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七章 滿朝堂爛泥

作者︰布袋外的麥芒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國朝有刑恕刑叔和者,早從張載關學,後因張子厚醉心研學而不得官,刑叔和便轉投二程之理學,為理學門徒。

然,二程自成一學派,偏偏不得勢,久未能成官學。

荊公王介甫賞其才能,傾心教授新學,以為刑恕為膀臂股肱。但朝廷舉辦辯經之時,刑恕卻反戈一擊,被司馬永叔視為門生。

至此,刑恕出外,主政延陵,牧民一縣。朝廷推行青苗法、市易法等新法,雖在朝堂被司馬永叔極力反對,經朝廷研判後,最終在國朝推行。而刑恕主政延陵,奉朝廷新法為圭皋,大力在主政之地推行新法,歷年考評上等,並以此考功,擢升著作佐郎,懷州通判。

刑叔和之資歷,入選朝會是當有之義,甚至欽點議政也無不可。這正是朝廷既往不咎的樣板……

趙曦都不得不為這篇文章拍案叫絕。

通篇沒有任何貶低刑恕的言辭,甚至贊頌刑恕執政能力……

可在當今的國朝,當今的士林,把人的品性看的比天還重的環境下,這壓根就是一篇辱罵刑恕反復無常的檄文。

這還不是關鍵,關鍵是這篇文章開始了以事例來論政,並且將朝堂的重臣都拉扯進來了…~這很明顯就是要拉相公們入場的節奏。

這應該算是點燃爆點了吧?

果然,首先是司馬光沒憋住。

司馬光是署名文章,還是在《時論》刊登的。

司馬光說了,孔聖人都說有教無類,他司馬光教授刑恕只是學問,而不是人品。

朝廷取官,應先重德後用其才。刑恕升遷是吏部考功司考評的結果,跟師從那一門求學不相干……

其實司馬光沒說清,立場也不鮮明,有跟刑恕劃清界限的意思,又不太喜歡做這種落井下石的事。

也就是他這篇莫名其妙的文章,掀起了民間討論朝廷用人是該重德還是該重才,也開始了太多以事例證明自己觀點的文章撰寫方法。

于是乎,大戲開場了……

而作為這場大戲的最大舞台……《時論》卻及時把舞台撤了,沒有再刊登一篇關于議政的文章。開始連載刊登三級決策制和官制改革的釋義,還是向當朝的相公約稿刊登的。

因為官家說了,有些戲不是誰都可以參演的。皇後娘娘在第一時間便告知了娘家人。

其實,這時候的議政,有點覺悟的都能看明白,已經到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階段,或者說暴風雨已經來了。

這本身就是一個投機的行為,當朝廷有傳言說整頓抵報行業時,有想法的人終于忍不住了,若想在官制改革中卡位爭位上位,就只有不多的時間了…~

本來就是沖著朝會、議政和內閣職位的…~說內閣位有點大。既然是爭位,肯定要有對象,必須夠資格能排上號的。

估計,之所以一開始沒有赤膊上陣,也是因為夠資格這個問題……畢竟都是有名堂的臣工。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所謂爭辯,這薪柴架好了,火也有人點著了,至于燒著誰……就看大家能耐了。

一開始,那怕是攻訐,也還算是有一定的克制,就跟以前朝會上彈劾一樣,數落一些往事,對比一下如今的職位,從而闡述明白朝廷既往不咎的先例…~朝廷是容許犯錯的。

然後摘錄些監察條例的條款,對照行為,評議一下以如今的監察條例,應該有怎樣的處罰。

最後,便是含蓄的問一聲︰大宋真的無人可用了嗎?真的要讓這樣劣跡斑斑的官員居朝堂之上?

這些文章,基本集中在六部九卿的中層,下州和上縣的主官,基本有資格進入朝會的那一級。

很多,很亂,很形象,很真實。

「陛下,監察官是否需要介入?」

連範純仁都憋不住了,感覺整個朝堂就是爛泥,沒一個好人!

這讓範純仁很失望,也很迷茫,到最後是抑制不住憤怒。他憤怒的不是這個亂局,而是他認為抵報這時候暴露出來的案例,很有可能是真實的。

所以才有意讓官家收回成命,能讓監察衙門介入……

「堯夫,暫不說這些文章的真實與否,即便全部真實,監察衙門可有精力全部徹查?」

「官家,監察官不辭幸苦!」

「先不急!就說監察官不在意受勞,可國朝總不至于將近一半的州縣主官都懲罰吧?官員犯錯在前,條例出台在後,用後發的條例懲罰前錯,這本身就是謬論。」

「最為主要的一點是朝廷信譽,朝廷決不能有朝令夕改的詔令!而監察衙門的職責,查處官員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監督朝臣在百姓之間樹立朝廷的信譽!」

「懲罰不是目的,目的是規範行為,是清明整個朝堂,是確保朝廷在正常的軌道上前進!」

「不過,監察衙門可以將此次暴露出來的案情記錄在案,在隨後的工作中重點監管。」

範純仁的操守,足可以讓趙曦坦誠相待。

對于不能改變範仲淹的命運,在趙曦心里一直是個遺憾,是難以釋懷的痛。特別是看到範老相公的兒子,也如此這般的精忠,那種痛越發清晰……可那時候他太小了,沒法左右。

範純仁是君子,卻一點不愚鈍。對于官家的囑托,很理解……

能理解趙曦的,還有那些越發肆無忌憚的抵報……

當趙曦看到有抵報開始說呂嘉問偷叔祖奏折,向恩主王安石諂媚時,趙曦就知道,已經沒底線了。

真的沒底線。如今的情形讓趙曦想到了後世的八卦…~

這些抵報,已經完全月兌開三級決策制和官制改革的範疇,開始用嘩眾取寵的方式來吸引讀者,提高銷量了。

趙曦看到了抵報刊登有人撰寫,關于蘇軾增友小妾,小妾有孕在身,生子不知父為誰…~

蘇軾都已經這樣了,真有必要嗎?已經從議政資格,落到只能有個朝會的席位了……

可當趙曦看到了抵報刊登有人撰寫,章惇偷其父小妾……

當看到有人撰寫歐陽修與外甥女的故事…~

當看到有人撰寫司馬光小時候剝核桃,關乎誠信的故事……

趙曦就知道,這算是徹底亂了,真正的出現了不可控的亂局。

可是,禮部出台個抵報審批制度很麻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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