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
眉頭緊蹙著看向墨檀，賈德卡的表情顯得有些困惑。
其他人也都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那看上去並無大礙，臉上滿是若有所思的半龍人騎士，並不是很理解他剛剛忽然冒出來的那句話。
誠然，事無絕對的道理大家都懂，迪塞爾鐵騎隊更是從未在歷屆斗技大賽上顯露過真正實力，但饒是如此，在親眼目睹了剛剛那場近乎于一面倒的戰斗後，哪怕是對自家鐵騎隊充滿信心的加文拉德，也覺得但凡聖槍騎士學院欠缺一點騎士精神，通過個體戰斗力佔據絕對優勢時才能運用的‘王牌戰術’進行應對，這次跟自己一起前往學園都市的棒小伙和棒小姑娘們多半是沒可能贏的。
而根據聖槍騎士學院的行事風格來分析，在手握沐雪劍這張強大到有點匪夷所思的王牌後，他們不去打王牌戰術而是踏踏實實打團體戰的可能性無限趨近于零。
所以，加文拉德剛剛才會對瑪爾拉院長表示‘幾乎沒有希望’。
不過被眾人圍在中間，剛剛‘完敗’于那位白發少女劍下的默小哥似乎有不同意見。
「能說來听听嗎？」
加文拉德跟瑪爾拉交換了一個目光，然後便蹲子目光灼灼地盯著雙眼微微眯起，似是在思索著什麼的墨檀，沉聲道︰「剛剛和那個女孩交手過的你，應該是最有發言權的。」
墨檀下意識地頷首，然後又在沉默了片刻後輕輕搖了搖頭︰「我確實有一些想法，不過還需要一點時間觀察和完善，而且就算我猜的沒錯，想要抗衡擁有那位沐雪劍的騎士團也絕非易事，還請不要對我想的辦法抱有太大期望。」
「你先說！」
加文拉德、瑪爾拉和賈德卡都用力點了點頭，完全沒有半點‘沒抱太大期望’的感覺，顯然是準備死馬當活馬醫了。
……
五分鐘後
「目前能說的大概就是這些。」
墨檀輕舒了一口氣，接過莉亞德琳遞來的一杯清水喝了兩口，苦笑道︰「雖然未必會起到太大作用，不過如果可以的話還是稍微注意一下吧，至于剩下的，可能還要再觀察觀察。」
瑪爾拉哈哈一笑，用力揉了揉墨檀的頭發，咧嘴道︰「默小子真厲害啊，老頭子我全程連眼楮都沒帶眨一下的，都沒看出來你剛說的那事兒。」
「這個……應該是因為實際交手時感覺會比較明顯吧。」
墨檀笑了笑，很是謙虛地解釋說道︰「其實我主要是依靠‘危機感’進行判斷的，就算那位沐雪劍姑娘再怎麼厲害，也不至于給您和加文拉德先生帶來危機感啊。」
瑪爾拉咂了咂嘴，然後沒好氣地瞪了賈德卡一眼︰「你到底是從哪里撿到默小子這麼出色的騎士學徒的？憑啥我就踫不著？」
「騎士學徒只是偶爾要用到的說辭罷了。」
賈德卡擺了擺手，捋著胡子樂呵呵地說道︰「我和默是朋友，而且要說撿的話，我和牙牙其實都算是被默撿到的。」
蹲在墨檀身邊的牙牙抖了抖耳朵，背後那條濃密而富有光澤的銀灰色尾巴以極快地頻率搖了起來。
「我先回去休息一下，大家接著看比賽吧，啊，我自己一個人就好，不用陪著。」
墨檀輕輕按住一躍而起的牙牙，隱蔽地對後者以及賈德卡、季曉鴿二人使了個眼色，輕笑道︰「不用擔心我，只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消化消化剛才那場戰斗而已，呃，如果下午的團體賽咱們也撞上了聖槍騎士學院……」
瑪爾拉大手一揮︰「放心，我這邊會基于‘質疑分組公平性’開始胡攪蠻纏，把比賽往後拖個二十分鐘半個小時的，足夠默小子你帶著那條小龍從外環區趕回來了。」
小龍？
墨檀先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瑪爾拉說的是自家那只大王八，當即便點頭道︰「嗯，您放心，還有……加文拉德先生。」
從剛才起表情就一直頗為僵硬的加文拉德眨了眨眼︰「啊？」
「我可以保證，就算今天這場比賽我確實有帶著王霸膽上場，結果依然不會有任何改變。」
