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凡嚇得瑟瑟發抖。
盧弗翻下坐騎,按照通緝犯的做法,這種生意必須得做得干淨利落。
他刀尖向下。
騎兵領袖的鮮血緩緩滴落。
盧弗听見些許稀碎的呢喃。
他側過耳朵去听,發現是胡言亂語。
伊凡用手擋住臉。
他指縫間露出一只眼楮,里面寫滿了恐懼,舌頭像是被抽走了力量,說話吞吞吐吐。「別,別別……別殺我,求您啦,放過我吧,我……我是埃爾偉的繼承者,我……」
盧弗毫無憐憫之意,舉起手,揮刀落下。
鮮血沒有如想象中那樣灑落在地。
蘇塔不知何時靠過來,竟然阻止了這一刀。
「放開。」盧弗眯起眼楮,盯著握住自己腕部的手鎧。「生意必須要做得干淨利落,否則誰都睡不安穩,你知道秋後算賬有多麻煩嗎?」
盧弗曾經在南疆經歷過。
他當年殺了個王國的大臣,因為放過僕從被泄露了信息,追殺的賞金獵人好幾次將其逼進絕路。
「斬草除根,你不懂,就听我的!」
盧弗瞪著蘇塔,算是最後的尊重。
如果這家伙執意要阻攔,他會迅速換手,用另一種更加干脆的辦法解決掉面前這個家伙。
但是,另一只手放在了肩膀上。
盧弗咬緊牙齒,強忍住怒火,眼前卻被一片陰影覆蓋,來者高大威猛,力量澎湃,背後傳來粗獷的嗓音。
捺薩說道︰「等等,他剛才說埃爾偉?」
盧弗松開手里的武器,就在尖刀旋轉著即將落地的時候,他用腳尖輕踹刀柄,迅速飛向伊凡脆弱的脖子。
鐺!
蘇塔眼疾手快,用藏在臂甲里的鉤刃挑飛了武器。
盧弗接住短刀。
他將武器收回鞘內,冷著臉站在原地,劫掠者兩位領袖都要留這蠢貨的命,不管原因是什麼,總歸不是好事情。
盧弗說︰「你絕對會後悔。」
「膽大心細,就是我們發財的秘密。」蘇塔依舊保持笑容,這位貪婪的劫掠者絲毫不懂克制。「埃爾偉是高牆下的城邦,繼承者的身份,意味著大筆贖金,明白嗎?」
「我在南疆做的事情,是你永遠無法想象的!」
盧弗湊上去,眼中藏著威脅,繼續警告貪婪的同伙。「而我很少會去做勒索這種事情,因為失誤率很大,你也不清楚對方的底細和價值!」
盧弗是通緝犯,罪名能夠寫滿兩塊通告欄。
他光是看上兩眼,就知道伊凡是那種沒骨氣、沒本事,靠著家境和身份地位來吆五喝六的蠢貨!
這種人如果是貴族公子,還有油水可以榨取。
很多紈褲子弟都有殷實的家境,而且他們的家人也願意用金錢解決所謂的麻煩,然後再反過來……
從周圍的貧苦百姓中索取財富。
「你睜開眼楮看看他!」
盧弗狠狠一腳踩在伊凡的腳腕上。
「啊!嗚嗚嗚,別,別殺我,求求您啦,我……我能給你們錢,埃爾偉的領主……」
伊凡痛苦的叫聲回蕩在四周。
劫掠者們全都在清點戰利品,偶爾有兩個人回頭,也都只是冷漠地笑笑,甚至會低聲嘲諷幾句。
盧弗踹出一塊積雪,落在伊凡的兩腿之間——他身下的土地被溫熱的水流給浸透,散發著騷臭味。
「起來!」
盧弗拽著伊凡的頭發,露出他煞白的臉,繼續說道。
「這種家伙,作為權利繼承者,肯定是政治中被拋棄的那種類型,城邦里有大把的人盼著他去死,或者更糟,能夠來這種荒郊野嶺,擺明了是連死活都沒人在意。」
伊凡听著數落,漸漸沉默下來。
劫掠者的話成為了雪崩前最後的壓力。
伊凡覺得內心世界在迅速坍塌,希文的背叛,突然的遠行,還有城邦權貴們看待自己的眼神。
所有畫面迅速在腦海中閃過。
如同旋渦……將意識全部吞沒。
「你們不就想要錢嗎?車廂都在你們手里吧,剛才劫走財物的家伙估計也死了,看看,里面有多少……」
伊凡平靜地說著。
他眼里噙著淚花,但是伴隨著憤怒,有更多求生的正在源源不斷地噴涌,支撐著他向劫掠者們怒吼。「我有錢,埃爾偉有更多錢,去拿啊!」
盧弗醞釀起殺意,瞳孔眯成一條線。
「哈哈哈,」蘇塔笑起來。「瞧,挺有種的嘛。」
盧弗想要乘機扭斷俘虜的脖子,垂死掙扎誰都可以,生意必須要做得干淨利落才行,夜長夢多,千萬別讓貪婪蒙蔽雙眼。
捺薩狀似無意地靠近。
他故意用身位擋住,隨時能夠出手制止,意思已經很明顯啦——這家伙命真大,看來還能再苟且偷生一段時間。
盧弗松手站起來,冷笑兩聲選擇離開。
「埃爾偉,我記得它。」捺薩拽住伊凡的盔甲,像是拎著死去的獵物,邊走邊說。「領主年紀很大,我相信你的話,威脅的信件會按時送去。」
周圍全是尸體,還有狂歡的暴徒。
伊凡渾身疲軟地被拖走,看著周圍的慘況,如同在面對自己荒蕪的內心。
這位在隨從口中狂妄愚蠢的領主之子。
他的人生在今夜迎來了轉折點,但噩夢才剛剛開始,所有的考驗和玩笑正在未來等著他。
「進去!」
捺薩像是丟垃圾似地扔下他。
伊凡本就受傷的腳腕被盧弗徹底踩斷,痛得揪心,他根本沒有獨自逃跑的可能性。
領主之子關在劫掠者運輸輜重的貨廂里。
伊凡縮在昏暗的角落里暗自流淚,他無聲地張嘴,任由鼻涕和咸濕的液體肆意流淌,劇痛和侮辱讓他難以平復心情。
周圍傳來惡臭。
劫掠者們歡呼凱旋的聲音在外面回蕩。
貨箱動蕩起來,黏糊糊的東西被搖晃著弄到他面前,帶著強烈的血腥氣,還有某種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
伊凡拼盡全力支起身體。
突然,貨箱門板被掀開,借著難得的光亮,他看到了劫掠者們丟在自己面前的東西是什麼。
肉,人肉。
斷肢和放干血液的軀體。
伊凡差點昏厥,半天之前。
他還坐在舒適奢華的馬車里面侃侃而談,夢魘降臨的速度快到令人難以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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