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靜悄悄的,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伴隨著清風颯颯作響。
陸菱敲了敲門,屋內半晌也沒有反應。
她站在門外,細眉微微蹙起,沉吟片刻,繼而轉身離去。
只是轉身的一瞬間,一道輕微的呼吸被陸菱竊去。
她飛快的回身,目光猶如鋒利的鷹隼一般,直直朝著院內的梧桐樹看去。
茂密的枝葉,互相掩映,日光斑駁,讓人什麼也看不清。
但陸菱知道,樹上有人。
寒澈應該不在,這人大概只是個盯梢的。
得到這個結論,陸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等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藏匿于茂密枝葉當中的男人,才堪堪露出了吐息。
他方才不過一時松懈,不成想這個陸姑娘竟如此敏銳。
看來他們主上說的沒錯,這姑娘當真不簡單。
不過半晌過後,阿寬又忍不住開始擔憂。
陸菱發現了他的存在,卻又沒有什麼表示,現在也乖乖離開了,也不知道會不會把他當成了壞人。
主上說過,若他們不小心被發現的話,就大大方方承認便可。
顯然也已經知道,他們瞞不過陸姑娘的法眼。
只是……這位陸姑娘跟主上到底是什麼關系呀?
以往他們若是暴露了蹤跡,即便不會殺人滅口,也要強制性的喂上啞藥。
可在這位陸姑娘跟前,卻沒有這樣的規矩。
阿寬百思不得其解,而後余光再次瞄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之後,他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然而那位陸姑娘,直接爬過端牆,跳進了院內,站在樹下,仰頭對著他冷淡的說了兩個字。
「下來。」
「……」
阿寬心尖子都忍不住抽了下。
怎麼辦?
好害怕!
樹上沒有動靜,陸菱也很有耐心,靜靜的等了一會兒。
然而也不知道是樹上的人太慫,還是怎樣,到了這一刻,竟然還在裝蒜。
若不是陸菱之前沒有防備心,即便他凝神屏氣,她也能察覺到。
只不過一時大意,才在這人露了呼吸時,堪堪察覺到了他的存在。
既然這人不願意下來,陸菱也不想勉強。
她將從家里帶出來的東西,直接放在了樹下,然後仰著頭淡聲道︰「你們家主人回來之後,讓他去找我一下。」
說完,陸菱便轉身跳過矮牆,再次離開了。
這次,阿寬沒敢掉以輕心,直到確認陸菱不會再回來之後,他才急促的呼吸了兩口。
視線往下墜。
樹根旁放著一副碗筷,碗內金燦燦的,也不知道放了什麼。
只是香氣順著風飄上來,勾動了阿寬月復中的饞蟲。
他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然後他十分沒出息的露了行蹤。
蹲在飯碗前,阿寬認真研究著眼前的這碗飯。
顆顆飽滿的飯粒,被金黃的蛋液包裹著,色香味俱全。
一碗簡單的炒飯,此時此刻卻散發出了獨特的魅力。
好香……
不會有毒吧……
應該不會。
算了,吃吧。
阿寬糾結了一番,果斷端起碗筷,背靠著大樹開始大口朵頤。
「真香!」
阿寬由衷贊嘆,眼楮的余光忽然瞥見一抹淡藍。
他咀嚼的動作一頓,脖子僵硬的轉了個方向,對上一雙滿含戲謔的眼。
「嗨!好吃嗎?」
「……」
真特麼見鬼了!
這個小姑娘到底什麼來頭!!!
一分鐘過後,背靠著大樹的人,變成了兩個。
陸菱笑眯眯的望著阿寬,托著下巴輕聲道︰「吃呀,剛才不是吃挺香的嘛,別客氣。」
「唔……」阿寬腮幫子鼓鼓的,眼楮直飄,「多謝陸姑娘。」
「哎呦,還知道我的名字?」
「呃……久仰大名。」
「嘻嘻。」陸菱輕笑一聲,反問︰「那你呢?」
「我?」
「名字。」
「陸寬。」
「跟寒澈是什麼關系?」
「主僕……呃……」
阿寬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這姑娘的問題似乎有點多,便識趣的閉上嘴巴,一心干飯。
「寒澈去哪了?」
「……」
陸寬搖頭。
「什麼時候回來?」
陸寬還是搖頭。
陸菱挑眉,知道這家伙估計也不會再說什麼了。
「行了,好好吃飯吧,我又不是壞人,你這麼提防我干什麼?」
陸寬心里只叫苦。
你不是壞人,可你比壞人還難搞!
傍晚來臨,陸菱做飯的時候,著意添了兩把米。
這次她準備了兩個食盒,一個讓徐氏帶給了陳力,另一個她自己送去了隔壁。
天朗氣清,月明星稀。
陸菱踏著月色,來到了斜對門,不過這次她沒有敲門,而是通過斷牆,直接翻進了院里。
她來到梧桐樹下,微微仰頭。
咦,人不在了。
正當她愣怔之際,身後卻響起了輕緩的腳步聲。
她驀然回首。
男人一身墨色錦衣,大半身影融入夜色當中。
頭頂的月光姣姣,落在他身上,將他的身影勾勒的愈發落拓不羈。
兩人四目相對,皆是沉默。
半晌過後,男人低啞的聲線含著一絲笑意,「這斷牆,用起來可算方便?」
「……還行。」
寒澈垂眸,邁著腳步上前,聲音越發低沉,「我原本想著找人修一修,現在看來,倒是不必了。」
結果,陸菱嘴快接了句,「沒事啊,修好了,我也能翻。」
某人湛湛的目光望過來,陸菱成功被自己無語到了。
她都說了些什麼話!
把爬牆頭說得這麼輕松自然,真是……唉!
陸菱覺得耳朵有些熱。
幸好天色已晚,濃厚的夜色將她的情緒隱藏大半。
靜默片刻,陸菱忽然朝著寒澈問道︰
「你吃飯了嗎?」
寒澈從她進院的時候,就注意到了她拎在手中的食盒。
眸光微閃,寒澈撒了個謊,「沒吃。」
陸菱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十分稀松平常,「正好我做的多,給你們帶了些,快來吃吧。」
寒澈敏銳的捕捉到一個字眼,反問︰「我們?除了我,還有誰?」
話音落下,陸菱看著他,用‘你還跟我裝’的譴責眼神,毫不留情的指了指身後的那棵大樹。
「他不在?」
寒澈低頭笑了,輕聲‘嗯’了下,答道︰「他不在,所以便宜給我了。」
此時此刻,被勒令不能出聲的某些人,集體貓在房間里,就這樣‘被消失了’。
「老大真是不厚道,竟然一個人吃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