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中難見天色,莫鳶昏昏沉沉也不知過了多少時日。倪昶對他的研究廢寢忘食,除了偶爾取一些莫鳶的血再喂她幾顆續命的靈丹,便是對著那血和一方陣法圖紙寫寫畫畫。
莫鳶也是不敢多言,這些時日只是在腦中思索。如果事情真是她想的那樣。鬼王倪昶將她引入鬼界就是知道了她體質的秘密意圖用她做研究材料。
現在就有兩個問題,其一鬼王是怎麼知道自己的體質秘密?
莫鳶回想,知道這件事的共有六人,師父師兄還有雙瑟斷不可能走漏消息。祁堇衾也不可能。章先生向來與世無爭,想必也不會卷入這種陰謀。
只剩一個別面狐,可是據說他早就已經死了。看來這個問題只有倪昶能解答了。
其二最重要的,他到底在研究什麼?
莫鳶理了理思路,有無閣在人間做過的事。陸尋乾鎮攝靈,宓傾兒柳青厭奪明潭質鱗,衛蘇偷盜闔天珠……攝靈、質鱗、闔天珠……對了!還治愈了荀秣!
這種種串聯起來,有無閣在做的是——盞!
結合之前陸既明說盞就在有無閣只是時候未到,看來治愈荀秣就可見,衛蘇盜得的闔天珠起了作用,那時盞已經恢復效力了。
既然已經造出了盞,他們的目的不是達成了?那為什麼又有宓傾兒再盜闔天珠?又將自己引入魔界做研究材料呢?他還在研究的是什麼,那陣法又是什麼?
莫鳶眯起眼看向倪昶,這一抬頭正見到倪昶向她走來,莫鳶疑惑,渾身都緊繃起來。
只見倪昶伸出手在她鎖骨下方點了點,喃喃道︰「中府……」又滑到她大臂正中道︰「天府……」莫鳶每被點一下,就一陣戰栗,她顫聲道︰「你干嘛?」
倪昶恍若未聞,手卻劃向莫鳶領口一把扯開了她的衣服。
莫鳶忙大叫道︰「你干嘛啊?!」倪昶在她胸前正中間點了一下抬眼勾唇一笑道︰「羶中。」
莫鳶隱隱覺得不妙,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陣眼。」
莫鳶頓時毛骨悚然,牙齒不受控制的發顫。只見倪昶抬起右手,骨節分明,枯瘦的指間夾著五支花紋繁復的金簪,上面嵌著玉石,這玉石看起來像極了明潭質鱗的色澤。
他後退一步,松開手,五支金簪漂浮在莫鳶身前,倪昶手上結著復雜的咒印,四周泛起幽幽的綠光。
莫鳶看著這五支金簪對著自己分別指向倪昶剛剛點過的位置,這金簪看起來倒更像——金針?或者說,釘子?
莫鳶被自己的想法嚇得頭皮發麻,果不其然下一秒倪昶手起釘落,每一根金針都不偏不倚的扎進了莫鳶身體里!
「呃……」莫鳶面色發白,額上布滿汗珠,嘴里只發出短促的 聲,她已經痛到幾欲暈厥,連喉間都哽咽失聲。
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來,嘴角也洇出一絲鮮血。她死死咬住下唇,連呼吸都不敢過重,每動一下皆牽扯幾處傷口有如刀絞。
上天是覺得自己這百年來太過安逸嗎?派了倪昶這個死變態來折磨自己,今天就是疼死在這里也該死個明白。
她想開口質問,然而痛到難以發聲。莫鳶感覺到皮肉骨都包裹著那五支扎進身體的金釘正在慢慢愈合,然而異物阻擋,骨肉又要重生,這種痛楚像是反反復復將金釘扎入體內,她咬到下嘴唇都有了血印。
倪昶估算著時間,金釘扎入的五處大約已經將釘體愈合在體內。他抬起手啟動陣法,幽幽綠光泛起將莫鳶籠罩。
她掌心一收握緊雙拳,聲嘶力竭的發出響聲問道︰「到底……為什麼?」
倪昶那道血口子似的唇上下開合,緩緩道︰「人、盞、分離。」
下一秒莫鳶頓覺的以這五處為起點,劇痛向四肢百骸飛快竄去,她整個人仿佛正遭百蟻啃噬,鑽心距骨一般的疼,似乎要將她整個人骨肉和血碾碎。
「啊——」莫鳶的靈魂都恍惚著要月兌離靈體,已然命懸一線!
倪昶笑容卻愈發張狂,眼中光芒跳躍,閃著陰謀即將得逞的愉光。
此時一柄長劍沖向倪昶,他神色一變閃身躲避,長劍從他耳下飛過只削斷一縷青絲。陣法戛然而止,綠光也逐漸湮息。
莫鳶此時從一片混沌中隱隱尋回了一絲意識,她恍惚看見那個人影,方覺安心,便頭一歪失去了意識。她緊握的右手一松,掌心飄落一片片帶血的金色花瓣。
來人正是祁堇衾,他這些時日日日坐在刑場邊緊盯著那一朵雙生花,一旦有異立刻就跳入鬼界。
此花正是那日孽海,二人雙手交握之時,祁堇衾悄悄塞給莫鳶的。莫鳶一見心里便知,此花並蒂雙開,瓣如金箔,可存千年不謝,但若有一朵花落,另一朵便會瞬間枯萎。
祁堇衾送她此花意在有危險的時候,便可碎花呼救,也可靠這花尋她位置所在。
從她剛一踏入石窟,手伸進腕間握住歸泉鐲的那瞬間,就已經將這朵花握在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