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落葉(感謝盟主林深時見鹿吳)

他在腦海里觀察分析這些人,外面的人們也紛紛看向他。

不過多數人很快收回目光。

他身穿灰色僧袍,而大雷音寺弟子是杏黃僧袍。

他不是大雷音寺弟子,人們便失去了興趣。

只有那英俊青年仍好奇的看他。

「公子。」一個魁梧如熊的青年錦衣護衛壓低聲音提醒。

英俊青年收回目光,露出笑容︰「有意思。」

如熊的青年錦衣護衛輕聲道︰「他只是人元境。」

「卻是氣度不俗。」

「是。」

如熊的青年護衛應道,心下卻不以為然。

沒有武功,氣度再好也是弱雞,輕輕一掌便成肉泥,不堪一擊。

英俊青年瞥一眼他,眼神透出一幅朽木不可雕的無奈,搖搖頭。

所謂養頤氣,氣度不俗說明其心境也不俗,止生定,定生靜,由靜生慧。

如此沉靜自如的氣度,那表明他的心很寧靜,智慧也當不俗。

他喜歡跟聰明人說話,可獲得啟迪與收獲,而不是這些只知道殺殺殺的武夫。

他也知道自己這看法有失偏頗。

因為自己資質太差,不能像大哥二哥那般練武,所以才會對武功如此反感,對武者也親近不起來。

「當……」

「當……」

「當……」

晨鐘悠悠傳蕩在天空,緩緩擴散開去,凝而不散,傳遍群山與樹林及山谷。

「吱——!」

寺門緩緩打開,四個青年和尚跨出寺門,分別站在台階兩側,合什行禮,迎接香客。

法空這才知道,大雷音寺竟然還接納香客的。

金剛寺可是閉寺的,不開門迎香客,沒有信眾。

而雷音峰如此之高,法空推測,應該類似于前世的喜馬拉雅山之巔了。

來這樣的地方拜香禮佛,是極為虔誠了。

眾香客依次而進。

法空來得最晚,排在最末。

他還沒進寺,便發現那幾個粗衣短打的已經拜完佛祖,出來寺門,挑起放在角落里的柴禾,沿著紅牆往後門輕盈走去。

幾群香客,多數都是與大雷音寺有瓜葛在,不是打柴的就是送野菜的,或者做別的。

唯有那英俊青年一群六人,卻是真正的禮佛。

法空來到大雄寶殿,來到佛祖像前,六人還跪在蒲團上一動不動,神情莊嚴。

法空雙掌合十,仔細端量一眼佛像。

藏經閣眾僧所結手印,便是眼前這大日如來佛像所結手印。

佛像顯然是高人所制,慈悲而不動之意隱隱流轉。

袈裟的條紋清晰可見,通過袈裟的這些條紋,感覺得到清風吹拂。

雙掌掌紋清晰可見,每一根手指的紋理清晰可見,甚至皮膚下的微微起筋都清晰可見。

當然手印也清晰可見。

拜佛的香客們恐怕不會在意這手印,畢竟每一尊佛像都有手印,只以為是擺一個姿勢而已。

卻不知眼前這尊佛像的手印卻是真傳。

大雷音寺果然不愧是大雷音寺,太過闊氣,大宗的氣派!

