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闊狐疑地看著這五個表情、態度變化極大的年輕人，再次確定，自己不認識他們。
當然，他們也絕不可能是秋老三新認的結拜小弟——秋老三雖然有時候做事挺離譜的，但他找結拜兄弟姐妹至少還都是靈修……或妖。
而眼前這五人，很明顯都是普通人。
最先站起來的那人也看出了陳闊的疑惑，小聲說道︰「我們是仙岳職業技術學院的，之前……大哥你來過我們學校，處理過一些‘東西’。」
陳闊恍然，當時他受仙岳職業技術學院總務處的高邀請，去學校處理一些「惡靈」時，男生宿舍上面挺熱鬧的，應該是看到他和唯之了。
但奇怪的是，男生們並沒有被放下樓，離那麼遠，看不到他的臉才對，怎麼能認出他的？
「你們知道我當時在做什麼？」陳闊問道。
那男生又指了下最先開口叫「大哥」的紅發年輕人，說道︰「請小唯道長、老伏道長進學校的幾個女生里，有一個就是他女朋友。大哥……你第二天來學校的時候，我們幾個都在學校里，有看到過大哥，不過大哥當時和老伏道長、高老師在湖那邊說話，可能沒注意到我們。」
這話一說，陳闊就馬上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雖然他沒詳說，但從他們幾個這反應，也能猜出紅毛小伙的女朋友肯定對當晚的情形做出了一番添油加醋的描述。
在網絡上發布靈修、妖、靈相關的信息是會受到宗門和官方的雙重管控的，只有很少的小眾論壇能進行少量的、「謎語人」式的討論。
但私下里，人與人間的交流，卻是不會受到影響。
所以雖然仙岳職業技術學院的校方有交代學生們禁止討論和傳播當晚的事情，特別是找來唯之、伏沖的幾名女生，都得到了高的親自交代。
但因著男女朋友的關系，這紅發小伙還是從女朋友那里听到了一些，這紅發小伙的幾名伙伴，自然也都從他口中知道。
這種私下里口頭傳遞的「驚悚故事」或「牛逼見聞」，肯定都是越傳越夸張的，這樣才能讓信息傳播者獲得在傳遞信息時的快感。
就好像知道某人賺了100萬，傳個七、八嘴，不破億就已經算很理智了。
某個人一個打兩個，那麼傳著傳著，他差不多就要是隱世高手甚至葉問傳人，沒事就「我要打十個」了。
陳闊琢磨著，他現在在這五個年輕人眼里，大概就跟《倩女幽魂》里的燕赤霞、《青蛇》里的法海、早期僵尸片里的林正英差不了太多。
「原來是這樣……你有女朋友，怎麼今天不陪女朋友，跑這來喝酒？」陳闊對那紅毛小伙問道。
紅毛小伙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他身邊的同伴卻是笑道︰「他今天剛被甩，找我們出來借酒消愁的。」
陳闊笑道︰「情侶間有些小爭吵很正常，多溝通。」
然後他看了下那兩個光著膀子的年輕人︰「這溫度，你們光膀子，不怕冷嗎？還有這紋身，被學校老師看見的話，怕是要被罵吧。」
那兩人趕緊使勁搓身上的皮，然後揭起紋身邊緣，說道︰「不是真紋身，是紋身貼紙，貼著玩的……」
陳闊這才注意到，這倆年輕人身上的紋身並不是他原本以為的龍啊鳳啊什麼的。
其中一人身上的紋身貼紙是游戲里的呂布形象，另一個則像是楊戩？
最開始發現陳闊的那年輕人看了眼遠處背著手俏立車邊，好像在看海景的女生，對陳闊說道︰「能在這邊看到大哥，今晚也沒白出來了，那我們就先走了，大哥你先忙……」
說罷，他還擠眉弄眼地給了陳闊一個「嘿嘿我們懂的」的表情。
其他四人一听這話，也跟著收拾東西，拿上衣服和沒喝完的酒、沒拆完的零食，準備離開。
五人這麼配合，陳闊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要給他們轉三百塊，讓他們去外面找個地方吃夜宵，就當他請的客。
