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休斯≠檀莫/BLACK
下意識地，無論是對精神虛擬游戲的基礎理論、還是對玩家在無罪之界里種種狀態都有著足夠高了解的雙葉立刻得出了這一結論。
而在完成推定的瞬間，她幾乎是在下一個毫秒就產生了警覺，沒有任何憑依、沒有任何根據的警覺，如果非要說個理由的話，那就是……
太過于順理成章了。
雙葉瞥了一眼床上的弗蘭克，縴細的手指在書頁上輕輕劃動著，試圖為自己那毫無道理的疑慮做出一個解釋。
完全將自己演繹成另一個人，這種事對于BLACK……或者說是這個游戲中的檀莫來說絕對不會很難，畢竟作為同一段位的選手，雙葉也可以輕松將自己的畫風改變成另一番模樣，所以性格方面完全不足以作為床上那個男人並非檀莫的依據。
而在相貌方面，在這個世界觀為劍與魔法的游戲中，能夠改變一個人模樣的手段實在太多了，雖然少女幾乎可以確定這位弗蘭克‧休斯先生並沒有通過魔法一系的方式改變外形，但也僅僅只是排除了‘魔法’這個選項而已，同樣能夠自由改變外貌身形且毫無痕跡的人，她之前在紫羅蘭帝國就已經見識過了。
至于玩家身份，因為戴安娜直到將弗蘭克安置在床上並布置好結界前都一直留在後者身邊，所以雙葉沒辦法在這個過程中進行任何試探，而通過破除結界被弗蘭克自己破除後的種種表現來看，這個自稱弗蘭克‧休斯的家伙確實是個NPC沒錯……
但是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流暢了，剛剛恢復意識就直接塞給我一份‘自己不是玩家’的鐵證，這種情況本身就很值得懷疑。
雙葉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兩只眼楮微微眯起，一時間有些拿不定主意。
很顯然，比起確認戴安娜的男友是不是個人渣，要不要听肯尼斯的話看情況弄死弗蘭克‧休斯這件事，雙葉更在意床上那個男人是不是自己那位‘宿敵’，如果不是的話，那這個人的品性如何，值不值得自己在必然會讓戴安娜傷心的前提下殺死就無足輕重了，看心情就好。
但反過來說，如果這位弗蘭克‧休斯就是‘檀莫’的話……
那麼早早就知道自己跟戴安娜的關系，提前好幾個月就與後者接觸並將其忽悠進情網，甚至連自己會在交流會期間造訪學園都市這種事都計算到的檀莫，絕對已經布置了一系列完成度極高的、充滿著殺意的陷阱等待自己！
而在這一前提下，且不說雙葉根本猜不到那些陷阱具體是什麼東西，就算她能夠看出點什麼蛛絲馬跡，也多半會栽在那個跟自己一樣永遠喜歡留上無數套備用方案的男人手里。
假設，這座學園都市已經被檀莫化為了主場，那麼只要他有心的話，別說雙葉這個長期掛在玩家個人戰力榜首頁的高玩了，就算是始終排在榜單第二位的科爾多瓦，恐怕也難逃一死。
畢竟雙葉之前已經見識過檀莫是如何讓那位大佬憋屈到自爆的了，且不說當時的檀莫多半是臨時起意才完成了擊殺，就算那是一場蓄意謀殺，也足以證明很多東西了。
所以，站在雙葉的角度上，如果弗蘭克‧休斯=檀莫的假說成立，那麼紙面實力佔據了絕對優勢的自己此時此刻已經陷入了某種極度危險、隨時都有可能完蛋的境地，稍有不慎就是萬劫不復！
在那場絕非戲言的賭局下，所謂的‘萬劫不復’可不單單是指游戲里面的‘雙葉’，現實中那位真名叫牧悠的天才死宅也極有可能出事！
倘若失敗，除非BLACK那個賤人忽然精神分裂，良心大發放自己一馬，否則在自己曝光真名的五分鐘內，多半就會因為數十條嚴重違反網絡安全法的罪名鋃鐺入獄了，而且還是洗都沒的洗的那種。
要不要從現在開始著手進行建立在‘身份曝光’這一情況下的布置……
這個念頭在雙葉腦海中閃過了半秒，緊接著就被她蠻橫地拋到了腦後，倒不是可行性方面有什麼問題，事實上，如果雙葉真的提前做好布置，那麼就算最終她輸掉了賭局，在人工智能NAVI的輔助下也有超過七成的把握不被對方揪出來，就算被揪出來了，成功逃離的概率也絕對不低。
