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只手遮天

「宮銘這個名字,在神王閣是記錄在冊的。但是嚴格來說,他並不是神王閣的人。」赫無雙說。

宮九歌︰「怎麼講?」

「他和神王閣的關系,更像是,互惠互利。」男人想了個更為恰當的詞。

宮九歌還在想這句互惠互利是什麼意思,便听赫無雙解釋說︰「能和神王閣達成協議的人,我就見過他一個。具體是什麼交易還不清楚,但是看神王閣這邊對你父親的態度,你父親定是讓他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所以才會听到這個名字就恨得牙癢癢。

宮九歌問他︰「那你又和神王閣是什麼關系?」

「嚴格來講,」赫無雙說,「是依附關系。神王閣,離不開縹緲城背後的支撐。」

他剛剛說什麼?宮九歌似乎听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神王閣,大陸上人們的信仰,居然是縹緲城在背後暗箱為營?

見她一臉的震驚難以置信,赫無雙解釋說︰「不過那是上一代的事了,到了現在,神王閣也不過是聚了一些存著腐朽心思的人罷了,縹緲城還犯不著和這些人為伍。」

宮九歌嘴唇動了動,她還想問些什麼,話到嘴邊還是咽了下去。

「我想傳個信出去。」

她覺得再怎麼親近的人,都沒必要全盤托出,對方的毫無保留讓她無措。

赫無雙︰「好,是要傳到哪?」

「忘書宗。」

赫無雙沒問她理由,只是說擬好信件,便可以隨時傳遞出去。

宮九歌笑著應了句好。枉城外有結界,常人的信需要經過層層審核,而到了赫無雙這里,都沒多過問一句。原珂問過那離遵下的通緝令,也被男人一夜之間都給撤了。對方在枉城是什麼身份簡直不能細想。

赫無雙偶然問起一白的來歷,宮九歌說︰「夙壹撿回來的,就隨手養起來了。」

「撿的?逆生獸不好養活,而且每次經歷成長期都能禍及主人,怎麼就養了這麼個小玩意兒。」赫無雙向來信奉自身的強大才是依仗,並不依賴這些外物。

宮九歌之前也是查過有關逆生獸的生長條件的,前期有多坑的小東西,到了後面就有多給力,當然,前提是你能安然無恙喂養它到成年。不過宮九歌只是當一白是個寵物養著,也沒指望它日後多出息。

「不礙事,小家伙倒是省心的很。」說到這兒,宮九歌忽然想起來,「話說上次回去,怎麼沒听你問?」明明之前也見到了。

赫無雙沒解釋,只說了一句︰「我們現在有很多時間。」便包含了所有。

宮九歌寫好信後直接交給了他,一張記了事的紙對折兩次,與其說是信,不如說只是個紙條。

赫無雙喚來一個平民打扮的當地人,吩咐幾句,便將紙條給了去。

宮九歌倒是一點都不擔心紙上的內容被泄露,畢竟想知道內容,別人也得認得那些字才是。從未在這片大陸出現過的繁體字,任誰看了都是一頭霧水。

收到手底下的人來稟,赫無雙將那一張對折的紙打開,上面的符文他壓根不曾見過,更別說通讀內容了。

「傳出去吧。」他聲音薄涼,宮九歌面前的溫和模樣在此時無跡可尋。

怎麼辦呢?

他手里捻著一支漂亮的芍藥,枉城的水土種不來這種精貴的花,每一株都耗費了不少人力照料,開的正妖嬈的花朵被他生生捏碎。艷色的花汁在男人手里蜿蜒,那是一個存在過的美好留下的唯一證據,卻在下一秒被一張潔白的帕子抹消殆盡。

男人看著地上殘留的破碎花瓣,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宮九歌那張美艷絕倫的臉。他們在名義上是最親近的人,是彼此的愛人。但是誰又知曉他們之間不可言說的無形屏障。他們二人的關系若即若離,甚至是他想要主動坦白,她的第一反應都是避開話題。下意識的反應無疑最是真切,她不想扯進他的事情中來。不關心,也是不在乎的一種。

她問起來的時候他有多高興,她避之不談的落差就有多大。說到底,忘書宗的夙壹,也比他要重要的多是嗎?一種難言的不甘浮現。胸膛的巨獸仿佛要沖破囚籠,男人眼底暗色上涌,身上的戾氣頃刻間翻涌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把宮銘的追蹤令撤下去。」

「什麼?」原珂一驚,瞪著眼看著面前的男人,「等等,你不是,怎麼回事?宮銘那個女兒對你做了什麼?迷魂湯也不是這麼慣的吧!宮銘拿走了什麼你不清楚?就這麼放過他你就不擔心哪天事情敗露……」

赫無雙眼神冰冷︰「我是在下命令。」

原珂話堵在喉嚨,沒能再說下去,他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後躬身行禮說︰「是。」他都不敢想,若是這條命令傳回神王閣,上頭那個該有多不甘心。

原珂執行命令的同時又忽然想到了一點。這條追蹤令的主要目的還是找人,畢竟宮銘狡猾,冒然下殺手怕會適得其反,這也是讓神王閣那位動彈不得的原因之一。

宮家姑娘此行是為了尋親,若是幫她找到父親,豈不是更討她歡心?而到時候留宮銘一條性命,也只是男人的一句話而已。所以是什麼原因讓他放棄了找人?

