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到了凌晨時分，浦東仍然車流不息。
在天戮離開之後，浦東的不少人都連夜回家收拾行李和財產，準備先離開浦東一段時間看看情況。
畢竟天戮的宣告過于霸道，而且魔都官方似乎也呈現著一種無可奈何的默認態度。
在這種情況下，真正生活在浦東的人，尤其是普通人，哪怕舍不得房產，終究還是會以小命為主。
此時，除了浦東的人們在忙著通宵跑路外，社交網絡上的喧囂也一直持續到了天明。
天戮在無盡之城搭的舞台，在網絡上迎來了第一批嘴上決斗者。
不過在魔法社會，生與死的距離並不遙遠。
哪怕是普通人也會從小對死亡有一個很清晰很近距離的認識。
一次災禍，一次妖魔襲城，可能就會帶來大量的傷亡。
同時，社會上很多工種死亡率都是很高的。
尤其是那些與妖魔相關的產業鏈，這讓非自然死亡相對而言是一件不那麼稀奇的事情。
這種無法掌控自己生死的不確定性，會大大降低個人的幸福感，但也同時會增加一個人的敬畏心。
這種敬畏心會體現在整個社會的風氣上，讓網絡上除了口嗨，仍然會存在大量理性的討論。
關于天戮，有太多可以討論的了，關于他的事跡，關于他的實力，關于他的行事風格……
這種討論不僅發生在華國的互聯網，整個世界都是如此。
當這一晚天戮在浦東和華國官方在眾目睽睽下硬踫硬了一次之後，天戮再一次出圈了。
從黑暗世界的王者，變成了世界級的大魔王。
畢竟在魔法社會，識別綜合國力是一件很容易的。
一部分國家面對強一點的妖魔部落就得向對應的洲際魔法協會求援。
對比下來，國土內就有兩個妖魔帝國、近十個頂級妖魔部落的華國，有多強是一件可想而知的事情。
而能夠讓這樣的強國束手無策，天戮這一波是直接借著同台PK對手的地位坐實了自己獨一無二的位格。
從黑暗世界出身的人里，從來沒有取得過天戮在明面上取得的輝煌戰績。
畢竟哪怕是禁咒法師，聖裁院和異裁院一樣有辦法治你。
如果囂張過了頭，保證回頭就上了大天使的黑名單，成為了他們榮登聖城的戰利品。
而天戮今夜卻表現出了舉世之間，誰能耐我何的氣場，以及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格局。
雖然大部分人並不完全理解華國為什麼奈何不了天戮，天戮為何不怕聖城。
但他們都能看明白這個事實，那就是這個紅衣主教，好像真的很特殊很牛逼。
至于天戮的狂信徒，已經拿著鍵盤高潮了幾回了。
他們一邊以天戮信徒的身份與有榮焉地發出一些低智的言論，氣得正常人咬牙噴火，殊不知有這種信徒才瘋狂拉低天戮格局。
一方面又對那猶如理想國的無盡之城懷著最大的期待，紛紛表示要立即啟程。
除此之外，黑教廷的教徒也頭一次感覺到了一種強大的集體榮譽感。
從來黑教廷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即使是紅衣主教，那也是臭名遠揚。
什麼時候像現在一樣，出過天戮這種混到人類金字塔頂端的強者？
現在他們也可以像別的勢力出了個偉人一樣說︰
看，那個天戮，是我們黑教廷的紅衣主教，是我們黑教廷出身的帝王！
對于以一己之力拉高整個黑教廷牌面的天戮，黑教廷的大部分教徒心中都是敬佩與憧憬的。
一般來說墮落者反而更加物質與現實，他們加入黑教廷就是為了獲得更強的力量或者地位，哪怕手段扭曲。
而現在，相比于大部分平庸的紅衣主教，以及那個基本處于消身匿跡狀態的教皇。
眼下已經能夠和一個世界級強國平等對話的天戮，似乎更加有希望讓他們實現他們的野望。
這一夜，許多沒有簽訂生死誓約的教徒，都感覺心動了……
當然，還有其他黑暗世界大小勢力的成員也紛紛披上馬甲參與狂歡。
這是一次里程碑的事件。
天戮提出的無盡之城，就是黑暗世界在明面上的一座燈塔。
為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走入黑暗的人們，照亮了一條似乎又蘊含光彩的道路。
……
南美洲-巴西。
天戮在另一個半球掀起波瀾之時，里約熱內盧此時陽光還明媚。
在城市的商業中心，不少寫字樓的外牆屏幕都在播放著正在另一個國度上演的「大片」。
猶如災難將至的大範圍人群遷移現象，以及不斷在天空中飛行的直升機與飛行法師，讓這個大事件格外的吸引眼球，引得路人紛紛駐足。
不過紅衣主教如此張狂，大多數巴西人卻多是吃瓜的心態，再加一點幸災樂禍。
畢竟，在南美洲，世界三大邪惡組織間歇性作惡都已經是日常了。
這里不存在一個絕對的強國，能夠做到將邪惡組織封殺個大半。
哪怕是在南美實力靠前的巴西，也只是靠前的城市能夠盡量維持秩序。
在文化對立、勢力繁多、妖魔危機遍布的南美洲，眾人對這種事情接受度格外的高。
這次大多也只是感慨這個紅衣主教格外的牛逼罷了。
駐足吃瓜的人群里表情各異，相互議論。
唯有一個披著破舊披風一頭黑發的男人，形單影只，又表情默然地盯著屏幕里的魔都畫面。
吃瓜的人看一批走一批，而他一直佇立在那個位置，像是呆住了一樣。
