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藕斷絲連

作者︰筆名陌上少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許攸三世道緣極深,只需修滿這最後一世便可得道位列仙班。命格中一早便注定了許攸必然要為道而歷盡三世,最終他為蒼生之義不改,才得道成為沉雪仙君。

當年許攸得道以後便正逢神魔之戰一觸即發,許攸到人間護佑蒼生,直至火焚蒼山一案後,大戰告終。許攸才算功德圓滿,完成了他的使命。

但沉雪仙君無幾人知曉,許攸自號的虛游真人,名聲卻廣傳六界。

雙瑟雖隱居避世,但這傳遍六界的名號她也是知曉,其中昭然若揭的含義,她又怎會不知。

但那日放下執念之後,雙瑟雲游六界孑然一身,方覺天地之廣闊心境之自在,從此便不再執念于情愛,只做個戲外人看那世間悲歡離合,而後置之一笑。

如今回看當初的自己,是何等無知,將一身喜怒哀樂寄情于他人,活得那般拘束。

簡言之,為自己而活才是生之根本。

雙瑟早過上了自己想要的日子,依舊養花種草閑適自在,時而出山行醫,拜訪舊友,無欲無求便無怨無尤。這個念頭至今仍未動搖半分,哪怕許攸的臉又出現在她面前。

「沉雪仙君,茶涼了。」雙瑟淡淡道,逐客之意毫不掩飾。

「雙瑟,我尋了你好久,你可還在怨我?」許攸自知理虧,負她三生,虧欠三生,難以彌補。

「不怨,你我早無干系,我一人自在得很。」

「從前我身負使命實在難兩全,如今終于修成正果,你再給我一次機會……」雙瑟站起身伸手指向門口作送客手勢道︰「仙君這邊請,出門左轉慢走不送。」

許攸拉住她伸出的手道︰「雙瑟,你怨我恨我,打我罵我都好,莫要如此疏離。」

雙瑟甩開他的手道︰「仙君說笑了,我何故恨你,從前種種皆是我咎由自取,我認,不怨天不尤人。」

雙瑟正對許攸字字珠璣︰「如今我悟了,何必求人愛承其苦,我獨善其身樂得逍遙。」

「我自知三生虧欠,無法彌補,但仍想盡我所能。」

許攸上前一步「雙瑟……我放不下你。」他眼中情愫萬千,眼神片刻不離雙瑟。

雙瑟輕笑,目光清明的迎上他滿含深情的注視。

「許攸,你捫心自問,你來找我幾分是愛幾分是愧?你不過是想彌補遺憾讓自己心安罷了。」

「你大可不必,我不需要。」雙瑟言語堅決,依舊一副淡然無畏的神色。

許攸愣在原地,垂眸不知作何言語。

「請吧,不送。」雙瑟一揮手轉身要回屋去。

「可若,歲歲還活著呢?」

雙瑟停住不動,背影仍然不卑不亢,風姿挺拔,看不出她的情緒。

千隱閣內。

屋里燭火微晃,昏黃的燈光旖旎,莫鳶單膝跪在椅子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被自己圈在臂間的狐面。

祁堇衾無奈,看了她半晌,抬手取下了面具。這下輪到莫鳶失神了。

祁堇衾仰頭望著她,一雙別具風情的眸子,眼尾勾出好看的弧度,有幾分無辜又不自知的媚態。

還真是兼具狐妖的魅力又有仙人的風姿,莫鳶回了神調笑道︰「青丘狐仙少帝光臨,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祁堇衾移開目光不言語,神色頗不自然。「說吧,為什麼假扮狐面?」

