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成細條後又腌過幾分鐘的新鮮豬肉滑進鍋，混著熱油爆炒。
雪菜，調料，水，切碎的雞塊，熬煮一會兒，融成香氣四溢的湯水，最後再放入面條。
穿著圍裙的歌莉婭拿起鍋蓋，蓋上正在湯水中翻騰的面條，轉成小火，側身斜倚著廚房桌台。
目光在這整體面積不過兩百平米，內部配置卻極為奢華的房間內來回逡巡，最終落在跟條大青蟲似的裹著被子躺在床上，盯著屏幕，也不知道看到什麼內容，一臉傻笑的某人。
她起早貪黑，風里來雨里去，在荒原上闖蕩將近五年時間，這才在婺山聚集點有了一處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
眼前這家伙半年前還在荒原上四處游蕩，現在卻擁有著她夢寐以求的生活
這合理嗎？
好吧。
歌莉婭得承認對方是靠實力贏得的這些東西，可這並不妨礙她就跟嚼了檸檬似的發酸。
尤其是這家伙明明一切正常，還騙自己在特異區內受了重傷，無法親自上門拿寄存的物品，等自己到這兒才發現他居然只是餓了，而今天那家面館又沒開門。
「喂，老板，面條好了沒，別忘了煎個荷包蛋，全熟的，要是流黃我可不給錢嗷。」
手指翻動著網頁，徐玖頭也不抬的喊道。
「」
歌莉婭磨著牙，看向身旁的胡椒罐頭。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待會兒我要去蕪蘇城見一個朋友，說不定能幫你把靜止城的公民證搞定。」
想要自由出入蕪蘇城，絕大多數人都需要持有靜止城的公民證，像是徐玖則是有異調局專門配發的證件，靜止城的外，中城區內的大部分地方他都可以自由出入。
「好 ，需不需要我幫您把雞塊里的骨頭挑出來？」
所以說，生活總歸會磨平人的稜角。
這話時時刻刻的都在得到驗證。
洗漱完畢，仍穿著灰色龍貓睡衣的徐玖看著已經坐在桌子邊上自顧自吃面的歌莉婭，撓了撓肚子，坐到她對面，面無表情的盯著她手里的火腿腸，直到她把剩下的大半截擠到自己的碗里，嘴角才勾起一抹冷笑，
「想要抵擋我的死亡凝視，你還差得遠呢。」
隨手將手機放進桌面上的凹槽，摁下底部的播放鍵，一道虛擬光幕立時在桌面上方展開，里邊播放著徐玖剛通過手機看的綜藝節目。
「這種搞笑節目這麼好看嗎？」
赤腳踩著地上松軟的絨毯，看著桌上的3d投影，心里啐了句狗大戶，抬手將自己的酒紅色長發扎成馬尾的歌莉婭開口問道。
「下飯唄，待會兒要出門，電影太長了，我可是看電影就必須看完的那種人不包括小電影。」
挑起一坨面吹涼送進嘴里，空著的左手拿著一塊徽記左右端詳，不時的還要瞅一眼節目里的搞笑段子。
今天的徐玖也是忙的很。
「說起這個，我這兒有更好看的，很刺激，你要不要看？」
歌莉婭似乎有不同的意見，突然取出自己的手機，挑著眉問道。
「額，你不至于臭美到這種程度吧？」
徐玖不知怎得就聯想到歌莉婭整天發的那些自拍照。
最近這家伙也不知道怎麼了，換件衣服要拍個照，吃個飯也要拍個照，無聊的很。
好看歸好看，真要拿來下飯著實還是搞錯了用途。
「我指的是近期暗網上流行起來的獵人直播，還有，我什麼時候臭美了，老娘是真的美！」
取出自己的手機，歌莉婭翻了個白眼，往後仰著上半身，身前劃出驚人的弧度。
「我對什麼野外求生直播不感興趣，荒原的風景我早就看夠了。」
徐玖低頭抿著面湯，看都沒看對面一眼。
「這個獵人不是野外的意思，而是總之你看了就會明白的。」
將自己的手機放入桌面上的播放器，調出其中的一個看上去多少有些花里胡哨的程序圖標，點開後的畫面跟徐玖前世的直播網站似乎差不了多少。
只不過直播間的分類和內容卻是相當勁爆。
單是徐玖一眼掃過去看到的標題，就有「爆破鄰居廁所」，「對警察的惡作劇」以及「鐵鍋炖自己」
