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道捋了半天，又跟全程觀戰的霍亂確認了不少細節，最後才確定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自己應該是被人給耍了……
事情是這樣的，首先，在匹配成功後，天行道和那個名叫‘小樂小樂了不得’的姑娘同時被傳送進了系統隨機出來的沙漠地圖中。
在那之後，對天行道來說，是兩人互相打招呼，然後拉開架勢，動手。
而在擁有上帝視角的霍亂眼里，事情就完全是另外一碼事了。
首先，那個姑娘不知從哪里抽出了一把雪白色的五骨蝙蝠扇，輕笑著用她那縴長的食指在中間那根傘骨上抹了一下，並在同一時間從衣袖中甩出了一枚紙片人。
然後，那枚做工精巧的紙片人迎風便漲，飛快地變成了正常人大小，端端正正地站在了天行道面前。
接下來，少女便大搖大擺地轉頭離開了，而那個正常人大小的紙片人則從身體中抽出了一把紙刀，開始跟天行道干架。
在那之後，戰局發展幾乎跟天行道所認知的一模一樣，除了一點，即是他眼中那個相貌俏麗的少女其實並不存在，也完全沒有跟他產生過任何語言上的互動，至少在霍亂看來，完全只是自家興道哥一邊念叨著那些帥呆了的台詞，一邊跟一個有點兒人的真‧紙片人激情對削。
至于那位早早離開的姑娘，就像霍亂之前告訴天行道的那樣，在挺遠的地方玩了挺長時間沙子，並在完成了一個頗為雄偉的沙堡後直接消失了。
而當時的時間點，正是天行道眼中的‘小樂小樂了不得’姑娘向自己鞠了一躬，干脆利落地表示認輸的時候。
「這還真是……」
沉默了半晌的天行道屈指推了推眼鏡，苦笑著搖頭道︰「徹徹底底地被擺了一道啊。」
一直覺得天行道絕對是個實打實的高玩，並對其極具信心的霍亂艱難地咽了下口水，低聲道︰「也就是說，興道哥你……」
「肯定是輸了啊。」
天行道聳了聳肩，眼中閃爍著思索的光芒，看上去似乎並沒有受到太大打擊︰「打了這麼長時間結果連對方本人都沒看到，這不算輸了算什麼？」
霍亂有些不服氣地說道︰「話也不能這麼說啊，萬一那姑娘的主要戰斗手段就是那個紙片人，結果那東西被興道哥你打壞了呢？那樣的話她就算自己上肯定也贏不了啊，召喚系玩家不都是這樣的嘛。」
「話是這麼說沒錯……」
天行道並沒有直接否決掉霍亂的猜測，只是眯起雙眼淡淡地說道︰「不過在听完你說的那些之後，我總覺得對方根本就是游刃有余，你仔細想想，既然她能讓我一直認為面前那個紙片人是其本人，而且本體還一直進行著‘堆沙堡’這種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完成的事，那麼如果她願意的話，趁我跟那個紙片人戰斗的時候進行偷襲應該也不會很難吧？」
霍亂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情不願地點頭道︰「好像是這麼個道理。」
「就算她的戰斗力比那個紙片人差，而且因為屬性側重原因帶不了一些重型武器，但是……」
一看就知道沒少研究過論壇的天行道捏了捏眉心，沉聲道︰「在剛才那種情況下，只要她趁我不注意悄悄繞到我背後，然後看準機會用一把使用要求最低的火槍沖我開一槍，戰斗就結束了。」
霍亂咂了咂嘴，搖頭感嘆道︰「嗯，這次確實是踫上硬點子了啊。」
「不止如此。」
天行道目光微凝，遲疑道︰「其實……我還有個猜想。」
霍亂一愣︰「啥？」
「那個女孩的名字，是叫‘小樂小樂了不得’吧。」
天行道突然說了一句似是與對局無關的話，並在霍亂表示疑惑之前語速頗快地說道︰「而她……準確地說是她的紙片人在自我介紹時，說的則是‘不願意透漏姓名的大陰陽師樂樂醬’。」
霍亂眨巴了兩下眼楮，好奇道︰「大陰陽師？樂樂醬？那又是什……等等！」
話說到一半，他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樣，猛地抬頭看向半空中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刷新的個人實力排行榜虛擬投影。
