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明軍不派出斥候探路,曹變蛟卻是知道斥候探路的重要性。
他麾下的騎兵封鎖了戰場,不斷的向他回報明軍的動向。
戰場上敵我雙方的動向,全部都在曹變蛟心中。
這些使用騎兵的技巧,都是曹文詔以前教給他的,曹變蛟嚴格按照曹文詔的教授,派出斥候,打探敵情,絕不輕敵冒進。
可是現在,自己的叔父死了,被高起潛無故冤殺!
想到這里,曹變蛟眼底深處閃過熊熊燃燒的怒火,握緊了手中的刀柄。
曹變蛟麾下的部眾,也是紛紛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模模身上的甲衣,莫名的感到了安心。
心中都在感慨,這劉大將軍給發的甲衣就是好,質量比他們原來穿的破破爛爛的甲衣好很多。
穿著這樣的甲衣,就算是讓他們去和建奴最精銳的巴牙喇白甲兵作戰,心中也有底氣。
就在曹變蛟所部做著戰前準備的時候,遠處奔來了一名哨騎,快步跑到了曹變蛟身前說道。
「少將軍,明軍進預定戰場了!游騎已經開始對明軍進行襲擾。」
曹變蛟所部的哨騎遮蔽戰場,把明軍往他們設定的伏擊圈引去。
現在明軍已經進入了伏擊圈,就好比是豬羊進了圈,剩下的就是引頸就戮了!
曹變蛟舉起手臂,拔刀出鞘說道。
「將士們,憑著良心說話,我叔父待大家如何?」
「即使是最困難的時候,該給大家的糧餉也是盡力籌措發放,我曹家原本的幾百畝地,幾間宅子,我叔父都典賣了給大家做軍餉。」
「這次我叔父無故被朝廷冤殺,大家能咽的下這口氣嗎?」
周邊曹部將士被曹變蛟的話激的面色通紅,眼楮里也是閃爍著怒火。
「殺!」
「為總兵大人報仇!」
「報仇!殺官軍!」
「……」
曹部的將士大部分都是曹家叔佷的同鄉,都是重情重義,性格直爽的西北漢子。
曹文詔無故被殺,他們心中怎麼可能沒有怨氣!
曹變蛟揮手,下令大軍前進,手中的長刀入鞘,他提著馬槊沖在了最前面。
帶著大軍往預定的埋伏圈殺去!
……
明軍的騎兵隊伍馬速不算快,只是小跑著。
他們都舍不得派出去哨探送死,但也不是傻子,也怕進了埋伏圈,所以就壓著點戰馬的速度,萬一出現什麼意外,也有個反應的時間。
只是就在這時候,兩旁的山林中,忽然冒出了一群人影。
然後,便是一陣弓弦炸響的聲音,除此之外,還有火槍聲響起。
幸虧邊軍胯下的戰馬大多都訓練有素,槍炮聲弓弦聲也是听慣了的,並沒有被這忽如其來的動靜驚到。
各部邊軍的將官紛紛指揮自己所部的兵馬準備防御。
只是,事實證明他們虛驚了一場,剛剛的動靜只是零散的襲擾,並非進了伏擊圈。
他們嚴陣以待了好半天,卻是再無下文。
王猛臉色難看,為自己剛剛的風聲鶴唳而感到羞愧。
一個零星襲擾,竟然將他給嚇到了。
不過,就算只是通過哨探交鋒,他們就能看的出來,曹變蛟所部的戰力要比他們強。
宣府密雲等地經歷過建奴寇邊的邊軍,對曹變蛟所部的精騎的評價就更高了,這是和建奴一個等級的對手。
估計不比關寧的夷丁突騎差!
若不是他們還佔著人數優勢,早就轉身跑了!
松錦大戰,曹變蛟帶兵沖建奴大陣,差點直接宰了皇太極,帶的就是他的本部兵馬。
曹變蛟的本部兵馬戰斗力怎麼可能差的了!
尤其是現在這種情況,曹變蛟所部就是一只哀兵,主將被無故冤殺的哀兵。
所能夠爆發出來的戰斗力就更是驚人了!
明軍的騎兵繼續前進,尋找曹變蛟所部,一路上遭遇了數次襲擾,每次襲擾都是一觸既走。
不過,每次襲擾卻都是使得明軍精神緊繃!
所有人都不曾發現,每次襲擾的力度也是越來越大,給他們造成的傷亡也是越來越多。
幾次襲擾下來,明軍都開始神經虛弱了。
遼東鎮邊軍領兵是祖青山,是遼東祖家的親族將領,而祖家是遼東將門毫無疑問的話事人。
最起碼現在還是,大名鼎鼎的吳三桂吳家,現在都是祖家的附庸。
祖青山見現在的情況,腦袋里不由得響起了一個詞語——狼群戰術!
削皮戰術,莽古歹,放風箏,其實都是一個意思,月兌胎于草原上的狼群的狩獵戰術。
通過不斷的襲擾,一次次的給獵物放血,不知不覺間,獵物就會被放血放的極度虛弱。
然後,狼群就會一擁而上,完成狩獵。
他們現在就像是正在被放血的獵物,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一擁而上的狼群給咬死。
現在祖青山竟然有一種自己是在和建奴對陣的感覺。
危險,十分危險,敵人很強,絕對的精兵!
