹下逗留,目光微微上移。
陸寬會意,趕忙將心里亂七八糟的念頭丟掉,來到寒澈跟前,俯身抱拳︰「主上,可是有什麼吩咐?」
寒澈背著手,聲音很淡,「西蒙村的情況,怎麼樣了?」
「那伙人的行跡,非常隱蔽,目前我們的人,還沒有消息傳來。」
「這兩日溪蒙山上,可有異動?」
「不曾,自從咱們發現那處暗道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出入過了,顯然是有人得了消息。」
聞言,寒澈的眼眸變得有些深沉。
他沉默了下,而後緩緩道︰「咱們在溪蒙山上發現的暗道,也許只是其中一處,兩個村落之間,肯定還有其他的出口。」
話音落下,陸寬禁不住擰了擰眉,並猜測道︰「老大,你說西白村會不會也有那些人的暗哨?」
「很有可能。」
寒澈抿了抿唇,眼底氤氳出幾分冷光。
「我當初選擇來西白村,就是因為這個緣故,咱們剛剛以難民的身份落戶,不宜張揚,目前還是暗訪為主。」
「屬下明白!」
寒澈轉身回屋,與此同時,陸菱省下的那只燒雞,也重新端上了飯桌。
廚房內點了幾盞油燈,不算寬敞的空間內被暖光侵佔。
每個人的臉上都揚著笑容,這夜也顯得愈發溫暖。
吃過晚飯,幾個小女圭女圭又興奮的圍著馬車,給馬兒喂了草料。
之後徐氏領著陸清去洗澡。
陸衡和陳興元兩個小男子漢忙著堆柴火,燒熱水。
院內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傳來。
陸菱得了空閑,便將從縣城里買來的其他東西,統統搬進了屋。
因為陸衡個子長得很快,陸菱來不及給他親手做衣服,索性直接在布莊里頭買了成衣。
陸菱著意買大了一碼。
想著短時間內不需要再買,她留著時間,想給他們親手做一套棉衣。
等到了冬日,穿起來也比較暖和。
現在她唯一多的就是時間。
挑選布料的時候,陸菱看到一匹月牙白成色的布料。
當時她想都沒想便買了下來。
她覺得寒澈十分適合這個顏色的衣服,若是冬日里用來做大氅,穿在身上,一定比謫仙還要俊美幾分。
然而,花錢一時爽,送人火葬場。
陸菱拎著這匹沉甸甸的布料,還沒真的送出手,光是想一想那個畫面,就覺得十分尷尬。
他們好像也不是可以護送衣服的關系吧……
陸菱無端有幾分臉熱,便迅速將這匹布料塞到了最下面。
眼不見心淨!
正好,這時徐氏走了進來。
她挑開簾子,正好瞧見陸菱的動作。
一匹上好的月牙白布料,就被她團吧團吧隨意塞到了最底下。
「菱兒,你這是做什麼呢?」
陸菱一愣,徐氏已經走到了她跟前。
「哇!這幾匹料子看著可真好看!你這是打算給女圭女圭們做新衣嗎?」
陸菱有些心虛,隨意應了聲。
徐氏又道︰「也好,我正打算送興元去學堂呢,我也想在這之前給他做一身新衣,到時候咱們一起,也好打發時間。」
「凝姐姐手巧,繡工又精致,到時候可得幫我。」
「當然啦!」
徐氏的眼楮還盯著那塊月牙白,「誒?這個布料要給陸衡用嗎?這個顏色,是不是有點太單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