但是——不行！
盡管在下限方面跟‘混亂中立’人格下的墨檀絕對有一拼，但雙葉與後者在一些地方卻很相似，比如兩人之前那場‘賭約’，對他們來講就是一場非常刺激且令人愉悅的游戲，而如果自己這邊單方面降低了難度，其趣味性就會大幅度消減，不僅如此，在無法享受那份刺激的情況下，就算露出一些本不會出現的破綻也不無可能，這種事是雙葉絕對無法接受的。
而且她相信對方也不會接受，所以無論是出于樂趣、理性還是莫名其妙的攀比心理，雙葉都不會允許自己在結果分曉前‘先慮敗’！
如此一來的話，剩下的選擇就不多了……
雙葉合上手中的書，面色陰晴不定地看著弗蘭克，眼中閃過一抹清晰的殺意。
最保險的一項，就是不由分說直接干掉床上這個男人，如果對方真是檀莫的話，那麼自己在這一瞬間就可以贏得這場游戲，順便還完成了那位‘霧月賢者’給予自己的任務，這樣一來，就算得罪了戴愛娜，自己依然會有一座巨大的靠山，畢竟能在真理議會中佔有一席之地的肯尼斯無論是實力、財富還是地位都不是戴安娜或阿娜‧塔‧拉夏可以比擬的。
總而言之就是無論猜沒猜對，雙葉自己都沒有任何損失，甚至可以說是血賺。
只是……
失去了戀人的戴安娜‧A‧阿奇佐爾緹女士會非常傷心，對前者性格非常了解的雙葉幾乎可以確信，這種打擊非常有可能讓那個待人真摯、不善言辭、有些天真、有些呆萌、有些晚熟的女人從此一蹶不振。
而且這種冒險行為絕不是最優解。
雙葉輕聲嘆了口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聲音找著理由︰「必須要考慮到戴安娜在意識到我殺死弗蘭克後直接瘋，二話不說就弄死我的可能性，就算逃得了一時，我也沒有信心躲過一位大佔星師的追殺，而且假設他真是那個賤人，要是沒能一出手就擊殺掉那個家伙，事情反而會變得非常麻煩，本就靠近他那邊的天平會更進一步傾斜。」
松開了下意識攥緊的拳頭，雙葉緩緩閉上眼楮，打消了立刻出手干掉弗蘭克這個極具誘惑力的主意。
她打算采用另外一個相對消極被動，但安全系數比較高的方案，那就暫時觀察弗蘭克一段時間，只要他露出半點蛛絲馬跡，自己再出手也不遲。
反過來說，如果他並沒有露出什麼破綻，那也就基本可以洗清那家伙是‘檀莫’的嫌疑了。
互飆演技……或者我一個人傻敷敷的唱獨角戲嗎……呵，姑且先這樣吧。
重新睜開雙眼時，少女眸中的殺意已經盡數斂去，整個人的氣質也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變化，簡單來說就是從‘肆無忌憚的瘋女人’變成了‘古靈精怪的美少女’，雖然性質相仿，但內涵卻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五分鐘後
伴隨著一聲轟響，房間的大門直接被人從外面推開，身穿款式宛若風衣般的黑色法袍、俏臉略顯蒼白的戴安娜幾乎使用‘撞’的沖了進來，筆直小跑到正在睡回籠覺的弗蘭克身旁，用她那雙縴細的小手捧住了後者的臉頰，輕輕將額頭覆在了弗蘭克的額頭上，低聲喃喃道︰「抱歉，弗蘭克，我回來晚了，你已經沒事了對麼……我分明感覺到結界已經消失了，但是為什麼你還沒有恢復意……」
「能再見到你真好，親愛的。」
剛剛還處于淺眠中的弗蘭克睜開雙眼，並沒有讓戴安娜把話說完，只是親昵地抬起手來揉了揉後者那漂亮的亞麻色長發，然後將意中人那張快要哭出來的俏臉溫柔地按在自己的胸口處，低聲道︰「抱歉讓你擔心了，其實我是想以更加帥氣一點的方式出場來著，只是不小心遇到了些意外……」
「你……你嚇到我了！」