一個搞不好,他今天就要栽在這里。
就在祖青山思索著心事的時候,明軍再次被襲擾了。
弓弦炸響,火槍聲響起!
一股數十人的精騎繞著明軍齊射了一輪,然後從容褪去。
明軍騎兵想要追擊,被曹變蛟部的游騎轉身反殺一陣,迅速崩潰逃回本陣。
雖然大家都是騎兵,但騎兵和騎兵之間也是有差距的!
現在不光是祖青山有危險感了,幾乎所有的明軍將領都感覺到了危險。
他們都是邊軍出身,打仗那是家常便飯,別的不敢說,戰斗直覺還是有的。
諸將官聚在了一起,商討接下來該如何是好,是退回大軍大營,還是繼續前進尋找曹變蛟部交戰。
大家產生了分歧,有人想要保存實力,回大營請盧總督拿主意,有人則是覺得要快速打通糧道,否則的話大軍斷糧,他們也沒好果子吃。
就在所有人相互爭吵之際,祖青山卻是站出來,語氣斬釘截鐵的說道。
「不能退,一步都不能退!」
「現在我們正在被賊軍襲擾,若是退了軍心定會浮動,倒時候就怕撤退變成了潰敗,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王猛也是站出來表示贊同。
「對,俺也覺得不能退,俺和草原上的韃靼人交過手,這時候一但退了,那才是真的完了。」
「硬著頭皮也只能繼續往前!」
這時候,卻是有人出來置疑道。
「我們繼續往前,不會落入賊軍的圈套吧?」
只是,此人的話音還沒有落下,就見遠處忽然揚起一大股煙塵,是一只近百人的騎兵隊伍。
又是一陣襲擾,一輪齊射之後,從容退去。
甚至是還有人在馬上做出各種高難度的動作來挑釁大明官軍。
幾個邊軍將官面面相覷,壞事成真了!
下一輪的襲擾,估計會來的更猛烈吧!
現在,他們已經被逼到了一種進退維谷的地步。
退那肯定玩完,繼續前進的話,很大概率是比退遲一點玩完。
他們明明是一群騎兵,但卻被欺負成這樣 ,也真是沒誰了!
幾個邊軍將官硬著頭皮繼續往前,只是他們一個個的臉色卻都是非常的難看。
時間又過了半個時辰,半個時辰間,賊軍對他們又進行了數次襲擾,並且襲擾的越來越頻繁,力度也是越來越大。
從數人,到數十人,到一百多人……
明軍雖然歷次襲擾付出的傷亡都不多,但是這些傷亡加在一起,卻也有小二百人了。
如果小二百人都死了的話也好說,但卻大部分都只是受傷,受傷的士卒混在大軍中間,發出一聲聲慘呼哀嚎,對軍心士氣的影響更大。
眾人都有些慌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不遠了!
距離賊軍發動總攻的時間不遠了!
就在此時,忽然間起霧了。
就很離譜!
大白天的,忽然間就起霧了!
就此起霧的瞬間,大批的騎兵殺了出來。
一桿曹字大旗高高飄揚。
曹變蛟高聲大喝道。
「臨洮曹文詔在此,官軍受死!」
曹變蛟手持長桿馬槊,一馬當先將一個官軍挑落馬下。
曹變蛟所部紛紛被曹變蛟的勇武所激勵,奮勇向前。
不知道誰先開始學曹變蛟喊的,一時間整個戰場都是臨洮曹文詔在此的大喊聲。
「臨洮曹文詔在此,官軍受死!」
「臨洮曹文詔在此,官軍受死!」
「臨洮曹文詔在此,官軍受死!」
「……」
喊著被冤殺的總兵的名字,曹變蛟所部的兵馬如同鬼神附體一般,毫不畏死的沖入了官軍的隊伍。
肆意的揮刀砍殺著!
他們將長刀橫在身側,催馬急奔,帶著恐怖的慣性,長刀能夠將敵人的身體連帶甲冑斬為兩截。
腸子,內髒,鮮血流的到處都是。
他們縱馬掠過,馬速很慢的官軍不斷落馬,被無情的屠殺著。
曹變蛟大喝著自己叔父的名字,帶著親兵直沖明軍的大旗。
所過之處無人能擋,他手中的長桿馬槊變成了戰場上最恐怖的收割人命的機器。
明軍被不斷的殺死!
不多時就沖到了明軍大旗下,他拔刀斬向了明軍的大旗,大旗應聲落地。
曹變蛟大喝一聲。
「明軍主將已死,跪地投降不殺!」
「明軍主將已死,跪地投降不殺!」
「……」
一時間,曹變蛟身後的親兵也都這樣喊道。
戰場上到處都響起了跪地投降不殺的喊聲!
明軍的軍卒見大旗倒地,也都以為各部主將戰死了,慌亂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有人想逃,引起了恐慌,隨即便引起了大潰敗!
明軍丟盔棄甲的跑!
其實各部主將也都沒死,不過也沒有人選擇在這時候跳出來表明自己的身份,紛紛沉默的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