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曦雖然對傳言的持續做了防範。皇城司的徹查,勢必讓傳言中斷。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趙曦還是要盡快將此事平息了。
斷了一些幻想是一方面,讓朝堂少一些亂像是另一方面。同時,也給朝臣們表明一點,在現今的大宋,太子的大統繼承人是唯一的,不變的。
帝後一起到了東宮,最起碼東宮下人听到的傳言閑話,就此打住了。
趙曦讓石得一制止了下人的通報,就這樣徑直的進了太子的殿門。
看到的景象,趙曦很欣慰,而滔娘眼里卻噙著淚。
太子患病應該是真的,滿東宮都是藥味。
可太子的病並沒有嚴重到需要告病的地步。
趙曦想來,應該是這傻兒子昨晚沒睡好,翻來覆去的想不明白,又是冬春交界,就多少有些感冒了。
估計半夜的姜湯已經發汗了,也輕松了。只是自己還沒想明白,所以,便告病了。
至于這時候又開始處理公務,估計是想通了……
「爹爹,娘娘,孩兒知錯了。」
待趙曦和滔娘靠近,盡管太子妃被趙曦制止了,靠近後太子還是知道了。
回過頭,首先是跪下認錯。跟隨著整個東宮都跪下了。
趙曦揮了揮手,算是讓閑雜人等退去。然後就那樣隨意的坐在太子剛才處理公務的地方……
「說說吧,怎麼就錯了?」
趙曦知道什麼情形下用什麼樣的態度。
這時候,若自己繼續繃著臉,冷著臉,估計兒子又會七上八下的。
不敢實話實說是一方面,估計又要胡思亂想了。
這帝王位子呀……唉!沒辦法,就這麼個時代。
「爹爹,孩兒不該胡思亂想,不該揣度爹爹的的心思,更不該心生膽怯而告病……」
「不管爹爹如何,孩兒做一天太子,就應該盡一天太子的職責……」
知錯個屁!趙曦是真想開罵了。
還以為兒子真的想明白了呢,原來只是表明心跡。
也對吧,恪盡職守總是沒錯的。也罷,趙曦或許真的不能求全責備,這樣的時代,不可能真的能理解自己所想的。
對于太子,要說趙曦不曾教導也不對,只不過因為身處君王之位,那時的朝堂又算得上百廢待興,自己也只能是抽空陪伴太子。
而那些僅有的時間,自己又傾向于親情的培養。
雖然夾雜些後世的理念,終歸還是沒有那些侍讀侍講時間長,也沒有他們灌輸的頻繁。
而太子成人起,便出宮歷練了。所有的經歷跟大宋的士子沒多少區別。
又怎麼強求他理解自己呢?
「起來吧!」
趙曦真無法說清自己是怎樣的心情。
「兒子,你可能理解不了朕的想法。其實,朕最想做的不是君王,而是一個游客……」
「大宋的萬里江山,朕能看到的只是沈括最精準的沙盤。大宋黎民百姓,朕能知道的渠道只有奏折上的文章。」
「河北道還是冰雪覆蓋時,荊湖路已經春暖花開了。南嶺以南四季炎熱,大理四季如春。」
「西域的黃沙漫天,嶺南的大海無邊,北國無邊無際的草原,南詔的峻嶺青山……」
「這都是朕的江山,可朕只能困守在這狹小宮城里……」
趙曦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這番話是為了給太子寬心,還是真的有這樣的想法。
好像,自己還真的沒好好看看這大好河山。
來到這個時代,就在這皇宮里,還是一個漏篩一樣的皇宮。
當時的太後娘娘,都穿著漏腳面的衣裙,而老爹的常服,就差補補釘了。
同時,趙曦見到的是仁慈到極致,幾乎等同于懦弱的君王,看到的是日夜驚懼不停的大宋朝廷。
還見到了錚臣顛沛,猛將不得聲張……這就是當時的朝堂。
也正是因為這樣,趙曦沉下心,開始為這個國朝操心。
至今,已經過去四十年了,大宋也初步顯現了自己所期望的中興之相。
可自己到底得到了什麼?
突然趙曦有點蕭索感……
突然,趙曦埋葬在心底的記憶,開始慢慢滋生了,再一次填滿了腦海……
一千年呀!這是怎樣的一種距離?
趙曦顧不得東宮里一頭霧水的滔娘,更忘記了一個需要安慰的太子…~明不明白吧,也該著明白了。
趙曦就這樣,剛剛還好好的說話,突然就莫名其妙的離開了。
「滔娘,朕想靜靜……」
見滔娘著急跟出來,趙曦制止了。這時候,他只想獨處。
可惜,偌大的皇宮,終究沒有可以讓趙曦獨處的地方。
順著平時鍛煉的宮牆,趙曦轉了一圈,處處都有宮衛,時時都可以見到皇城司的親從官。
「石得一,給朕送來瓶工坊城的十年陳,把親從官和宮衛都趕一邊去……」
或許這行為讓人不理解。
可趙曦就想肆意一次,讓自己痛快一次。
石得一還算不錯,不僅帶來了酒,還有幾樣下酒菜,就連小矮凳都帶過來了。
不知道是這憨貨想到的,還是滔娘交代的。
曾經有過這樣的情緒,也就滔娘見過……
一天,整整一天,官家和太子都沒有在勤政殿,也沒有參與大朝會的事務。
新內閣在接手大朝會的事務,老閣老都在適應閣老院參事的身份。
不管大朝會多麼正常,臣工們都在操心著內苑。
皇城司是徹查,也就注意不到太多的細節了……
這情形,管不住臣工們要多想。
都明白,昨夜的宮內出事了,雖然不確定到底是什麼事,卻大概明白跟太子有關。
「這是要折騰什麼呀?」
章惇沒指明是誰,又好像是指明了誰。
「不一定比折騰。太子偶感風寒是事實,官家責令我等處理政務也正常。真正不正常的是那個傳言……」
呂惠卿習慣于從陰謀詭計來考慮問題,偏偏他猜測的最接近事實真相。
「諸位,莫要揣度官家,也不必議論內苑!既然官家讓內閣理政,我等只需理政便可!」
王安石這首相的名頭估計又定下了。
最起碼早上覲見官家,官家對這樣的事實並沒有異議。
所以,王安石這時候出聲,內閣大臣都還是遵從的。
潛邸舊臣是因為對官家太熟悉,知道沒什麼大事。
而章惇、呂惠卿之流,卻是實質上王安石提攜的後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