听著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戴安娜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面色也開始飛快地變紅，不過她終究還是沒有選擇離開弗蘭克的胸膛，而是側過臉盯著對方那雙自己怎麼看也看不膩的、總是洋溢著知性與熱情的、只有在望向自己時會泛起一縷甜蜜的琥珀色雙眸，輕聲道︰「我原本只是想佔卜一下你的情況，結果卻得出了一些支離破碎、完全無法解讀的信息，要不是你的耳環、你的手鐲……唔，還有你的戒指上都有我設置的定位……啊！」
「嗯？」
弗蘭克微微側了側身，讓戴安娜能在自己身上趴的更舒服點，然後屈起食指輕輕刮了刮後者那通紅的臉頰，微笑著問道︰「然後呢？」
「我……唔……」
戴安娜抿了抿嘴，過了好一會兒才滿臉通紅地小聲道︰「我在那些硬塞給你戴的東西上設置了一些小魔法……如果距離不是太遠的話，只要用佔星術輔助就能找到你的大概位置……那個……弗蘭克，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
「只是會擔心我，對麼？」
弗蘭克用力將戴安娜摟在懷里，然後微微俯身，將下巴搭在後者單薄的肩膀上，在其耳畔柔聲道︰「雖然我不是很懂魔法這方面啦，不過想也知道應該是廢了很大功夫吧……謝謝你這麼關心我，親愛的。」
戴安娜低垂著稍稍有些泛紅的雙眸︰「你不怪我麼？阿娜說我這樣做不好，會讓自己喜歡的人覺得別扭……」
「比起怪你，我寧願責怪自己為什麼不強一點，好讓你什麼時候都能安心。」
弗蘭克松開戴安娜，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尖，訕訕地說道︰「我還記得當時明明是我想去幫你解圍，結果一個照面就被人家給放倒了的模樣，你不放心也是正常的。」
「弗蘭克……」
「嗯，我在~」
「咳！」
在旁邊看了好半天的雙葉怒咳了一聲，終于忍無可忍地說道︰「我說你們兩個啊，要是我再補出點兒動靜的話，是不是就準備直接開啃了啊？能不能別這麼自然的就把我當成背景板啊！膩膩歪歪和做少兒不宜的事之前就不能先清場嗎？我的存在感就那麼低嗎？啊？！」
「呀！」
戴安娜發出了一聲輕呼，然後下意識地想從弗蘭克的懷里掙扎出來，但是因為一些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的原因，在驚呼後她非但沒有彈開，甚至還下意識地摟得更近了，過了好幾秒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轉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半個學徒︰「原來雙葉你在這里啊。」
弗蘭克倒是面色如常地抱著戴安娜，一邊輕柔地為後者梳理著她那稍顯凌亂的頭發，一邊稍顯尷尬地沖雙葉道了個誠意滿滿的歉︰「不好意思，雙葉小姐，我看到戴安娜之後太激動了……」
「呵，這位弗蘭克先不說。」
雙葉干笑著扯了扯嘴角，憤憤地瞪了戴安娜一樣︰「明明是你讓我在這里看著他的吧！讓我在這家伙醒來之前盡量不要離開這個房間最好連廁所都不要上的人是戴安娜導師你沒錯吧！結果您老人家進來後自己是乳燕歸巢了，直接就把我這個伺候人的給忘干淨了是唄？」
「我錯了……」
戴安娜紅著臉把腦袋埋到了弗蘭克的懷里，小聲嘟囔了一句。
「算了算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雙葉翻了個白眼，聳肩道︰「那現在怎麼說，是戴安娜導師你先分別介紹介紹，大家認識一下，然後一起吃個飯聊個天增進一下感情什麼的，還是我這個外人先滾蛋，讓你們倆好好‘溫存溫存’？」
說到最後四個字時，雙葉特地把發音咬得特別重。
然後——
「嗯，那你就先出去吧。」
戴安娜毫不猶豫。
雙葉︰「？？？」
第一千零一章︰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