最後那個直播間觀看的人數尤其多。
「這都什麼跟什麼，你平常靠這個下飯？」
徐玖滿臉詫異的望向歌莉婭。
「別急，這是最低級的r級會員才能看的內容，你看這些。」
調出虛擬鍵盤，歌莉婭輸入自己在這個網站上的賬號，整個畫面立刻變成一大堆數據碎塊墜落，緊接著又拼湊成全新的屏幕，上邊依舊是直播間，只不過這一次再也沒有分類。
取而代之的是寥寥十數個直播間，最高的瀏覽人數也不過上萬的程度，顯然這個數據並不摻假。
隨手點開最火的直播間，里邊的內容讓徐玖挑面的手不由得停頓。
畫面內的場景像是在一處破落的城區，小雨，隨處可見逼仄的街巷還有古舊的建築。
看到這一幕的徐玖咂咂嘴，忽地扭頭看向窗外，也是小雨。
由于鏡頭像是在半空中拍攝的，徐玖能夠看到長街上正有兩人在對峙，左邊那個赤膊上身，肌肉虯結不說，紋身覆蓋了將近七成的皮膚，脖頸里掛了條拇指粗細的銀灰色鏈條。
右邊那人則是穿著一件十分古樸的布衣，好像有些年紀，頭發中隱約可見花白顏色，不過身形挺拔，自有一番氣度。
徐玖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
不知何處響起一聲清脆梆響，畫面內的兩人同時啟動，赤膊壯漢的張開雙臂就直接向著對方沖了出去，速度極快，以致于畫面中的雨幕都被沖撞出了一道水浪。
徐玖挑了挑眉。
這種速度可不像是普通人該有的。
反觀右邊那人依舊站在原地沒動，看著像是被壯漢這凶猛的撲殺嚇到了，然而就在雙方接觸的霎那，徐玖便發現有淺紫色的光芒一接連閃過。
不多不少，正好五下！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壯漢轉眼就躺在了地上，哪里還有之前的凶悍模樣。
嗒~
手中的雞腿落在碗里，徐玖猛地起身，這下輪到歌莉婭驚詫了，
「這就是尋常使徒間的戰斗而已，以你的水平，有必要這麼驚訝嗎？」
「你懂什麼，五連鞭，這我認得的，他」
徐玖盯著屏幕上推送出的「灰褂獲勝」字樣，重新落座，嘴里卻是嘟噥著什麼「太極宗師」，「不講武德」，「有備而來」之類的言語，過了會兒平靜下來才接著問道，
「這直播的內容是使徒間的戰斗？」
「沒錯，這個獵人平台好像得到了暗網的支持，表面上還是那些低俗直播，只要花錢買會員資格，就能進入程序內網，現在這個時間點比較尷尬，所以人才少，等晚上就會多起來，他們還舉辦著各種比賽，地點就在蕪蘇城內部，不只是使徒，普通人也有開直播，而且內容也相當勁爆。」
見到徐玖驚訝的模樣，歌莉婭笑的彎起眉眼。
「這種直播官方政府允許？」
「哈，有什麼不允許的，這玩意兒背後可都是有盤口的，不知道牽扯多少利益，再說了，這種事兒在荒原，聚集點還有蕪蘇城內部每天都在發生，也就是現在被直播出來了而已。」
本身做為灰色勢力的一員，歌莉婭早已習慣了荒原上的混亂無序，徐玖其實也差不多，因此兩人在看到這個直播的時候更多的還是覺得有趣。
「你現在是什麼級別的會員？」
徐玖覺得自己有必要也弄個賬號，平常無聊看看這些直播打發時間也不錯。
「t，這獵人平台的會員等級有六個，就是獵人的英文縮寫，t是觀看者的最高等級，若是再往上升，好像得成為他們的內部成員。」
說到這，歌莉婭頓了頓，手指摩挲著筷子，又補了句，
「你自己創建賬號然後充錢就能升級，我在上邊有個鍛造裝備的直播間，所以自動獲得了t級。」
「只是個直播間？」
「還兼職給一些主播打造裝備，賺錢嘛，光靠鉛芯的渠道可不行。」
不同于徐玖之前跟鉛芯間的關系，歌莉婭同後者並沒有太多從屬性質，也就有更多的自由。
事實上這也是徐玖願意跟歌莉婭之間能保持朋友關系的主要原因，後者真要是鉛芯的內部成員，徐玖自然不可能跟她有太多交流。