無視掉二十名以下那隨即從21-200中展示的人名，霍亂的目光牢牢地鎖定在了首頁中間部位，干聲道︰「興……興道哥，你該不會是想說……剛才那個用紙片人跟你打架的人是……」
「呵，雖然我也不太敢確定，但根據種種情報分析……」
天行道深吸了一口氣，表情復雜地說道︰「如果真是‘那位’的話，那剛才那把還真是輸得一點都不冤。」
虛擬投影上，那個被天行道和霍亂這兩個思維敏捷者所注視的名字，正是——No.12︰大陰陽師谷小樂-混亂中立-陰陽大允
雙雙沉默了良久之後，霍亂才啞著嗓子打破了沉默︰「那個啥，興道哥你還打不？」
「嗯，再打一把好了。」
天行道戰意盎然地搖了搖自己的肩膀，開玩笑似的說道︰「今天運氣不錯，借著這個勢頭，萬一我還能再踫到個排行榜上的強力玩家呢？」
霍亂也笑了起來︰「那我就真不知道該說興道哥你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兩人相視大笑，顯然都覺得這個玩笑的質量頗為不錯。
但是，怎麼說呢……
有些事兒吧，它還真就禁不起念叨。
……
無罪之界，玩家公共空間‧競技區無差別對戰房W250
天行道盯著面前不遠處那身材五短、相貌猥瑣、一臉懵逼的佝僂身影，深深地蹙起了眉毛。
有一說一，玩過上百場無差別匹配模式的天行道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獵奇向皮膚，簡單來說就是磕磣的沒眼看了。
不過剛剛被‘耍’了一通的天行道並沒有小看敵人，事實上，在知道了自己很有可能跟排行榜首頁的強者交過手後，饒是田老師這種並不會喜形于色的人，戰斗狀態也是被影響得空前的好。
如果剛才那姑娘真的是那位‘大陰陽師谷小樂’，那麼就算對方剛才遠遠未盡全力，能夠與其拆招那麼久的自己也完全可以自豪一下了。
天行道深吸了一口氣，隨即便將多余的思緒拋到了腦後，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面前那個背著個鎬子、稍顯佝僂的身影上——
「吾名為，馳騁于雷天的初原之蛇！」
「你好，我是非常願意透露姓名但出于某些原因並不方便透露姓名的FFF團東亞分部第七特戰隊二等兵……」
……
五分鐘前
無罪之界，玩家公共空間，803號競技區
「嘖嘖，還真是難得啊，沒想到默你竟然會想來公共空間玩。」
因為極度無聊所以跑去林蔭客店找墨檀打發時間，並在得知後者正打算到公共空間實驗新武器後特別熱情地也跟了過來，外表與現實無二的科爾多瓦蛤蛤大笑，用力拍了拍前者的肩膀︰「咋樣，要不要咱倆先練練手？」
墨檀哭笑不得地轉頭看了科爾多瓦一眼︰「你確定那叫練手？」
「嗨，你這話說的，都是自家兄弟，我肯定不能跟你動真格的啊。」
科爾多瓦嘿嘿一笑，興致勃勃地說道︰「這麼著，我不用武器，先讓你打兩分鐘怎麼樣？」
墨檀挑了挑眉︰「然後一拳把我秒了？」
「咳咳，哪兒能啊，我是那樣的人嘛~」
很顯然，被一下子猜中了心思的科爾多瓦就是那樣的人。
「我時間比較緊，這次來公共空間也只是想稍微測試一下武器的成長性而已，稍微打一打就準備下線了。」
因為時間原因並沒有選擇重新捏外觀，外表依然是‘默’的墨檀笑了笑，很是體貼地對明顯想要裝個的科爾多瓦說道︰「不過要是你想活動活動的話，我可以先看你打一場，听說那個無差別匹配模式什麼人都可能踫到呢。」
「好！」
科爾多瓦果然大喜，當即便說道︰「那我現在就來一場！一會兒你直接在好友選項里進我的對戰房就行！」
因為弗蘭克‧休斯和雙葉有約，所以時間確實頗為緊迫的墨檀微微頷首，特別體貼地表示︰「那你可要快點結束比賽哦，我這邊確實時間很緊。」
「好說好說！莫得問題！」
被墨檀給予了‘恃強凌弱’的借口，難得可以不顧及面子盡情欺負人的科爾多瓦大喜，立刻心急火燎地操作了起來，短短幾秒鐘後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了墨檀面前。
