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質鱗血案

作者︰筆名陌上少年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那日,元袁帶莫鳶一行人回到明潭,剛一過明潭地界頓感不妙。

趕回殿門口已絲毫察覺不出結界的存在,殿內滿是血氣沖出。

元袁大驚失色,進入殿內只見尸橫遍野,祁堇衾驚異了一瞬就冷靜下來,與元袁一同四處翻看尸身,兩人發現無一不是質鱗被生生剜去,滿面是血,奄奄一息。

莫鳶捂住嘴,一手護著驚恐的年糕,不可置信的看著現在一片死寂的明潭殿。

小米飛上前詢問︰「這是怎麼回事?」宓傾兒和莫鳶年糕一起愣在門口︰「早知道就同莫彥一起走了……」

此時的明潭已然一片狼藉,在明潭上仙元里,少仙元袁都不在殿中的空當,一群不速之客入侵了明潭,將留守的明潭弟子質鱗生生剜了去!

明潭一脈的質鱗平日都隱匿在額前,只有受到外界干擾刺激才會顯形,呈一扇形鱗片狀,明潭鯉仙血脈越近質鱗功效越強。

質鱗被剜去,修為與容貌皆受損,如今的明潭,眾弟子額前皆受傷系一白綾。為抵御外來入侵者,明潭弟子皆身負重傷。

從前多有人覬覦明潭質鱗導致明潭一脈人丁稀少,後來鶴仙雲游,狐仙避世,一時之間明潭勢力漸強成了天水地三仙最強的一派,才漸漸沒人敢打質鱗的主意。

「師兄你可看清來人模樣了嗎?細細說來。」元袁經歷了這樣的事,似乎一瞬間長大了一樣。

他把責任都怪到了自己身上,愧疚自責萬分,暗下決心一定要找到凶手。

明潭大弟子元嘉是眾弟子中修為最高的大師兄,但仍敵不過入侵者,身受重傷。

「來人非妖即魔,修為極高。身著黑色斗篷,傀儡術出神入化,一招即召喚傀儡數百。他就是沖著質鱗來的,手法迅速,拿到質鱗就消失了。」

「莫非是魔界中人?若真是這樣,事情就復雜了……」元袁眉頭緊鎖。

元嘉道︰「若真與魔界有關,必定得等師父回來商議了。」

「這與乾鎮攝靈案是否有關聯?……」祁堇衾心中疑惑更甚。

元袁反問︰「可攝靈一案與質鱗又有何干系呢?如今兩件事沒法聯系起來,這個黑衣人還得從傀儡術入手……」

祁堇衾點點頭陷入沉思。

小米插話道︰「傀儡術範圍那麼廣,這怎麼找?」

莫鳶小聲問︰「有人詳細說說什麼是傀儡術嗎?」

小米道︰「傀儡術起源于鬼界,鬼界召喚陰兵鬼將多用此術。」

祁堇衾補充道︰「但是後來鬼界與人界成了往復循環的兩界,逐漸式微。而傀儡術在魔界妖界興起,以魔界最為興盛。」

宓傾兒道︰「那就是這三界的都有可能咯。話說,這明潭不是有結界禁制嘛,再強的妖魔鬼怪也難以闖過這數千年的結界禁制吧?」

元袁接著說︰「沒錯,這也是我百思不解之處,這結界除非有人從內部接應不然斷不能入內,但我們明潭絕無人會背叛……」

莫鳶回想了一下,更是疑惑︰「我們都一起在乾鎮啊,誰會……」莫鳶話音未落,所有人都忽然記起什麼似的,看向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年糕。

年糕一下子慌了神,一邊擺手一邊搖頭委屈道︰「不是我!不是我!」

宓傾兒猶豫著說︰「我同小米在一起,他們三人在一起。只有年糕……」

年糕一雙眼里驟然蓄滿了眼淚,聲音已然帶上了哭腔︰「我沒有啊,我去找莫鳶姐姐了……我……我沒有……」

莫鳶懵了,這樣所有的鋒芒都指向年糕,無疑和指向她一樣。他們懷疑年糕,而自己撿回了年糕,必是難辭其咎。

可是,年糕那麼單純無知,只是一只剛剛入世的小妖罷了。

但是,這樣的巧合又怎麼解釋呢?莫鳶腦子里亂作一團。

元袁心軟道︰「別著急,我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說說你一個人都做了些什麼?」

莫鳶回過神來︰「年糕別怕,你如實說就好,這樣也是幫大家找出真凶。」

年糕用力的擦掉眼淚,一抽一搭道︰「我離開酒樓就去找莫鳶姐姐,但是……我迷路了,于是轉了好久,也找不到回去的路……」

祁堇衾問道︰「那你後來又怎麼在府衙牆外?」

年糕抽了抽鼻子︰「嗝,我遇到了一個小哥哥……他給我指了路,然後我才找到……」

元嘉似是抓住了破案關鍵一樣,怒道︰「可無人作證,我們又怎麼相信你的一面之詞!在座的除了你,都沒有作案時間……」

元袁呵止︰「好了,不要妄下定論。」

年糕眼淚又溢滿了眼眶,緊緊咬著下唇。

莫鳶看著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腦子里細細梳理。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她與祁堇衾應正在府衙內,兩人片刻都沒有分開可以排除。