他感慨著閉上眼楮,試著結印,甚至不用進入般若時輪塔內,便通過細微的感應而調整到最佳狀態。

手印一結,頓時心定神凝。

它有清心咒第一層的效果,可排除雜念,保持專注。

不說別的,持此印讀書,效率當然大增,而且記憶也更深更難忘。

如果在前世,這個手印足以讓一個學生成為學霸,獲得一個光明的未來,從而晉入社會的中上層。

在這個世界也一樣的有用,雖然沒有攻擊之威能,影響卻不可估量。

如此厲害手印竟然沒有名聲,甚至慧南及慧聞都不知道,也是奇妙。

他睜開眼楮往外走。

穿過大雄寶殿的前庭,來到寺門口時,看到了站在那里的澄煙。

澄煙身形高大,杏黃僧袍飄動。

「澄煙師叔。」法空合什。

澄煙輕頷首,舉步出了寺門。

法空跟著出去。

兩人站在一棵古樹下。

周圍有來往的香客,煞是熱鬧。

澄煙道︰「藏經閣乃歷代前輩苦心搜集,凝聚了他們的血與汗,不能妄自拿出來分享與寺外之人。」

「理所應當。」法空笑道︰「我們金剛寺的藏經閣更嚴苛,寺外弟子根本不能靠近的。」

「你明白就好。」澄煙松一口氣。

求而不得容易生怨。

他不想法空對大雷音寺生出怨氣。

法空接著問起香客之事,其實主要是問那位英俊青年。

澄煙解釋。

這些香客的成份復雜,有的是周圍的居民,有的是各宗武林高手,甚至還有朝廷的人。

有的是單純好奇,有的是虔心信佛,有的是有求于大雷音寺。

大雷音寺所處的絕峰與冰寒也無法阻止塵俗紛擾,沒有清靜之地。

當然,大雷音寺分成內寺與外寺,內寺還是很清靜的。

他又細細講了內寺與外寺之分別。

法空通過慧聞的記憶,知道大雷音寺是分內外的,內寺專注于修行,外寺則處理雜事。

像俗世的事務、修行輔助,衣食住行,下山采辦之類,都屬于外寺。

內寺弟子也要到外寺歷練以修心。

尤其大雷音寺的大日如來不動經,更要在塵世里打滾,在繁華里磋磨,才能真正把一顆心煉得不動如山。

一心只在山上埋頭修行是築基時候的事,築基完成之後修煉就要在事上煉,而不在山上練。

「我資質不行,最終到了外寺。」澄煙搖頭︰「比不得你師父的資質。」

「師父他資質極好?」

「圓字輩第一。」

「……」

「你不知道吧?想必他是不願提起,徒惹傷心。」

「師父到底為何被廢武功?」法空一直想弄清楚這個。

問慧南,惹來一頓罵,問旁人,都不說,他沒有慧心通明的本事,看不到別人想法。

這讓他越發好奇。

澄煙左右看一眼。

「要不,去我精舍說吧。」法空忙道。

澄煙擺擺手道︰「法空你不妨多留一陣子,除了藏經閣,外寺的別處都可去,山上也有不少壯闊風景,對開闊胸襟大有益處。」

「我想再拜訪澄虛師伯。」

「去吧,澄虛師兄慷慨豪邁,而且……你可以跟他提一嘴。」

澄煙匆匆離開。

法空越發好奇︰師父圓智到底為何被廢修為,為何個個都諱莫如深?

他站在樹下沉吟。

一陣風吹來,一片黃葉飄飄落下來。

他任由黃葉落到自己光頭上。

觸頭清涼。

他搖搖頭,讓它滑下來,再伸手接住,低頭仔細打量這片樹葉。

看著一片金黃的樹葉,他竟然靈光閃現。

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它恰好落到自己的光頭上,一人一葉也算是緣分了。

這樹葉筋絡分明,讓他想到了人體的經脈。

人法自然,這片樹葉的筋絡是不是蘊含著獨特的心法呢?

一聲輕笑忽然響起。

法空扭頭看去。

穿著厚厚紫貂裘的英俊青年正站在寺門口,合什笑道︰「和尚,失禮了。」

法空的目光落在他左邊的青年臉上。

這錦衣青年身形如熊,相貌英俊,神采飛揚,修為是四品修為,罡氣境的頂峰了。

法空了然。

如此年紀已然是四品,確實足以自傲,看到自己的舉動而笑出聲來便不難理解。

法空瞥他一眼便轉回英俊青年,微笑道︰「和尚見笑了。」

法空微微一笑,合什還禮。

「和尚是在參悟玄機?」英俊青年緩步下台階。

五個護衛亦步亦趨。

他們行走間維持一個陣形,將紫貂裘青年緊緊護在當中,隨時戒備。

法空升起心中警兆,提醒他遠離。

依他目前的修為,踫上這五人便是死路一條,根本翻不起浪花。

佛咒再強也不能直接對敵,打不倒對手。

英俊青年來到法空近前,笑看那片黃葉︰「它有何玄機?」

法空將黃葉遞給他︰「它像人的經絡吧?」

「嘿。」熊形英俊青年發出一聲怪笑,撇嘴搖搖頭。

「趙懷山,能不能閉嘴?」紫貂裘青年淡淡瞥他一眼。

「是,公子!」熊形青年忙閉上嘴,繃起臉。

他這一收斂了嬉皮笑臉,馬上便換了一個人,頓時煞氣森然,殺氣沖天。

「見笑。」英俊青年不好意思的致歉。

「卻原來是一位將軍,幸會。」法空毫不在意的微笑。

他確實沒生氣。

從小到大,身為孤兒,受到的冷眼與嘲笑如果都生氣,那他早就氣死自己了。

他有一套自己獨特的處理手法,就是只記在腦子里,不記在心里,往腦子里去,不往心里去。

待將來練好了武功,教訓他一頓便是。

英俊青年道︰「在下楚煜,不知和尚法號是?」

「法空。」

「法空和尚。」楚煜笑道︰「這葉子上的筋絡不像身體經絡吧?奇經八脈不是這麼走的。」

「真不像?」法空笑了笑。

身體經絡如無數條復雜的河流,縱橫交錯,奇經八脈與十二正經為主。

可武功心法就是選擇其中的一些經脈構成一個體系。

他這一會兒已經參照樹葉筋絡想到了一門心法,並且在般若時輪塔中推演過,中正平和。

「不像。」楚煜搖頭。

法空微笑合什一禮,轉身徐徐而去。

楚煜沉思。

趙懷山哼一聲︰「公子,明明就是一片葉子,偏偏還有什麼玄機,莫名其妙嘛。」

楚煜端量著這樹葉。

「公子……」趙懷山還要再說,被另一個清 中年使眼色制止。

他疑惑的看向那清 中年,清 中年輕輕搖頭。

趙懷山撇撇嘴,不再多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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