而既滿足了科爾多瓦裝的願望，又成功讓對方盡可能節約了時間，可謂雙贏的墨檀也打開了好友欄，找到了科爾多瓦的名字，然後——
「嘿！那邊那位小哥！」
清脆悅耳的嗓音從不遠處傳來，墨檀下意識地回頭一看，險些被驚得一坐在地上，那個正邁著小碎步向這邊跑來，擁有一頭漂亮的黑長直、面容姣好目光靈動的少女不是谷小樂是誰！
不過他雖然有些錯愕，但也僅僅只是錯愕而已，畢竟對于谷小樂來說，只有曾經在米莎郡見過的‘黑梵’才是游戲外自家表弟的死黨‘墨檀’，而游戲里的‘默’對她來說完全就是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
「呃，你好。」
暫緩手上的操作，墨檀對明顯就是沖自己跑來的少女點了點頭，很是困惑地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剛剛從無差別匹配中認輸出來的谷小樂並沒有第一時間給出回答，而是柳眉微蹙地繞著墨檀轉了好幾圈，一邊轉一邊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後者，眸中的困惑絲毫不亞于對方。
「請……請問……」
被打量得有些發毛的墨檀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小心翼翼地問道︰「找我有事嗎？」
「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卻不料谷小樂竟然直截了當地問了這麼一句，目光灼灼地盯著面前這個給人感覺非常眼熟的家伙︰「你對我，有沒有什麼印象？」
糟！
墨檀頓時心下一沉，完全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一上來就被小樂姐逼到了絕路，要知道盡管‘沒有’才是此時此刻的標準答案，但是鑒于他有著……
誒！
伴隨著思緒的飛快運轉，墨檀忽然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氣，原本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了下來，溫和而從容地回答道︰「沒有。」
此乃謊言！
此乃赤果果的謊言！
此乃連洗都沒得洗的謊言！
別說墨檀本就是個記憶力超群的人，就算他記性不好，忘記了很多年前那位大水壺旁的樂樂姐，二者在最近這段時間里的接觸也絕對是讓他印象深刻，別的不說，光是那天網聚時谷小樂穿著睡衣從自己的臥室溜達出來，軟綿綿地摟著自己說要去洗澡這種事近幾十年內墨檀恐怕想忘都忘不掉。
要知道在某個瞬間，他可是實打實地感受到了某個平常溫柔內向的姑娘那股隔著屏幕都讓人渾身發冷……讓自己如墜冰窖的殺氣！
所以，墨檀這次絕對是妥妥地撒謊了，而且還是毫無回旋余地的逆天大謊！
但是！他那個倒灶的被動技能騎士精神‧誠實卻仿佛不存在般並未觸發。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根據規則，玩家在公共空間停留時的一切天賦、技能，乃至道具和裝備效果都會被封印，身體素質亦會獨立于游戲中的角色，變得與身在現實中時一樣。
也正因為突然想到了這一點，墨檀才會有恃無恐地對谷小樂撒謊，毫不擔心自己會被系統懲罰。
「沒印象嗎……」
谷小樂的語氣並沒有很意外，但目光依然牢牢鎖定在墨檀的臉色，低聲道︰「但我怎麼覺得……唔……怎麼說呢……總之就是超在意你啊。」
喂喂喂，小樂姐你都那麼多老公了，不要說出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啊！
墨檀在心底震聲咆哮著，汗都下來了。
而就在他想要說點什麼打法谷小樂的時候，一道白光忽然突兀地出現在了他身邊，竟是科爾多瓦回來了！
然後——
「小雨同學！？」
「小樂姐？」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