而元袁雖獨自行動,但絕無可能。同理,明潭眾人亦無可能,所有留守在殿內的明潭弟子無一幸免都被剜了質鱗,恨不能立刻找出凶手報仇雪恨。

小米與宓傾兒兩人相互佐證了彼此一直也沒有分開,而且他們才相識,小米又是自己的靈寵,斷不會為宓傾兒說謊。

只有年糕,按她的說法實在讓人難以信服。元袁雖制止了元嘉的質問,但在座各位恐怕都已把嫌疑安到了年糕頭上。

莫鳶看到無辜又委屈的年糕擦著眼淚,心中仿佛被大石頭壓住喘不過氣。

最終在以元嘉為首的眾弟子據理力爭之下,元袁只得先把年糕關起來。

莫鳶看著年糕被帶走時留著眼淚空洞的眼神就一陣心痛,年糕回神抬眼望了一眼莫鳶,滿是絕望,像一把刀扎在了莫鳶心上,年糕的眼神仿佛有話。

「連你也不信我嗎?」

那一刻莫鳶在腦子里喊道︰「如果不是你!我一定會還你清白的!」但是她動了動嘴什麼都沒有說出來。

哪怕她不願意承認,潛意識里已然不信年糕了,那個總是一臉無辜純良的小姑娘,叫著自己「莫鳶姐姐」,卻編了一個多大的謊言把自己的朋友害成這樣,做出這樣不可原諒的事。

再沒有別人了,除了她還能是誰?自己第一次認認真真護著的人卻用虛偽的假面騙了自己,莫鳶回憶起和年糕的一點一滴都覺得滿是背叛。

年糕已經走遠了,莫鳶轉身跑了出去,小米喊道︰「主人!」飛身追了上去。

莫鳶跑到無人的院落,小米跟上來︰「主人,誰也沒想到事情變成這樣,你別太難過了。」

莫鳶問小米︰「你也認定了就是年糕干的?」

小米坐在莫鳶肩頭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她的出現本就很蹊蹺,現在這個局面不是她還能是誰?」

莫鳶方才還不願承認的內心,這一刻也塵埃落定了。

她走到亭子里坐下,喃喃開口道︰「一只妖當真能偽裝到那樣天衣無縫,滴水不露的地步嗎?」

小米飛到莫鳶面前嘆了口氣︰「主人,你就別自欺欺人了,這世間有幾個人是不偽裝的?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虛情假意在這世上太多了。」

莫鳶一時有些震驚,這竟是小米能說出來的話?

小米瞥了莫鳶一眼道︰「我也是活了上萬年的物靈了,比主人你見過的世面多了去了。」

「你走你走,讓我一個人靜靜!」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別太晚了啊。」說罷小米就離開了。

莫鳶忽然有些失神,自己對身邊的所有人,竟一點也不夠了解。無論是師父,師兄還是小米,雙瑟荀秣。

是了,哪怕至親摯友也不了解,更何況一個萍水相逢的妖呢?那祁堇衾呢?思及此,莫鳶忽然發現他的一切都是個謎,自己對他幾乎一無所知。

莫鳶苦笑了一下,難怪雙瑟總說自己傻,自己是真的很傻,所以才容易被騙吧。

莫鳶在亭子里坐了很久,直到更深露重,絲絲寒意襲來莫鳶才起身回客房。

莫鳶魂不守舍的踱步到門口,卻在廊前見到了祁堇衾。他似乎已經在這里等了很久,莫鳶迎上去問︰「祁堇衾?你怎麼在這里?」

祁堇衾回過身來︰「有些事要與你說。」

莫鳶也愣了片刻,從來都是自己苦苦追問而大家三斂其口,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來告訴自己。

祁堇衾一臉嚴肅道︰「年糕一事尚不能定論,但無論如何這件事總得找個人擔著,這個人目前看來只能是年糕。」

莫鳶訝然道︰「你相信年糕是無辜的?」

祁堇衾搖搖頭︰「我不予置評,只是從兩種可能來分析。」莫鳶似乎一下清醒了過來,從悲傷中抽離出來客觀的分析這件事。

「第一種可能,年糕只是替罪羊,真凶另有其人。」

「有道理啊,話說也不一定是我們之中有人從內部接應了啊,如果是那妖魔道行深,另有歪門邪道呢?或者他挾持了明潭弟子呢?」

「這些都是後話了,且你現在說出來壓根沒人會听的,第二種可能就是年糕被利用了。」

莫鳶一下豁然開朗,自己怎麼從沒想過這種可能呢?就不分青紅皂白的認為年糕騙了自己,這麼說,年糕單純無知確實很容易被人利用。

祁堇衾接著說︰「若她真是內應,完成了任務為什麼還要回到我們之中,等著被發現嗎?或者說,她根本就是那妖魔的一枚棋子,棄子。用完就棄之不顧,任她自生自滅。」

莫鳶腦中閃回年糕空洞絕望的眼神,不禁一陣窒息般的心疼,懊悔道︰「我該好好護著她的,我該信她的,她一定對我失望透了……」

祁堇衾頓了頓︰「我們只是分析,當然最壞的可能也不是沒有。」

莫鳶點點頭︰「我明日去找她。」

祁堇衾道︰「我和元袁也是這個意思,也許只有你問她才會得到有效的線索。」

莫鳶終于的笑了一下,對祁堇衾道︰「也只有你把什麼都告訴我了……」什麼時候能和我說說關于你的事呢?

莫鳶在心里想著,後半句話也沒有說出口,再開口道︰「謝謝。」

「不必言謝。」祁堇衾不知道其他人尤其是莫彥對莫鳶的百般隱瞞有什麼苦衷,但他從來沒覺得莫鳶與其他人有什麼不同,有什麼不能知道事情真相的權利。

「早些休息吧。」說罷,祁堇衾轉身離去了。

莫鳶定定的看了他背影半晌,直到消失不見才進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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