祁堇衾訝然,時而覺得莫鳶大智若愚,難以捉模,時而又覺得她還是那個傻乎乎,轉不過腦筋的小姑娘。

而莫鳶正心里月復誹,那陸既明曾說狐面已經毀容,上次又明明見著兩人一同出現,可見祁堇衾就是假扮了狐面,不然自己與他相處這麼久,若是同一人怎會發現不了。

「快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見著狐面他可胖了不少。」莫鳶捏捏祁堇衾的臉威脅道。

祁堇衾噗嗤輕笑出聲。「上次答應過你,這次坦誠相待,我就是狐面。」

莫鳶半信半疑的看著他。

「不騙你,上次那個是帶著面具的陸既明。」

莫鳶瞪大眼楮,恍然大悟。那這麼說,狐面和祁堇衾一直都是同一個人,難怪那次在河邊幻覺時,將他看成了祁堇衾。

「你為什麼騙我?」莫鳶氣鼓鼓的質問,自己就這麼一直被蒙在鼓里,可惡的是陸既明和祁堇衾竟還是一伙的。

「無奈之舉,並非我願。」看他還算誠懇,莫鳶起身在旁邊的椅子坐下思索著發問︰「你對有無閣,還有陸既明知道多少?」

「我對你,已經知無不言。」莫鳶抬眼正好與他誠懇清明的目光對上,心不禁漏跳一拍,心跳頓時紛亂。

「不過,事情又有進展,那日誘騙年糕的正是陸既明,有一紅衣女子背後設計引年糕去了府衙。」

「紅衣女子?」莫鳶精神一下集中,她所知一身紅衣的就是宓傾兒,可那日小米與她互相為證,時間上對不上。能與陸家父子聯手的,必是有無閣的人,恐怕另有其人。

那泠柒那日所說便是不成立了,此案另有隱情。

莫鳶思緒紛亂,若說按如今自己所知,陸既明是有無閣幕後主使尊上,那又怎麼會把如此大的破綻落到祁堇衾手上呢?只是為了小米的安全,暫時不能透露這個消息。

祁堇衾見莫鳶眉頭緊鎖,又道︰「還有一個問題,此案已結,但質鱗俱無所蹤。」

莫鳶猛地抬頭,沒錯,當日抓獲柳青厭時,只見他手中一塊質鱗。而明潭損失上上下下上百位弟子質鱗,質鱗一日不見,真凶依舊逍遙法外。

「這就要看質鱗在誰手里了。」兩人對視一眼,目光中觀點不謀而合。

風吹著桌上的燭焰晃了晃,眼看要熄,莫鳶伸手護住,湊過去似是對著燭光聲音低低的問︰「祁堇衾,上次不是說你我兩不相欠,你為何又要來救我?」

祁堇衾轉頭看她,躊躇片刻輕聲答︰「那次不算,我細想之下,你我算不得兩不相欠。」

莫鳶想了想,自己確實還與狐面有約,她撐頭看祁堇衾︰「你是說,我之前在河邊與狐面的事?」

祁堇衾不知想到了什麼,似是不知所措的移開目光,又瞥回去,又看她這一眼臉上竟有幾分局促。

他單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了咳,接著一本正經道︰「你親了我,要負責。」

莫鳶瞪大眼楮,臉噌地漲紅,結結巴巴道︰「你你……胡說什麼?」

她搜尋記憶來回確實是自己是親過他,但那半醉半醒之時,一時被美色迷惑。

莫鳶捂住臉從指縫里偷看他,甕聲甕氣的說。「第一次親你還不是為了療傷……」

「非也,第一次在河邊,你吃菇致幻自己不知……」

莫鳶拿開手一臉驚奇︰「可我那天不是吃的鮮燒菌子嗎?難道……」我吃的不是菌子,是你?!

莫鳶後半句哽在喉嚨里,頓時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她站起身來回踱步。這要是真做了什麼過分的事,那也不能不負責啊,她猶豫了一下問︰「我吃的不是菌子?是你嗎?」

祁堇衾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以掩飾自己的局促,誰料此言一出,頓時把剛入口的茶噴了出去。隨後咳個不停。

「咳咳咳……」莫鳶忙過去扶住他,拍著他的背。

「這……我也是中了幻覺,你要是實在介懷,大不了我讓你啃幾口……」祁堇衾咳的更厲害了,他顫巍巍的抬手,莫鳶這才噤聲。

祁堇衾掩唇抬頭看莫鳶道︰「此事暫且不論……」

「不不不,你跟我說清楚,我到底把你怎麼了?」祁堇衾無奈,自己本意只是想到了便隨口一說,意在不願與她就此兩清,她竟又鑽了這個牛角尖。

莫鳶索性在他面前蹲下,自言自語道︰「是親了啃了還是像話本里強……」

祁堇衾捂住她的嘴,不禁汗顏道︰「此事我不與你計較,當我沒說。」

莫鳶扒拉下祁堇衾的手握住,眨著眼楮,言語間竟還有一絲期待︰「那不行,怎能讓少帝受這種委屈,那你再親回來好了。」說著閉上眼楮嘟起嘴,擺明一副佔便宜的樣子。

祁堇衾見此無奈輕笑一聲,按住她的嘟起的雙唇道︰「不用你補償。」

莫鳶睜開雙眼,眸光似水,宛如一只初入世間心靈純淨的小獸,她眼波流轉,說不出的靈動。

「只要以後不要再讓我找不到你就好了。」

莫鳶倏然笑開,雙眼都彎成好看的月牙兒,不住地點頭。

九重天上。

人間歲月匆匆而逝,而神界不過才中斷和談一炷香不到的時間。諸神仙趁此時間權衡各方利弊,討論打算稍退一步以求和平。

二次和談又開始了,大殿上氣氛十分壓抑。諸神仙都若有若無的盯著對面魔界魔尊的空無一人的座椅。

這一談再不談妥,恐怕六界就要變天了……

絲絲縷縷的煙霧縈繞著緩緩在半空散開,香柱燃過的灰燼悠悠倒進香爐里,前面的座椅還是空無一人……安靜的大殿逐漸響起了竊竊私語。

殊言此時正全力趕往極北啟明山,宓傾兒緊隨其後︰「和談那邊棄之不顧了嗎?」

殊言頭也不回︰「此事壓不住,和談等于無用。」宓傾兒不再言語,自知事情已無轉圜余地。

不出半刻,仙界神界都會知道,那時神魔兩界罅隙便是溝壑難平了,一戰在所難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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