他不會壓根就沒想過讓這父女二人見面吧?原珂身處局外看得分明,但也著實沒明白赫無雙的目的。

宮九歌等著蘇止棘回信期間,得到了鈴鈴和阿季二人的消息,將二人一並接了過來。阿夏這邊卻是不肯再住下去了,她要想辦法回到王上身邊,宮九歌沒有強留,隨她去了。

赫無雙回來當晚,鈴鈴正在帶孩子,細聲哄著鬧騰不休的小包子。宮九歌手里拿著卷軸,正在囑咐阿季什麼。一白從桌上一躍而下,找了個舒服的角度窩在主人懷里。

這一幕溫馨像極了家的感覺。赫無雙眼中浮現暖色。

「回來了?」宮九歌看到他進門,放下卷軸起身,讓阿季等人先出去。

「往常回來的也這麼晚?」宮九歌倒了杯茶遞過去,「原珂那邊交代了?」

赫無雙拿著茶的手一怔,狹長的鳳眸注視著她︰「你知道?」

宮九歌單手撐著下頷,伸手模了模他的眼楮,長長的睫毛在她指尖動了動,微癢的觸感直撩人心底。

「枉城的通緝令都沒了,這是你的手筆。」她語氣輕緩問面前的男人,「你是什麼時候到這兒的?」

赫無雙飲下茶水,淡定說︰「是我做的,我來這兒也沒多久。」

宮九歌︰「在我之前?還是之後?」

赫無雙笑了笑,並未作答這個問題。

「你不問問,我和原珂的關系?」

宮九歌沒想到他這麼問,回過神來她笑說︰「我們之間這點信任還是有的。」況且原珂都已經三十多歲了,她真心不覺得這二人會有什麼。

赫無雙低笑,覺得她果然是誤會了他的話。

「我是說,我們二人間的交易。」

會錯了意的宮九歌默默道︰「不問。」

看著對方突然沉了臉,宮九歌正色說︰「你是不是有很多事瞞著我?」

這話一經問出口,男人忽然就覺得自己先前所想欠妥。他確實瞞下不少事,甚至這些事是別人問了都不好說出口的,哪怕問的人是宮九歌。不問他不高興,問了他也答不上來。男人心里糾結成一團。

宮九歌在他面前站定,雙手捧起男人的臉,說︰

「我之前沒有遇到過自己喜歡的人,你是第一個讓我有想要在一起這個念頭的人。」宮九歌直視他的雙眼,字句清晰,「感情需要維持我知道,但是我不明白該怎麼做。」

「我想幫你分擔是真,但你總是小心的護著我,不讓我沾染半分也不是作假。」

「我今天避開話題,你是不是不開心了?」

听到最後一句,男人眼神躲閃。宮九歌垂眸親了親他的唇角,又問了句︰「我現在做的事,是不是和你做的有了沖突?」

男人因為這輕輕一吻,血液瞬間上涌,什麼不甘心,什麼擔心,頃刻間煙消雲散。

「沒有沖突。」就算是有,他也會將事情抹平。

「那,你希望我參與進來嗎?」

最後一句溫聲低語就像是個深水**,溺斃人的同時讓人瞬間清醒。

希望嗎?男人自然是不希望的。保護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自私點來說,他不希望有朝一日需要做出抉擇時,對方會一番衡量,然後,選擇放棄他。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宮九歌嘆了口氣,說︰「夙壹跟你說了什麼,我差不多也猜的到。他無非是覺得你要做的事牽連太大,不想我在羽翼未豐時牽連進來。」

還有一點宮九歌沒說出來,既然決定在一起,又怎麼可能沒牽連,蘇止棘的態度很明確,要麼你換個人喜歡,要麼你強大與他並肩。

宮九歌壓根就沒打算選。

男人將她抱在懷里,冰涼的指尖觸到她身上淡淡的余溫,仿佛沙漠中的旅人遇到一捧清泉,絕望中萌生希冀。

「我喜歡你,赫無雙。」女子悅人的聲線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放在宮九歌腰間的手臂緊了緊,男子埋首在她頸肩,狠狠地咬了口她的脖頸。宮九歌吃痛,伸手將人推開。

「別動。」男人聲音低啞。

我也,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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