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蒙蒙的空間中，墨檀‘們’面面相窺，相顧無言。
雖然沒有回音，但最後那個睡衣款墨檀那句‘我他媽終于徹底瘋了’的聲音依然回蕩在他們耳邊，原因無它，實在是這句話太有沖擊性了，不僅如此……它甚至還存在著一定的真實性。
換而言之，就是一個很靠譜的假設。
墨檀終于徹底瘋了~
作為一個非典型精神分裂者，他終于開始跟‘自己’說話，甚至能夠看到各種不同的‘自己’了~
這特麼不是瘋了是什麼？
于是，三人便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開始研究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以及怎麼好端端的就瘋了這檔子事兒。
大概過了五分鐘左右的時間，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墨檀緩緩搖了搖頭，打破了當前無比詭異的氣氛，輕聲道︰「現在還不是放棄治療的時候。」
「其實瘋不瘋的，應該也沒啥關系吧？」
穿著黑風衣的墨檀懶洋洋地甩出這麼一句，攤手道︰「我現在已經是靠譜的成年人了，就算真瘋了又能怎麼著？蛋又不會隨機碎一個。」
睡衣版本的墨檀抽了抽嘴角，咬牙道︰「這他媽是個大問題！」
「不見得。」
黑風衣墨檀咧嘴一笑，表情竟是頗為愉快︰「我倒覺得挺好玩的。」
「不是……」
運動服墨檀深深地嘆了口氣，表情凝重地咬牙道︰「你們到底有沒有搞清楚現在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啊。」
「搞清楚了啊。」
「完全沒搞清。」
黑風衣和睡衣同時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完全相反的答案。
後者直接就驚了，瞪大眼楮問道︰「搞清楚了？搞清楚什麼了？！」
「嘖嘖，我是真沒想到，在擁有相同知識與智力的情況下，你的思路竟然會如此僵硬遲緩~」
黑風衣墨檀瞥了睡衣墨檀一眼，懶洋洋地說道︰「雖然我可以立刻回答你，不過你一問我就說，豈不是顯得我很沒面子？」
睡衣墨檀︰「……」
「不願意解釋就閉嘴。」
似乎同樣搞明白什麼情況的運動服墨檀狠狠地瞪了黑風衣墨檀一眼，隨即轉身對睡衣墨檀說道︰「這麼說吧，就我個人看來，我們……」
「恐怕都是墨檀。」
黑風衣墨檀輕飄飄的在旁邊說了這麼一句。
運動服墨檀的額角當時就暴起了一根青筋，怒道︰「你不是覺得很沒面子，所以不願意說嗎？！」
「哦，是這麼回事兒。」
黑風衣墨檀樂呵呵地看著兩人，抬手撓了撓臉頰︰「我突然想起來，當前狀態下的自己好像本來就不是什麼要臉的人。」
運動服墨檀抽了抽嘴角，語氣不善地問道︰「所以呢？你是選擇趕緊解釋一下，還是閉上嘴听我說。」
「你好凶哦！」
黑風衣墨檀一臉‘小生怕怕’的表情。
而睡衣墨檀則是全程處于（0.0）的狀態，滿臉茫然。
「其實你應該也猜到了吧？」
運動服墨檀嘆了口氣，轉頭對睡衣墨檀笑了笑︰「按理說我想到的事情，‘我’是不可能想不到的，你現在這副沒反應過來的模樣，應該是打從心底里害怕這種情況的發生吧，別慌，我也慌。」
「你到底是想讓他慌還是不慌啊？」
黑風衣墨檀抱著膀子開始吐槽。
「呼……」
結果就在這時，睡衣墨檀臉上那懵圈的神色卻是慢慢斂去，取而代之的則是忐忑與無奈︰「說真的，我是一點都不願意往那個方面猜啊。」
「但我們現在沒辦法回避這個問題，我始終認為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是啊是啊，屎已經糊臉上了，甭管是洗是不洗，至少臉上沾屎的事實已經沒辦法改變了。」
另外兩個墨檀同時發表了自己的觀點，前者話里有話，後者話里摻屎。
睡衣墨檀有氣無力地抬手捂住了額頭，申吟道︰「也就是說，這里並不是現實或游戲中，而是一個屬于‘墨檀’個人的思緒、意識、腦補或者其它什麼玩意兒的里面？」
「答對了，但是沒有獎勵。」
