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嬰慢慢長大,易飛也知道了嬰的異常,他知道,嬰雖然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樣子,卻能夠感覺到自己現在的情況。
可縱然如此,易飛還是笑了笑道,
「嬰,哥沒事。」
說話的時候,聲音分外微弱,還給人一種宛若嘶鳴的感覺。
嬰知道易飛是不想要自己擔心,所以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伏在易飛旁邊,努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讓自己觸踫到易飛的傷口,弄疼易飛。
在兩兄妹不知道的煉魂宗深處,一項針對兩兄妹的陰謀正在展開。
「師兄,有那鬼瞳之體的小丫頭,你一定能夠煉出那把絕世無雙的寶劍。」
煉魂道人听到了師弟的話,哈哈大笑,
「這都是師弟的功勞,若非是師弟找到了這個鬼瞳之體的小丫頭,我就算想要煉制那絕世寶劍,也沒有辦法。」
兩師兄弟一邊互相恭維,一邊看著燃燒熊熊烈火的鑄劍爐,眼中有精芒閃爍。
這一刻,他們似乎已經看到寶劍出世,煉魂宗在天古界崛起的種種,原本就有些陰森的臉頰顯得更加可怖。
「嬰,你怕死嗎?」
嬰听到哥哥的話,聲音很微弱,身體很虛弱,似乎隨時都會死去一般。
「怕哥哥死。」
「怕死就一定要活下去哦,只要你活著,哥哥一定會回來找你。」
「這是我們的承諾。」
……
……
「一定要活下去。」
死有多可怕?
嬰這樣問自己。
死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一個人!
嬰覺得自己很膽小,膽小到害怕別人望向她的怪異目光,膽小到只敢躲在哥哥背後。
可是,嬰能夠感覺到哥哥死了,死在了她的面前。
所有人都在看著她笑,好像她是一個精致的藝術品。
嬰很生氣,她不喜歡這些人的目光,不喜歡哥哥的死,不喜歡這個沒有哥哥的世界,她想要哭,想要流淚,卻發現,此刻的自己竟然連眼淚都已經流不出。
如果哥哥知道,一定會覺得我很沒用吧。
嬰這樣想,一切的痛苦都好像難以動搖她的心,那焚身的烈焰則在燃燒最為璀璨的火光。
煉魂道人笑了,他看到了寶劍,看到了煉魂宗崛起的希望,卻沒有看到嬰的難過。
嬰發現自己可以看到這個世界了,只是,一切都好丑陋。
人好丑,房間好黑,笑容都那麼可惡。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
那一刻,小女孩消失了,一道紅色的倩影出現在了煉魂道人面前,出現在了諸多煉魂宗弟子的面前。
火焰在飛舞,空氣在顫抖,森寒的氣息以鑄劍爐為中心,向整個煉魂宗擴散,將整個煉魂宗方圓百里冰封。
所有人都死了,空氣也在一瞬間安靜下來,留下的只有一個小女孩的哭泣,口中還低低地念著「哥哥」。
曾經讓諸多修士不恥和膽寒地煉魂宗消失了,煉魂宗方圓百里變成了一片死地,沒有人知道煉魂宗的消失跟一個擁有鬼瞳的小女孩有關,更沒有人注意到,煉魂宗中那若隱若現的嬰的哭聲。
「還能找到嗎?」
蘇耀看著正在秦薇懷里沉睡的嬰,這樣問自己。
是啊,煉魂宗消失在天古界多少年了呢?
十萬年,還是二十萬年?
就連蘇耀都已經不想去追溯了!
秦薇看到了蘇耀此刻的模樣,又看了一眼懷中的嬰,
「萬一就找到了呢?」
是啊,萬一。
蘇耀笑了笑,覺得創造出這個詞的人真的是厲害。
不管什麼事,萬一似乎都是完美的答案。
「我們該怎麼將這件事告訴嬰。」
若是沒有看到這個故事,蘇耀和秦薇都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帶著嬰離開紫府,尋找嬰所說的哥哥。
可現在呢?是告訴嬰一切,還是隱瞞這一切?
就在蘇耀和秦薇想要商量是否將嬰身上的故事告訴嬰的時候,嬰卻緩緩睜開了雙眼。
眼楮沒有瞳孔,卻好像可以洞察世間一切。
「哥哥,我知道的。」
嬰的聲音帶著幾分柔弱,但說出的話卻是讓眾人都有些心酸,
「我知道哥哥早就已經死了,可他說他還會回來。」
「我想象我還會有見到他的一天。」
「就像現在,我就知道了,我的名字叫做嬰。」
「這是哥哥為我取的名字。」
嬰一口氣說了很多話,可說著說著就有眼淚留下,那眼淚是晶瑩的光,一落在地就融入大地,泛起一地銀光,
「以前我還吐槽哥哥針對笨,一點都不會取名字,竟然取了一個這麼難听的名字。」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又或者是在蘇耀等人閱讀嬰劍鬼泣的故事之時,嬰就已經醒來,同樣知道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嬰漸漸地回憶起了許多從前發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事。
不管是蘇耀,唐逸還是秦薇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一旁,靜靜地傾听,傾听那所謂的故事中沒有記載的種種。
嬰告訴了蘇耀自己對娘的思念與愧疚,道出了自己對父親的怨恨,她說了對很多人的感覺,但話題卻最終落到了易飛身上,
「其實哥哥真的很傻,如果不是帶著我這個累贅,他應該不會死的那麼慘吧。」
「可就算是這樣,他還要我好好活著,要活著等他回來。」
「在被丟盡鑄劍爐的時候,我真的很害怕。」
「那時候,我覺得自己或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樣爹或許就不會失去娘親,哥哥也不會被爹的第二個妻子欺負,所有人都可以開心生活。」
「是的,只要沒有我就好了。」
「可是,到了最後,所有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下來了。」
「不管是我喜歡的,還是我憎恨的,都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內心住著一個惡魔。」
「我知道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有可能會背叛我,但她不會,她說會像哥哥一樣保護我。」
說完這一切,嬰像是松了一口氣,不帶瞳孔的眼楮滿是期待地看著蘇耀,就好像是野外看到了好心人的小狗,讓人心疼。
「哥哥,你會討厭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