吃過早餐，徐玖換上羽絨服，將溯光塞進特制的布袋里頭，租了輛聚集點這邊的空艇前往蕪蘇城。
雖說是通過王付林接取的任務，按理也是由中介人收取報仇，但因為這次行動後續出了不少問題，徐玖只能親自去跟雇主交流
蕪蘇城登夏區，清心茶樓。
今天似乎是登夏區的慶典節日，饒是下著小雨，慶典的街道巡游依舊沒停。
「當時的情況大概就是這樣，關于我出手的那部分內容，你們必須要隱瞞，只說是意外遇見的神秘人至于那頭怪物，描述不用太多，只說是看上去像是水母，實力極為強悍。」
戴著一張剛從附近的攤位上買來的鬼怪面具，徐玖倚著窗台，眺望不遠處街道上正往此處行來的熱鬧隊伍，不急不緩的交待著事情的經過。
他本想要隱瞞自己與那頭「神僕」之間的戰斗，只是想了想也沒多少隱瞞的必要，因為異調局必然會詢問具武神廟內外的情況，屆時他們百分之百會聯想到自己身上。
與其到時候讓這些整出什麼蛾子，還不如提前攤牌，打個預防針再說。
抿了口茶，瞥眼去看對面的具武還有他的經紀人，
「話說，任務的評價你們應該已經收到，還算滿意吧？」
「應該說是很滿意，此次行動得到的積分已經超出具武之前執行任務的總和，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您笑納！」
具武身旁戴著一副淺黃色墨鏡的中年男人從腳邊拎起一個箱子打開，里邊存放的是幾枚長相尤為奇特的土黃色果子，
「這是我們以積分換取的奇珍，沙鱗果，用于支付此次酬勞。」
這一趟代練，他們無疑是賺翻了的，圓滿完成任務不說，還順帶著跟異調局還有秘學社兩大官方組織搭上了線。
這層關系對具武這個擺在明面上的超級英雄或許沒有多大意義，畢竟四季特異區的任務內容現在已經被列入機密，可是對站在具武背後的公司而言，卻是再好不過的機遇。
也正因為如此，徐玖期待著的具武賴賬，然後打臉獲取更多利益的劇情並未出現，後者甚至主動拿出了奇珍做為補充報酬，而這顯然是事先向王付林咨詢過他的喜好。
事實證明，這些能在靜止城內混的風生水起的公司，基本不存在沒腦子的夯貨。
當然，這里頭多少也有他們對徐玖的實力多少有些了解的原因。
賴一個實力極強的使徒的賬沒人想真被對方吊在天花板上拿皮帶抽上幾個來回。
這種存在可不是靜止城的法律能夠約束的。
「袋子里還有三枚徽記，幫我向秘學社的約翰問問它們代表著什麼，有消息了隨時回我。」
「沒問題，今晚前會給您回復。」
一番交談下來，可以說雙方都得到了滿意的結果。
具武還有他的經紀人忙著去進行下一步的宣傳，到底是跟官方共同完成了一個重要的任務，當然得想辦法讓民眾們知道，將形象先樹立起來。
叮~
手機信息的提示音響起。
剛走出茶樓的王付林看了眼屏幕，上邊顯示10萬聯邦幣到賬，趕忙去看身旁的徐玖，
「您這是？」
負責著幾個超級英雄的宣傳運作，10萬聯邦幣相較于王付林當下的地位還有身家實在稱不上多，他驚訝的是這筆錢的來源。
他根本就沒想過徐玖會給報酬。
要知道在新月騎士的合同上，他已經佔了大便宜，能讓一位實力最少也是龜藏級的使徒代打，這可是其他公司求都求不來的！
「你幫了我忙，該有的報酬還是要有的，我還不至于讓你打白工。」
徐玖打量著手中的沙鱗果，張嘴啃了口，空著的手拍打王付林的肩膀，笑著說道。
這一趟任務徐玖得到的可遠比王付林想的更多！
不等王付林再說些什麼，徐玖擺了擺手，徑直向著街道的另一邊走去。
他不急著返回婺山聚集點，之前在來靜止城的路上，凡妮莎約了他晚上見面，趁著還有些時間，他想著四處逛逛打發時間。
登夏城區內的環境還有各色建築相當符合徐玖的審美，同他前世生活的國家有幾分相似。
更別說踫巧趕上慶典，自然沒理由就這麼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