黑風衣墨檀點了點頭。
「大概是這樣沒錯了。」
運動服墨檀也持贊成觀點。
「而你們……不，應該說是我們……」
睡衣墨檀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兩個‘自己’，隨即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睡衣和拖鞋，皺眉道︰「都是墨檀。」
運動服墨檀微微頷首，補充道︰「準確的說，我認為應該是‘墨檀’這一個體的組成部分。」
「我，所代表的是墨檀優雅、智慧、帥氣、魅力的一面。」
黑風衣墨檀優雅地鞠了一躬，隨即抬手指向旁邊的運動服︰「而他則是邪惡的化身，是一個卑鄙無恥惡心猥瑣的下三濫。」
「我的話，應該是在游戲中被系統劃分為守序善良陣營的人格具象化。」
運動服墨檀直接無視了對方，沉吟道︰「而你們，則分別對應墨檀在玩無罪之界時絕對中立與混亂中立這兩個陣營的人格。」
睡衣墨檀懊惱地撓了撓頭發，無奈道︰「所以我們都算是墨檀沒錯……呼，這事兒我知道，不過現在這種情況，應該是病情嚴重惡化的體現吧？自己跟自己說話什麼的，我們甚至都沒有一個主體。」
「因為根本就不存在什麼主體。」
黑風衣墨檀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後竟然從口袋中模出了一包零售價11塊的藍包裝精品白沙，用一只上面印有小丑的zippo給自己點了根煙。
運動服墨檀皺了皺眉，盯著那不斷明滅著的煙頭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腦補出來的，我剛才隨便試了一下，沒想到真的成功了。」
黑風衣墨檀吐了個眼圈，悠然道︰「不過只有煙和打火機成功了，高達、轟炸機、聚變反應堆、、立體機動裝置什麼的都失敗了。」
「嗯……」
運動服墨檀沉吟了兩秒，隨即便從口袋中掏出了一瓶罐裝黑咖啡。
「唔……」
睡衣墨檀則從睡衣的上衣口袋中翻出了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
接下來的兩分鐘，黑風衣墨檀抽完了他那根煙，睡衣墨檀吃完了他的棒棒糖，運動服墨檀喝光了咖啡，順便把被黑風衣墨檀隨手扔地上的煙頭給撿起來塞進了罐子里，輕咳了一聲︰「那什麼，咱們言歸正傳吧。」
「我還有救麼……」
睡衣墨檀一臉悲愴，面如死灰。
「別太悲觀，我們現在跟瘋掉還是有所差距的~」
黑風衣墨檀吹了聲響亮的口哨，笑嘻嘻地說道︰「仔細想想的話，我覺得這反倒是一種升級，舉個例子，原本的墨檀是一組只能單線程運轉的程序，雖然他比別人多了兩條線程，但同時只能運轉一個，而現在的情況就好像是，三線程同時啟動了一般，不覺得很帶感嗎？」
「完全不覺得。」
運動服墨檀用力搖了搖頭，沉聲道︰「我們不可能一直持續這種狀態，遲早都要在現實中恢復意識的，三線程什麼的，現在沒問題，到時候怎麼辦？一個同時具備三種思考模式，性格傾向完全不同的人就是瘋子無疑。」
風衣墨檀當時就驚了，罕見地露出了愕然的表情︰「三……三種性取向！？」
「性格傾向！別隨便給我改字！」
運動服墨檀咬牙切齒地喊了一嗓子，看上去血壓不低。
而睡衣墨檀則是忽然大步流星地走到兩人中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我說，咱能先聊正事兒嗎？」
「我一直都在強調正事！」
運動服墨檀咬牙切齒。
「我一直都沒在聊正事！」
黑風衣墨檀理直氣壯。
「……」
睡衣墨檀氣得開始哆嗦。
「算了，畢竟是特殊情況……」
結果黑風衣墨檀卻是忽然輕快地說了一句，隨即深吸了一口氣，眯起雙眼說道︰「我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回憶，現在終于想起來了，導致局面變成現在這種情況的根本原因，應該是之前在外面那兩次轉換人格吧？就拿著來當切入點好了。」
