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定會面那天,看著赤厭晨安排的人,宮九歌提了句︰「把楚驚凰也帶上。」
赤厭晨皮笑肉不笑道︰「為什麼要帶他?」
宮九歌沒察覺異樣,如實道︰「不穩定因子,帶在身邊你多注意一下。」
楚驚凰都沒料到赤厭晨會挑選他一起,尤其是在知道宮九歌也會去後,宮九歌沒理會這二人私底下的交火,囑托這次出去的注意事項。
約定的地點在一處平原,離著城池也就幾十里路,但途中要經過鬼靈的包圍圈,當然這點不出意外的話,對宮九歌來說也不是個事兒,她雖一向不喜歡等人,不過這次事出有因,提前一天到了目的地。
赤厭晨率一同前來的人探查地形,畫了個簡易的地形圖回來給宮九歌。
宮九歌指了指兩個地方,問赤厭晨意見。
赤厭晨︰「你是想安排人守在這里?」
宮九歌雙指輕捻︰「兩手準備。」
赤厭晨說︰「有一點,他們的法陣造詣還沒到能全員隱匿的地步。」
宮九歌︰「現學。」
其余人︰……姑且稍等,他們有話要說!
好在赤厭晨及時及時打消了她這個想法︰「法陣級別過高,常人沒幾個月絕對無法熟練運用。」
宮九歌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說︰「你哪里是常人!」
赤厭晨挑眉︰「我帶隊隱藏?」
宮九歌點頭︰「你帶一隊隱藏。」
赤厭晨抓住了她話里的重點︰「一隊?」
宮九歌說︰「人分三批,你我各帶一隊,剩下的————」
「木十四。」宮九歌點出另外一人的名字。
木十四有種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既視感,莫名的緊張︰「城主!」
「隱匿法陣你做得來嗎?」
木十四舌忝了舌忝干涉的唇角︰「用是用的來,但是,還不穩定。」往常試煉失誤就算了,眼下帶隊若是失誤可就把身後的弟兄們都給當場送走了!
「我或許可以試試。」
有人毛遂自薦,開口的人是楚驚凰。
宮九歌瞬間就從眾多聲音中捕捉到了這個異樣沙啞的存在,她抬眸,對上對方莫測的眼。
「城主,我可以試試。」楚驚凰再道。
木十四錯愕︰「你學過?在哪學的?」
隱匿一系的法陣,是宮九歌親自傳授,當時听課的也就他們這些守城的,當時楚驚凰可不在現場。
楚驚凰寵辱不驚道︰「沿途看城主用,多少記下來了。」
這個回答簡直滿分,在場的人嘩然,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有人咂舌︰「兄弟,這個牛吹得真棒。」他還給了個大拇指。
誠然,此人的回答含括了所有人的心聲。宮九歌?當然也包括宮九歌了!
宮九歌心里想的是,你們二位一個個的都這麼能,那怎地過個百來年後就跟個低齡兒似的一竅不通了?赤厭晨是,連楚驚凰也是!
莫不是用的時候出了什麼事留下陰影自閉了不成?
宮九歌的沉默在旁人看來就是斟酌,當然,斟酌的前提是心有存疑。
楚驚凰憑實力說話,直接伸手在地上擬牢,圈著幾十人的光弧擴散,氣場帶來的威懾奪目。此時此刻,他證明了自己,讓所有的質疑都消了聲。
宮九歌半眯著眸子,她竟然沒看清楚驚凰出手的路數?
「城主,由我帶隊可行?」
宮九歌點頭︰「那第二支隊,便由你來帶領。」
確定好隊長人選,宮九歌交代好接下來他們各自負責的範疇,臨三隊分別的時候,楚驚凰再次使了自己那招酷炫的手法,技高一籌沒高不說,光這獨特的手法就引得人頻頻側目,相比之下赤厭晨的簡單粗暴樸實無華。
宮九歌︰……她教的。
誰更厲害這一點赤厭晨當然不會上心,但是眼看著宮九歌眼神游離,是個男人都忍不了。
宮九歌的注意力都在對方的手法上,她這次終于看清了對方的章程,和朝渺之前出手有幾分相似,不過也只是幾分。
赤厭晨的不悅很快被宮九歌察覺,她無奈笑了一聲,接著取出來一塊打磨好的玉石,傾身系在赤厭晨腰間。
當階級意識在人心里扎根,這種刻意放低自身的姿態給人的沖擊就異常明顯,赤厭晨下意識伸手扶著她的肩膀,他的心里在這一刻沒有什麼尊卑高下,只是單純不願看到她對任何人低頭,哪怕這個人是他自己。
宮九歌沒管他想什麼,系好後方才解釋︰「這玉石上我附了法陣上去,彼此間可近距離聯絡。」
接著她拿出另一塊,卻是遞給了木十四︰「這塊給第二隊的人拿著。」
木十四反應過來,將玉石轉手拿去,交給了楚驚凰。
這一動作象征著什麼,在場的糙漢子們感覺不出來,除了這件事的中心人物們。
赤厭晨被成功順毛,楚驚凰一言不發接過玉石收好。
工具人木十四倒是察覺了有哪里不對,不過他想著城主和自家兄弟關系匪淺,系個玉也沒什麼,加上對方隨手遞玉讓他轉交,這麼件小事就更沒關系了啊,城主又不是叫不動他!