墨檀對加文拉德攤開雙手，莞爾道︰「或許我可以多堅持幾分鐘乃至十幾分鐘，但最後的結果必將是被那位沐雪劍姑娘當場淘汰，所以就算我發揮出了百分百甚至百分之一百二的實力，依然會輸掉這次比賽。」
加文拉德這才反應過來墨檀是在安慰因為提出‘先隱藏實力’進而導致王霸膽未能在首輪上場的自己，頓時斂去了自己臉上的那抹陰郁，笑著咧開嘴想要說些什麼。
但墨檀卻是先一步說道︰「王霸膽無論上不上場，只要我和沐雪劍姑娘撞到，都會被無可避免地淘汰掉，所以比起早早曝光，我倒是覺得現在這樣讓它一直藏到團體賽開始要劃算很多，因為跟我與沐雪劍單挑不同，團體戰我們確實是有希望贏的。」
加文拉德啞然失笑︰「呵呵，默小哥你還真是……」
「我只是說了實話。」
墨檀笑了笑，直截了當地說道︰「雖然有著不希望加文拉德先生你自責的因素在內，但剛才那些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想法。」
頓時，從意識到沐雪劍就是聖槍騎士學院‘殺手 ’後一直都在後悔與自責的加文拉德立刻就覺得好受多了。
「那麼，我先回去感悟感悟這場剛剛那場戰斗的收獲。」
明明並沒有受傷很重卻依然被纏滿了繃帶墨檀站起身來，重新穿起自己那耐久度岌岌可危的新套裝，被眾人目送著消失在了最近的出口處。
……
另一邊
「我應該跟你說過，前面最好要保存實力吧？」
霍普金斯院長無奈地轉頭看著正坐在自己身邊，正捧著一個偌大的圓形甜點宛若倉鼠般高速進食，而令人驚嘆的是，盡管她吃的速度非常之快，但卻絲毫不影響其說話的清晰度。
「沒辦法保存實力。」
沐雪劍搖了搖頭，一邊專注地埋頭進食一邊說道︰「那個龍人騎士很強，如果放水放的太厲害，就算是我也沒有辦法輕易拿下這一場。」
目睹了比賽全過程的霍普金斯微微頷首，挑眉道︰「那個迪塞爾家的半龍人確實不弱，但沒辦法輕松拿下並不代表沒辦法拿下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其實你還是能夠在不顯露太多實力的情況下贏下剛才那場比賽？」
「嗯，可以。」
沐雪劍並未否認，並在簡單回答了一句後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將剩下那三分之一甜點徹底消滅，然後轉頭看向霍普金斯︰「沒吃飽。」
後者抽了抽嘴角，干聲道︰「你……根本就吃不飽吧！」
「嗯，但是想吃。」
「想吃……」
「嗯，想吃，再去買給我。」
「所以你為什麼明明不需要吃飯還要吃這麼多東西啊！」
「因為想吃。」
「……」
「去買給我。」
「你一個女孩子……」
「听說大胃王也是女孩子的萌點，為了讓我變萌，買給我。」
「什麼亂七八糟的……」
霍普金斯無力地嘆了口氣，無奈道︰「好吧，再買給你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得說清楚剛才為什麼要把場面搞那麼大，不是說好了隱藏實力嗎？」
在食物的誘惑下，沐雪劍立刻毫不猶豫地給出了比較正經地回答︰「因為我想賣書給那個人，所以得想讓他看到買完之後都能學到些什麼啊。」
「賣書？」
霍普金斯眨了眨眼，面色僵硬地問道︰「就是你剛來學園都市那會兒擺攤買的那些玩意兒？零售價80銅幣的那種？」
沐雪劍認真地點了點頭。
霍普金斯長嘆了一聲，捂住額頭申吟道︰「沐小姐，我的沐大小姐！你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從我這里訛到的錢還少嗎？」
「不是為了錢。」
結果沐雪劍卻是微微搖了搖頭，輕聲道︰「我只是想讓他在劍道這條路上走得遠一些。」
霍普金斯扯了扯嘴角︰「那你賣給誰不一樣？我們學院那麼多學生呢。」
「他們沒有足夠的天賦，就算學了也只會耽誤時間而已。」
