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又急忙轉了話茬子,「今晚人多口雜,你們不要輕易下樓走動。我會交代好老賴,這吃的喝的統統送上來,樓梯口也安排人守著。我下去了,有事讓人喊我。」
目光移到李守業身上,「照顧好你娘和你妹妹。」
說完這些,他大步流星的離去。
背影匆忙,像是在逃避著什麼。
陳滿谷跟楊如寶說了幾句話,又安撫許真真,「娘,我們不會有事的,你放寬心。」
許真真內心感慨,總算等到這小子喊一聲娘了。
說道,「你自己也多加小心。一定要留意身邊之人,就怕有人使壞。」
陳滿谷點頭,又深深看了如寶一眼,轉身走了。
如寶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目光痴纏。
許真真暗說,不過是一個樓上一個樓下,用得著這樣難分難舍的嗎?
怎麼著,欺負她這個老阿姨沒人疼沒人愛?
她內心吐槽,坐到圈椅上,招手把李守業招過來。
指著身邊的位置,「你坐。」
李守業垂手站在她身邊,笑容憨厚,「娘。」身板挺直,干淨利落,總算有幾分男子漢的模樣。
許真真眉眼帶上笑意,「你在鋪子里還習慣嗎?」
「習慣,就是有點想娘子和娘。」他還是和往常一樣回答。
一如既往的傻氣。
「那你還想繼續在鋪子里做下去嗎?」
李守業很認真的思考,然後說,「想。我手腳比剛來的時候麻利了許多,掌櫃和慶叔也時常夸我,我、我是一個有用的人。」
在家里他也是被需要的,因為他家務做得好,可他總覺得自己是被人養著的,除了會煮飯,一無是處。
在這里,他憑本事掙錢,實現了自我價值。
許真真贊同的點點頭,「掙到錢了,心里踏實,對吧。」
李守業微微有些羞赧,「是。」
許真真又道,「那若是讓你換個地方做事,帶著如珠在一起,你願意嗎?」
李守業雙眸閃閃發亮,點頭如搗蒜,「娘,我要去。」
許真真故意說,「那個地方離家很遠,坐馬車都要幾天幾夜,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只能靠自己,你怕不怕?」
李守業又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將離家後會遇到的各種困難、挫折都想了一遍,他發覺自己還是害怕、並且不知如何處理的。
而且,還帶著如珠。
他自己沒吃沒穿倒還好,可是如珠被嬌養著長大,他又怎麼舍得她受苦?
便有些沮喪的點頭,「娘,我還不能……」
還不能獨擋一面。
許真真猜到了。
但是,他本身就是個怯懦的人啊,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長到這一步,已經是奇跡了。
「不著急。過不了多久,楊掌櫃就會調來分鋪子這邊,你慶叔照看總店,到時你出來做伙計,遇到的人和事多了,你多動腦筋,很快就能獨立。」
李守業傻乎乎的笑,「嗯。」到時他就能帶如珠出來租房,過兩個人的小日子了。
他心思單純,把什麼都寫在臉上。
許真真也笑,「這段時日郭東家會很忙,也會從各個鋪子抽調人手,你估計沒有休沐,不過也會給你加薪酬。我若是得了閑,就帶如珠出來看你。」
李守業心里喜憂參半,乖巧應聲,「好的,娘。」
許真真喝了口茶,又說,「對了,前幾日你家里人來過,在外頭叫門。如玉出去問了,是你那繼母托人給你帶話,讓你回去一趟。我想她以前對你不好,就沒理會。你怎麼看?要回嗎?」
李守業眼里閃過驚懼之色,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不,我不回的,不回的。」
許真真見他害怕成這樣,便忍不住問,「你繼母以前打你罵你,不給你飯吃嗎?」
李守業咬著下唇,雙手互絞著,臉色也有些發白。
許真真趕緊說,「好了好了,不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你是我楊家的人,你不想回,誰也強迫不了你。」
李守業紅了眼眶,「娘……」
眼里滿滿都是感激與孺慕之情。
許真真暗說,這孩子真是感性啊,這就感動上了。
「行了,你在這里歇息吧,我與如寶、盼娣到樓上洗漱,一會兒再下來。」
她說著起身。
早在定下會場時,郭謙也一並定了好幾個房間。
否則等到今日處處人滿為患,他們只能睡大街去。
她和兩個女兒一間,就在三樓。
走到門口,果然有兩個目光精湛的漢子守著,一看就知是練家子。
見她們出來,他們點頭打招呼。
其中一人跟著她們上樓,幫著找到房間,幫忙開了鎖,進去把油燈點著。
「里邊有洗漱室,一應用品皆是新的,水也是干淨的,客官您慢用。」
他交代好才恭敬的退出。
待門一關,母子三人便松懈下來,盼娣一聲「好累」便直挺挺的往床上躺。
然後,發出一聲喟嘆,「娘,這床好軟,好舒服呀。」
「別把身上的灰塵汗漬蹭被子上了,先洗洗再睡。」
「哦。」她乖巧的去翻被褥,找出干淨的衣服和帕巾。
「酒樓今日接待這麼多客人,肯定什麼都缺的,里邊的水你少點用,咱們盡量少些麻煩人家。」
盼娣應了聲,進了洗漱室。
許真真和如寶各自在椅子坐下。
今日發生太多事情,母女倆都覺得累。
許真真手撐著額頭閉目養神,如寶趴在案幾上,房間里安靜了下來。
只過了片刻,許真真就听到輕微的鼻鼾聲,如寶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她心里嘆息,孩子們都累壞了。
郭謙等人只怕也是疲憊不堪。
還要應酬喝酒,等下還不知如何受罪。
她是有帶小瓶的山泉水,可在路上喝完了。
她心神一動,便進了空間。
那男子沒在。
除了一些鍋碗瓢盆,看不到他的半點生活用品,定是在外頭置辦了房子。
原先建帳篷的位置,打好了地基,小木屋的雛形已顯露。
而不遠處的那幾畝地,也全除了草,翻了個遍。再撒下種子,過不了幾日便能收了。
這都是他日夜不休努力的結果。
她不禁想,這麼一個勤快又有責任心的男子,是自己的夫君該有多好。
隨之失笑︰許真真你是不是傻,人家有妻子,光是這一點,你與他就永無可能。
便有些失落,在小木屋附近走了走。
忽然,她在地上發現幾個大字「離開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