結果五人堅決不願要，騎著電動車跑了。
陳闊走回到朱璃身邊，笑道︰「是幾個學生，前一段我在他們學校‘除靈’，他們認出了我，還是比較有禮貌的，呵呵……年輕人是真的生猛，這種天氣光膀子。」
朱璃笑道︰「老板你不也很喜歡光膀子麼？」
「我那是要辦正經事的時候……」陳闊說到這一怔，猛然意識到那倆光膀子貼紋身貼的年輕人，似乎是在模仿他？
靠，一不小心，給年輕人帶了個壞榜樣啊？
小伙子們，我光膀子亮紋身，可不是在耍威風，那是真的有物理需求啊！
朱璃往防護堤的方向走了幾步，看著月色下潮水漲起的海面，說道︰「老板，你怎麼會知道這個地方？以前常來嗎？」
陳闊站在她身邊，聞著海風帶來的她身上的淡淡香氣，有種很奇怪的安心感。
眼角余光看到她耳側那被風吹動的鬢角秀發，更是有種忍不住想伸手過去幫她整理頭發的沖動。
當然，為了不被當成變態，他還是克制住了這種沖動。
「小時候我師兄、師姐常帶我到這邊來吃燒烤。」他說著，指向身後不遠處的平房區︰「這邊往那里過去，大概三、四百米，以前有個老婆婆住那，我師傅和師兄幫她除過靈。她就自己一個人住，老伴和孩子因為意外過世了，沒有其他的親人照顧。然後我師兄、師姐有空就會經常帶我到這邊來吃燒烤，給老婆婆一些錢，讓她幫我們準備食材，工具也都放在她家，這樣的話，她能有多一個收入，不然直接給她錢，她也不要，只靠低保發的錢和撿瓶子生活，肉都不怎麼舍得吃。」
朱璃恍然︰「所以老板你帶我到這來，說有‘正經事’，就是來吃燒烤？」
陳闊笑道︰「想哪去了，咱們才剛吃完晚飯啊，我又不是干飯妞。」
他說著，嘆了口氣︰「我師傅過世那年，老婆婆也過世了，在睡夢中走的，倒是沒有受苦。從那之後，師兄、師姐和我，就再沒到這來吃過燒烤了。不過偶爾，晚上想找個地方一個人吹吹海風，就會開車到這里來。」
朱璃看著旁邊陳闊的側臉，輕輕說道︰「老板和老板的師傅、老板的師兄師姐，都是溫柔的人呢。」
「溫柔嗎……我師傅、師兄、師姐應該是吧，不僅溫柔，而且胸中有正氣。倒是我，我其實什麼都不懂，就是他們帶著我而已。我小時候皮得很，是那種學校老師看了會皺眉、其他同學看了會後仰的小孩。」陳闊笑道。
朱璃笑︰「不可能，我不信！」
陳闊說道︰「真的，我小時候在學校里絕對是小霸王級的存在，什麼班霸、年級霸、校霸，看到我都得慫，我可暴躁了，也就我師傅、師姐、師兄他們能管得住我。」
「可是我覺得老板很溫柔啊！」朱璃依然說道。
「現在長大了，會成長的嘛，哪能一直當熊孩子。」陳闊笑。
朱璃笑而不語，心里卻是輕輕說道︰
狗哥，我可是見識過你小時候的溫柔喲，我還見你哭過呢！
然後又忍不住想，或許她狗哥小時候，只在她面前表現過那種柔軟和溫柔？
這麼想著，她笑得更開心了。
「你在笑什麼？」陳闊奇怪道。
他剛剛那句話，好像並沒有那麼好笑？為什麼小朱笑得這麼開心？不過……小朱笑起來的樣子是真好看，牙齒都很可愛。
「沒什麼，就是挺想見識一下調皮搗蛋熊孩子狀態的老板。」朱璃笑道。
陳闊看了眼靈視界下，盤坐在車頂看著他們倆發呆的干飯妞，本來想說「那你看看干飯妞就知道了」，但馬上想到干飯妞在小朱面前一直是乖巧得跟小哈巴狗似的，根本一點都不熊，沒法拿來舉例。
「對了，老板，你之前在吃飯的時候不是說過，還有件禮物要送我嗎？」朱璃忽然說道。
「哦對。」陳闊說著，走過去打開車後座，拿出個小盒子，過來遞給小秘書︰「這是另一件法器。」
朱璃接過盒子，期待地打開一看，發現里面是個黑色的面具。
這面具是硬質的，外部好像是碳縴維的材質，里面有一層極薄的軟的內襯，往臉上一扣，完美貼合。
它的細帶連到腦後，不需要調整，有個卡扣結合在一起就能固定住，剛剛好，不會太緊也不會太松。