沐雪劍聳了聳肩，直言不諱地說道︰「但是那個龍人小哥不一樣，如果他能接受正確的教導並努力錘煉自己的話，未來的某一天或許可以成為我在劍道上的對手，能夠讓我發揮全力、能夠讓我陷入苦戰，甚至能夠擊敗我的對手。」
霍普金斯有些火大地說道︰「為什麼，你會想要幫那個非親非故的人成長到能夠擊敗你的程度？」
「因為我覺得自己已經快要陷入瓶頸了。」
沐雪劍豎起一根食指，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現在是40級劍士、21級劍痴，我現在就能預感到，等我劍痴這個職業達到40級後，想要再進一步的話肯定會遇到瓶頸，到時候一定要有一個剛才說的那種對手跟我打，才能讓我更進一步……？」
「且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等級什麼的……」
霍普金斯瞪大眼楮︰「你剛才的話是認真的？」
沐雪劍用力點頭︰「是認真的。」
霍普金斯一臉不信︰「你剛才說最後那句話的時候明明一點底氣都沒有！」
沐雪劍抿了抿嘴，低聲嘟囔道︰「因為動畫里都是這麼說的嘛。」
「啥？」
「沒啥，反正我的預感是不會錯的。」
「呃……那你看咱們學院里那些學生，就是之前跟你交過手的，有沒有誰也具備能夠成為你晉階墊腳石的潛力？」
「你話說的好難听哦，霍普金斯，不過很遺憾，沒有。」
「沒有啊……呵，看來那個叫默的半龍人就是迪塞爾他們的底牌了，真是一點都不能讓人大意啊。」
「所以你問完了麼？」
「嗯，問完了。」
「那就去給我買吃的。」
「行吧……」
「買十個！」
「買多少！？」
「十個，我要吃十個！」
……
游戲時間AM10:53
已檢測到您的精神連接，正在同步個人信息……
連接完畢，正在讀取角色信息
歡迎回來，絕對中立的黑梵，即將載入無罪之界，祝您晚安
……
學園都市中環區，米爾豪斯大道11號垂青旅店，205雙人大床房
「這個時候，語宸應該已經和菲雅莉他們在競技場里了吧。」
在好好確認過房間里並沒有其他人後，墨檀輕輕揉了揉額角，從行囊中拿出之前菲雅莉交給自己的綜合騎士斗技大賽‧評委團證明，步履匆匆地離開了房間。
因為‘默’出乎意料地在正賽第一輪就被淘汰了，所以從今天開始的上午個人賽時間基本都空了出來，再加上莫名其妙消失不見的‘斷片’現象，墨檀能夠自由支配的時間驟然多出了不少，這姑且算是一個好消息，至少因為各種意外在各種熟人面前露出破綻的概率大幅度降低了，混亂中立人格下的角色‘檀莫’也不用為了讓戴安娜起床時可以看到活蹦亂跳的弗蘭克所困擾了。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迪塞爾家族與白誓騎士學院的贏面可是直接被砍掉了百分之五十，直截了當地說，盡管只經過了一輪比賽，但沐雪劍基本已經能夠妥妥地將個人賽冠軍收入囊中了。
早已獲悉大多數優秀參賽者資料的墨檀雖然沒有十足把握，但至少在他看來，那些充其量也就比莉亞德琳強點有限，而且在實戰中還未必能勝過那位女騎士的選手根本沒可能擊敗身為‘默’的自己，而同樣身為‘默’，在面對沐雪劍的時候他心中只有滿滿的無力感。
換而言之，如果想要確保那場三方賭局的勝利，團體賽方面絕對容不得半點閃失。
所以……
雖然沒什麼動力，但是也只能做了啊。
墨檀深深地嘆了口氣，緩步離開了房間，悉心地鎖好了自己和語宸暫住的房間，步履匆匆地離開垂青旅店直奔距離此地並不算遠的競技場。
「想盡辦法在團體賽中獲勝麼……真沒辦法……」
攥緊手中的評委團證明，墨檀露出了一抹自矜的苦笑——
「希望我……不，希望我們可以做得到吧。」
在一陣劇烈的頭痛中，步履匆匆的年輕牧師一個踉蹌栽倒在地，然後飛快地爬了起來繼續大步往目的地趕去，因為周圍那些詫異的目光而面色通紅。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