可憐這個關注點跑偏的孩子。
木十四被赤厭晨安排給了宮九歌,作為迎接外來客的首選。
等沙漏在瓶底積下厚厚一層,約定的時辰也敲定了最後的節點,遠處一聲鐘鳴,一股淡淡的檀香彌漫在空氣中。
宮九歌來了這里幾年,還是第一回接觸到這味道,心中的猜測擴大。
一個大隊伍由遠及近,隔著大段距離只能看到晃眼的白,宮九歌乍一眼還以為看到了送喪隊伍路過,尤其是白紗黑布裝飾的轎子——
你們都這麼不講究嗎?
詭異的隊伍在宮九歌一行二里開外停了下來。宮九歌終于能看的更清楚了,難為她把人認成送喪的,這湊近了一看,更像了!
這些人都穿著成套的白衣,抬著的棺……轎子都是如出一轍,隨行的女婢長發披落,頭上戴著尖尖的白帽露出前額,額前綁著三指寬的白色帶子垂在後面,像是護衛的人也都素縞打扮。
宮九歌皺眉,第一次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
旁邊的木十四問她︰「城主,這便是我們迎接的來客?」數百人的陣隊位列齊整,他們這次出來的人連人家的三分之一都沒有,更別說還都分開了。
最終,宮九歌搖頭︰「許是路過,別沖撞了人家辦喪。」她應該是想多了,常人怎麼會推崇這種打扮。
「主人,前面有幾個山匪站在那里,不知可要出手誅殺?」
轎子內沉寂片刻,接著傳出一道男聲︰「這地方怎麼會有山匪?」
那人沉吟片刻道︰「看著裝,粗布麻衣,沒有紀律,打扮凶煞寒酸,該是山匪沒錯!」
轎內︰「距離目的地還有多遠?」
那人一看地圖,唉?這就是了!
他立刻不悅道︰「好個小部落如此不識好歹,沒早來迎接就罷了,連地兒都讓山匪佔了去!」
轎內的人︰「……早和你說了沒山匪。」就沖這地方,山匪也得能活下去!
那人傻眼了,他百般打量著對面,接著還遣人過去問了,最終得到的結果是,果然是他們要見的人!
「豈有此理,」此人當下怒不可遏,「區區一個小部落,竟敢不把我們放在眼里,沒有全員跪在十里外迎接也就罷了,還只讓這麼幾個人過來!」
「爾等便是在縹緲建城的人?」
宮九歌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看著眼前的大隊伍三番兩頭派人過來跑動打听。
木十四也納悶了,往宮九歌旁邊的地上一坐,說道︰「這些個人怎麼回事?怎麼赴個約還全員都來了?他們不會要住下來吧!」
宮九歌默了一瞬︰「這怎麼看都是主人家出行帶了隨侍吧。」
木十四睜大了眼︰「城主是說那些人都是護衛?」
宮九歌︰「可能還有僕人。」
木十四咂舌,說出了在場弟兄的心聲︰「這都趕上我們部落所有的人數了。」
宮九歌也好奇對方的來歷,在對方下一次過來的時候,她直接將那張小紙條扔了過去。
「拿給你們做主的看。」
這是對方先前邀約的信,算是直接挑明了身份。這邊收到信條後引起了不小的騷動,須臾, 他們冷靜了下來。
宮九歌看到對方隊伍里走出一個精壯的男人,那人走到他們面前,趾高氣昂道︰「我家主人讓你們管事的前去拜見。」
木十四一听炸毛了︰「什麼東西,你們約的人還這麼大架子……」
宮九歌制止了他說下去,問來人說︰「你主人是何人?」
「我主人,乃是清水鎮的當家,吳秋大人!」
吳春,吳秋。
木十四順嘴道︰「吳春是你們當家兄弟?」畢竟這名字指向性明顯。
不料對方臉上一變,伸手便要拔刀︰「大膽宵小竟敢羞辱我家主人,納命來!」
宮九歌取出許久不曾動用的蘭花傘,不費吹灰之力便擋住了對方砍過來的刀。
「你!」
不等對方收勢,宮九歌手臂一收,傘柄猛地砸向對方後頸,近兩米的大個子就那樣被砸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來。這一動靜很快引起了對方重視,接著出來幾個人好言勸和,將大個子抬了回去。
「十八他脾氣不好沖,沖撞了閣下還請多擔待些。」
宮九歌拿布擦了擦傘柄位置,聞言回道︰「脾氣不好就該好生管教著,免得哪天出來了被別人教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