戴上面具後，朱璃忍不住拿起手機自拍了一張，看著照片上的自己，笑道︰
「看著有點像貓女的面具，挺好看的。對了，老板你好像說過你就是靜山宗的蝙蝠俠？」
「我就是純粹想做好看點哈，比較配你的臉型和穿著風格……這個面具嘛，也是法器，和那件風衣其實特性是差不多的。不過考慮到夏天的時候穿著風衣會相對比較奇怪，所以配個面具，這樣更方便一些。」陳闊解釋道，「當然，和風衣一樣，雖然主要的靈材是來自鼠妖，但都是我找成料承載轉接的，本身真實材質上並沒有鼠妖的部分，你可以放心戴。」
「挺好看的，它的用法，就是老板這幾天教我的那些基礎法門嗎？」朱璃問道。
「那些只是幫你家里基本的靈氣運轉體系，就像學開車先學交規一樣，具體怎麼應用法器，我現在教你。」
陳闊說著，直接從車里拿出平板電腦，然後放在後備箱尾蓋上，跟朱璃並排站在車後，給她展示做的一個簡單的法器使用說明PPT，一邊還跟她做詳細的解說。
「那只鼠妖的靈材，主要的靈屬是木和水，所以我根據它的特性為核心結構，打造它的法器功能。
「當你靠近木屬較盛的環境時，比如森林里、花園里、公園里，或者綠化比較好的小區、公共區域，又或是木屋、純木家具比較比較多的房子，甚至是書屋、書店之類，都能發動它上面的靈術‘隨行匿影’。
「效果嘛，就是藏住你自己的靈氣特性，融入環境，甚至周圍木屬靈氣足夠濃郁時，你還可以在視覺層面上也讓人忽略你的存在，悄悄靠近目標，或者跑路，躲藏。
「另外這個面具，在你靈氣充沛的時候，可以幫你提升你的感官能力，听覺、嗅覺、視覺這些，特別是嗅覺和听覺，應該可以提升比較多。
「然後是另一個風衣和面具都有的靈術‘疾風’，可以幫你一定程度上提升靈敏度，就是反應會更快，神經募集肌肉縴維的效率和速度會更高、更快，幫你更好地逃離危險，躲避攻擊。
「最後一個靈術，就是‘縛甲’，會反向降低你的靈敏度，但提升自身對靈氣類攻擊的抗性，遇著靈體類的對手，比如‘惡靈’、‘邪靈’之類的時候有奇效，打不過的時候，拿來抱頭蹲防，保命用。」
陳闊看到旁邊的小秘書一直在忍笑的模樣，奇怪道︰「我說的很好笑嗎？還是我起的這些靈術名稱比較好笑？」
朱璃趕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到……老板給秘書做PPT、講解PPT，有點……有點反差，哈哈。」
陳闊苦笑道︰「沒辦法，公司開久了，都是做產品的思維，就本能地想做文檔，哎，實話實說，朱老板，作為甲方的話，我這產品還行吧？」
朱璃比個大拇指，笑道︰「當然！陳老板你做的太棒啦，你這產品有多少套我們都要了，開價吧！」
陳闊笑道︰「甲方要都真像你這樣，那咱們就舒服嘍。」
朱璃說道︰「那老板，我按著你說的那些方式，就可以激活這兩件法器的靈術了嗎？」
「嗯，是這樣，不過又你現在的基礎，要熟練使用所有靈術效果的話，估計得最少半年的適應期、熟練期。」陳闊說道，「當然，考慮到小朱你天賦逆天、天資聰穎，時間或許可以縮短一些，說不定個把月就能初步掌握了。」
「老板，怎麼感覺這些靈術，不是防御的就是逃跑、躲閃的，加點全加在保命上了？」朱璃問道，「老板，你是不是怕我以後給你當靈修助理，退後腿，成累贅啊？」
「沒有的事，我就是全根據主要靈材的特性來安排的，鼠妖鼠妖，就是能逃會跑嘛，這我也沒辦法，咱遇到的畢竟不是虎妖、蜜獾妖嘛。」
「那……老板你帶我到這海邊來的‘正經事’，就是送我法器，然後教我用法器？」朱璃看了看靜悄悄的四周，好奇問道。
很顯然，用平板看PPT，送面具，在室內也也都可以做，而且還不用吹海風，更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