直到他的手機一陣震動，黑發男子看了看信息，信息的標題寫著「堂主及以上成員議事」。
看完消息，黑發男子表情有所變化。
隨後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這片街區，不一會兒，已經出現在了很遠處的基督山腳下。
巨大的基督救世主像仍然在基督山的山頂，張開雙臂擁抱著這座城市。
黑發男子習慣性向上瞥了一眼，隨後走進了山腳下的一家教堂。
教堂內原本有一個像是牧師原本正在虔誠的禱。
見到黑發男子進來，這名牧師像是無所謂地中斷了原本行為，隨後開口道︰
「楓堂主，你最近在這座城市啊，倒是一直沒踫上你。」
黑發男子楓羨在這里踫上了另一位堂主，卻也不驚訝。
巴西本就是他們殺手殿比較活躍的區域，在里約熱內盧的秘密總舵踫上一位殿主都不是稀奇事。
楓羨不太喜歡講話，面對這位同僚只是點了點頭，對方也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在教堂等了一會兒，隨後仿佛到了約定的時間，便不約而同地走向了教堂後方的一個暗間。
這個暗間通往一個被頂級光系魔具布置過的密室。
人處于這種密室里，便能被魔具吸收樣貌隨後投影到一個虛擬空間，同時虛擬空間的全貌也會直接呈現在密室里。
如此一來，每個人可以看到別人的投影，也可以被別人看到。
算是一種通過光系魔法實現遠距離虛擬議事的手段。
兩人來到密室，接入到虛擬空間之後，密室原本黑暗的環境瞬間變為了一個布置成圓桌議會的古典房間。
中央的圓桌位置放置著七把端莊高大的實木椅，這是殺手殿七大殿主的位置。
而圓桌的外圈則被十四個接近等分的小桌包圍，對應殺手殿的十四堂主。
除了殿主和堂主，殺手殿還設有地位更高的長老之位。
楓羨听說長老能夠單向看到圓桌議會的情況。
不過他當上堂主這幾年來，還沒有一次見到真正見到過長老。
殿主他都見得比較少，圓桌議會他也參加過兩次，那兩次都只有兩位殿主到場。
而這次楓羨接入圓桌議會後，一眼便看到中央的七把座椅上，六把已經有了人影。
他再環繞一周，堂主的位置也已經幾乎坐滿了人，只有兩個桌前還沒見人影。
這個到場率，再聯想到剛才發生的大事件，楓羨已經明白了這次的議題與重要性。
此時，通常一直主持會議的雲殿主開始了發言。
「時間到了，不等了，我們開始這次議會。」
雲殿主是第二殿殿主，第一殿的大殿主這次仍然沒有出現，眾人對于主持常務的第二殿主都頗為信服，紛紛點頭回應。
「剛才紅衣主教天戮在華國魔都的行為，各位應該都了解了，天戮劃定的無盡之城，是我們這次議會的主題。」
雲殿主簡單明快地直奔主題，隨後繼續開口道︰
「長老團與大殿主詳細討論了天戮頂住各大組織壓力的可行性，得出的結論是只要天戮借助華國作為屏障，那麼各大組織就很難組織大規模清剿，而普通的手段以目前的情報來看根本奈何不了天戮，天戮很有可能能夠實現他的宣言，將華國東海之上的明珠打造為他所說的無盡之城。」
「如此的話，無盡之城有可能成為我殺手殿進入華國勢力範圍的一道橋梁。而且按天戮所說，無盡之城本身便是混亂之地，最不缺殺戮。因此這次的事件，對于我殺手殿而言是一次機會，長老團和大殿主決定在無盡之城再次嘗試拓寬東方市場。」
「諸位都知道來自美國的營收佔了我們總收入的四分之一，這次可能是一個同等的機會，老抱怨沒有機會和資源的人，這次自願報名，誰想去？」
雲殿主講完，議會便安靜了下來，眾人仿佛都陷入了思考。
隨後，「哈，雲殿主既然都這麼說了，我自然是要去的。」
第七殿孫殿主第一個開口了，之前他負責非洲區域的事物，事多錢少，抱怨的人就是他。
而有了一個殿主帶頭，不少堂主眼神都有些跳躍。
殺手殿就沒有怕死的，只要利益足夠大，就能前僕後繼的往前沖。
美國區的堂主死亡替換率最高，但名額仍然要搶，便是因為利益最高。
從美國區殺上來的第三殿主便是最好的榜樣。
他是殿主里唯一實力公開的一位，絕對的超階巔峰，再加上強悍的暗殺術，相當于殺手界功成名就的人生贏家。
接下來不管是繼續積累財富沖刺禁咒，還是利用自己已經穩定的地位享受人生，都是幸福的選項。
而現在和美國同一個量級的華國，迎來了一次開放的契機，這是不是也意味著有可能產生一位華國區的第三殿主？
短暫的思考過後，大家都衡量清楚了利弊，四個堂主都開口說希望去試試。
對此，雲殿主全部同意了，堂主對于殺手殿來說就是主力掙錢機器，死了換一批便是。
殺手殿從不打擊堂主想要賺錢的積極性。
在確認完眾人意願後，雲殿主便打算結束會議了︰
「之後有想法的可以繼續和我說，散會。」
說罷，虛擬空間便消失了，這就是殺手殿的議事風格，效率至上，利益至上。
密室里，楓羨眨了眨眼楮，適應了一下光線，便準備離開，這時旁邊傳來一個聲音︰
「楓堂主，你不是華人嗎？不一起回你的家鄉看看嗎？」
開口的是旁邊牧師模樣的男子，他是剛才報名的堂主之一。
楓羨搖了搖頭道︰「我還要想想。」
隨後便化為黑影，消失在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