運動服墨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便點頭附和道︰「確實，從頭開始捋一下流程的話，應該是登出游戲，主動切換精神狀態，然後再上線給語宸同學發消息，然後再退出游戲，只有又主動切換精神狀態準備登陸‘默’這個角色。」
「結果回過神來之後就出現在這里了。」
睡衣墨檀也跟上了思路，模著下巴沉吟道︰「也就是說，出事的時間點，應該正好就是第二次登出游戲之後主動轉換人格的時候，難道這就是原因嗎？」
運動服墨檀點了點頭，緩聲道︰「我覺得就算不是直接原因，也絕對月兌不了干系，而且說句實話，自從入坑無罪之界之後，尤其是在學園都市這段時間，我……呃，或者說是我們，主動改變精神狀態的頻率有點太高了。」
「呵呵，自以為開發出了碉堡的應急措施，結果沒想到是個坑啊~」
黑風衣墨檀一臉壞笑，挑眉道︰「現在好了，遭報應咯。」
「別說的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運動服墨檀瞪了旁邊的‘自己’一眼，沒好氣地說道︰「現在的重點是我……呃，咱們該怎麼辦。」
睡衣墨檀在有了切入點後也開始發表建設性意見︰「我個人認為，這個狀態應該不會持續很久，而且就算我們被困在這個地方，如果長時間跟外界失去聯系的話，伊冬也肯定會找過來的。」
「說起來，伊叔叔和咕咕醬的成分都不簡單啊。」
黑風衣墨檀揉了揉額角，表情有些微妙︰「如果真發展到那一步，他們會不會看出我的毛病。」
「注意，是‘我們’。」
運動服墨檀嚴肅地糾正了一句，抱著胳膊說道︰「不要自稱‘我’，你不是墨檀，咱們三個加起來才算是墨檀。」
黑風衣墨檀並沒有反駁，只是默默地甩了根中指，結果卻被對方一把抓住，開始使勁掰！
「臥槽疼疼疼！」
黑風衣墨檀頓時發出了一聲慘叫，開始跳腳。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周圍的環境突然劇烈地動蕩起來，甚至憑空出現了無數道裂縫，里面滿是扭曲的光景。
「停！」
意識到情況有變的瞬間，黑風衣墨檀立刻發出了一聲低喝。
而在他開口的瞬間，運動服墨檀已經松開了對方的中指。
下個瞬間，就仿佛之前那幾乎天崩地裂的動蕩只是錯覺般，一切再次恢復了最開始那片霧蒙蒙的模樣，只不過彌漫在三人周圍的霧氣變得稀薄了一些。
「剛才是什麼情況……」
運動服墨檀皺了皺眉，環顧著周圍那看似一成不變的空間，喃喃道︰「難道是即將蘇醒，回到現實中的征兆？」
「大概就是這樣了。」
黑風衣墨檀一邊吹著自己的中指，一邊淡淡地說道︰「剛才那種會刺激到痛覺的行為，應該就是我們離開這里的方式。」
運動服墨檀點了點頭，輕舒了一口氣︰「這倒是個好消息，就是不知道外面現在是什麼情況，咱們出現在這里應該已經有一會兒了，學園都市那邊的計劃……」
「那也沒辦法。」
黑風衣搖頭打斷了對方，擺手道︰「誰能想到突然就犯病了呢，就算讓那個陰陽人逃了，也是非戰之罪。」
「我覺得……」
就在這時，從剛才開始一直處于沉默狀態的睡衣墨檀突然開口了︰「咱們已經無需擔心這一點了。」
「哦？」
「哈？」
運動服墨檀和黑風衣墨檀同時將視線投向睡衣墨檀。
「你們剛才正在跟對方較勁，應該並沒有注意到那些忽然出現在霧氣里的縫隙。」
睡衣墨檀轉頭看向自己斜對面的某個地方，沉聲道︰「就在剛才，那個位置的縫隙中，是地面距離我們越來越近的場景，我認為那應該是現實中我們剛要昏倒，但還沒有完全閉上眼楮的時候……現在進行時。」
「現在進行時？」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醒來後什麼都沒有改變的話，那麼我們是不會趕不及繼續推進計劃的，因為現實中‘墨檀’的身體，這會兒還在往地上摔的過程中，根據我們出現在這里並意識到對方存在的時間為參考，我認為這個過程至少還要持續……」
「多久？」
「二十分鐘吧。」
「二十分鐘後呢？」
「走著走著突然暈倒的我……好吧，我們，會摔在地上。」
「然後醒來？」
「大概吧？」
「嗯……」
「唔……」
「嘖……」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