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朝現在兵員調集很快,在朝廷議定沒出一旬,近十萬的軍卒已經北上河北道了。
本來嘛,戰事一開,整個河北道的軌道全線對民間停運,全部用來運輸軍卒和戰車‧‧‧‧‧戰車直接就可以攜帶軍備借軌道北上。
一時間,整個河北道就緊張起來了。
「北遼停戰了……」
很不幸,當國朝剛剛陳兵邊境,北遼那邊就傳來消息……耶律乙辛居然以宋國收復燕雲做理由,要求北遼皇帝談判。
要求似乎也簡單,就是要求北遼皇帝,要將宮衛,皮室軍什麼的,防御河北道。
否則,他將直接放棄河北道的防御,將宋國大軍放進來…~
「他不怕北遼宮衛從背後抄後路了?那樣對他是兩面夾擊,死無葬身之地!」
章惇有點想不明白。耶律乙辛起事的基礎上北遼南京道,而河北道邊境,說白了,就是在南京道一帶。
本來南京道漢軍偏多,又是忠于北遼皇帝的。
一旦北遼宮衛、皮室軍南下,隨時可以轉頭攻擊耶律乙辛的後背。
若再有漢軍配合,耶律乙辛真的會陷入重圍……
「若北遼的宮衛,皇家的皮室軍南下,北遼皇帝只能靠後族蕭氏的皮室軍了。」
「那樣,對于耶律乙辛而言,是最有可能獲得事成的機會,還是唯一的勝算。」
「蕭觀音被賜死,想必後族會有怨恨,而上京道、西北招討司鞭長難及。耶律乙辛估計想盡快結束戰斗吧……」
呂惠卿格局不算大,能看到陰謀詭計,卻看不到大局在哪。
其實……
「蕭氏是後族,不止蕭觀音一位皇後。北遼從立國以來,蕭氏賢後頻出,蕭氏對北遼的忠誠恐怕不會因蕭觀音之事有所減弱。」
「即便有,也只僅限于後輩以及蕭觀音親近的勢力。在大勢面前,這都不算什麼。」
王安石是忠貞愛國的品質,考慮問題的切入口不同,看到的層面也不同。
趙曦暫時沒摻合內閣的討論,這本來就是一次試探,倒是不急做決斷,可以先看看形勢。
「恐怕耶律乙辛是有恃無恐……」
蘇轍,看問題很獨到,也有深度。就比如現在所說的…~
「國朝已經陳兵邊境,如果就這樣撤回來…~不說一鼓作氣再而衰的問題,就單純說官家試探的意圖,也達不到。」
「北遼這些年在對騎兵進行火器的針對性訓練,面對國朝火器的作戰是否有提高?國朝又該如何應對?這些都需要有個試探。」
「所以,邊境的陣勢鋪開,不管怎樣,都需要打一兩場戰來看看。耶律乙辛這是陽謀,是國朝不得不配合做戲的陽謀。」
「我甚至在想,很可能在耶律乙辛起事之初,就已經預料到國朝的反應了。」
蘇轍所說的,讓內閣有些頹然。
原本自認為是時機,當時機是敵方故意留給己方時,那就肯定不再是時機了。
都是精英,這感覺不好,很不好。
「確實,耶律乙辛是陽謀,是國朝不得不配合的陽謀。朕也明白這點,或者說從開始就考慮到了。」
「這樣說吧,有了這樣的時機,國朝若一點表示都沒有,也太對不起耶律乙辛的籌劃了。當然,咱們自己也心里過不去。」
「大宋想的燕雲,敵對是北遼,不論耶律乙辛還是北遼皇帝,對大宋而言都無所謂。即便沒有耶律乙辛謀反的事,這兩年之內,國朝也必須跟北遼打一場局部戰爭,以便驗證雙方的戰力。」
信心難樹立,卻很容易失掉。哪怕滿朝臣工都被埋了,趙曦這時候也得鼓勁。
「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北遼內亂是國朝期望的。所以,雖然國朝不屑于與耶律乙辛同流合污,倒不影響對北遼內亂的事推波助瀾。」
「所以,朕倒覺得,這次試探性的作戰,倒是示敵以弱的效果好一些。」
「讓北遼的精銳陳兵邊境不參與內亂之戰,很難達到消耗北遼戰力的結果。」
趁火打劫也好,還是乘人之危也罷,終歸還是旁觀者。
這時候真的沒必要深度參與,過深的代入感,或者對現在北遼形勢以及國朝和北遼形勢感同身受,很難做出理性的判斷。
唯有真正做到旁觀,才能充分利用好這次機會。
「官家,西北一帶是否需要配合河北道做伐?」
王韶心好像一直離不開西北之地。也是,哪里的地形都鑽腦子里了,只要開戰,他首先會想到西北之地如何部署。
「不必了!若西北之地再增加壓力,說不定真的會讓耶律乙辛成事。」
「朕以為,西北各地應該將邊境駐防軍伍後撤百里…~」
「官家……」
「王相,不管如何,耶律乙辛是謀反,國朝陳兵河北道,說是謀算燕雲也行,可說是討伐不臣的耶律乙辛也說得過去。」
「西北各地防御後撤,才有可能讓西北招討司可以派兵支援中京道,才可以派兵勤王。」
「朕的確有些擔心耶律乙辛成事,更擔心北遼這一次內亂快速出結果。國朝的目的是盡可能的讓北遼內亂勢均力敵,打成一場持久的內耗戰!」
西北各地駐防軍伍後撤,河北道進伐…~估計北遼也會疑惑吧?
既然耶律乙辛有心謀算大宋,趙曦自然不介意還回去一局。
即便是配合耶律乙辛,也不想讓耶律乙辛痛快了。
「這樣吧,河北道的軍伍,最好能打出替北遼清奸佞的口感,算是兄弟之邦幫個忙……」
「若是以這樣的借口,讓北遼不派遣精銳對峙,將精銳用于內戰,才是國朝想達到的效果。」
「具體情況內閣議定吧。確保兩個目的,第一,要確保北遼內亂能持續;第二,要確保有一兩場驗證戰力的戰事。」
內閣介入太深了,想的也太多了。把北遼內亂跟這次調兵北上攪和到一起了。
本以為,借北遼內亂,國朝可以趁機得到些什麼。其實,任何一個王朝,一致對外才是至理。
趙曦所做的,僅僅是將內閣再次拉到一個旁觀者角色。
精英畢竟是精英,只要確定了目的,明確了立場,內閣可以做出合適的方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