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往事

作者︰金邊野草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屋里走出一赤果著上身的精壯漢子。

頭戴發箍,面容憨厚,但一雙眸子卻明亮得驚人。

來人正是孫行烈。

林末明銳地發現,此時的孫行烈明顯比半月前年輕了不少,身子也更挺拔了幾分,精氣神也更加不一般。

遠遠感受,就如個人形烈日般,氣息灼熱。

孫行烈出來,見到林末兩人,臉上浮現一抹笑意,招了招手。

「進來吧,我正在練拳,還有一通拳沒練完,你們可得等上一等。」

「你可真是勤奮啊,怪不得能領先那麼多老一輩,立命功成。」陳剛羨慕地說道。

如果說煉骨境的髓骨境是一個坎,那沸血點燃,氣血藏神,立命功成那就是一道龍門了。

寧陽城內,能突破立命的無一不是天賦卓絕,氣運亨通之輩。

每一個年輕時幾乎都背負天才之名。

立命一成,壽漲兩百,哪里是那麼容易突破的?

一朝突破,與往昔相比便是雲泥之別,無論去哪都算個角兒,錢財權力,只要踏實肯干,那不是伸手就來?

說是鯉魚躍龍門一點也不為過。

孫行烈笑了笑,沒有否認,在他看來這自然算值得驕傲的事。

常人看得見其台面上的風光,卻想不到其之前幾十是怎樣過來的。

「唉,反正人也給你帶來了,我呢,還有事,滿春閣的姑娘可還嗷嗷待哺,等著我去撫慰,就先走一步,下次再請我喝酒,

還有,這小伙子可是個好材料,你可別糟蹋了。」

陳剛想拍林末的肩膀,可發覺夠不著,只能順勢拍了拍其手臂,認真地說道。

不待兩人回話,便哼著不知名的小曲兒,一搖一擺走出院子,消失在竹篁深處,不見蹤影。

孫行烈見此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可奈何的模樣。

隨後揮手朝林末致意,示意其跟上。

兩人一齊來到竹屋後院。

那修築一塊小型演武場,別的鍛煉器具卻是沒有,畢竟到達這種境界,尋常什麼石鎖,磨盤,也不頂什麼用。

孫行烈從屋內搬來一個椅子,示意林末先坐著歇息,自己則走到院子中央打起拳來。

打的拳林末自然不知道種類,只看得出極其狂野。

架子一端,原本憨厚老實的孫行烈便如同變了個人,一股子無法無天的氣息從其身上散出,使人看著便心驚。

拳勢大開大合,勢大力沉,招數奇詭狂放,囂張霸道,兩種截然不同的意境卻妥帖地融合在了一起,令林末看得如痴如醉。

過了幾分鐘,一通拳罷。

孫行烈已經滿身大汗。

很難想象一個立命功成的武夫,幾分鐘就大汗淋灕。

他歉疚地沖林末笑了笑,便轉身去院子的角落清洗身子。

這院落設計的極為巧妙,不知從哪引來一條小溪流經院子,直接提著桶就能打水,不時還看得見幾條鮮美的魚兒從中流過。

等回來時,孫行烈卻已經換了身干淨的衣衫,從屋內端出張桌子,又取出壇酒,擺好酒具。

「呵呵,我打小愛飲酒,

從練武開始,每次訓練完就必然會小酌一杯,不過一般都是獨身一人,也不知道你們飲不飲得慣。」孫行烈笑著說道。

他打開瓶蓋,里面透著清香,有些誘人,但最近得以暢飲骨酒的林末,自然聞出了,其只是一般的稻子酒。

林末端起來嘗了嘗,有點微微澀口,度數卻是不低,倒也算得上好酒。

「挺有勁的。」林末給出評價。

孫行烈高興地笑了笑,拍了拍胸脯,「我釀的。」

酒確實是人際交往的催化劑。

有些時候兩個人不熟,但一桌子上喝著酒,很多不便之事,聊著聊著便說出了口,偏偏兩個人都會覺得很自然。

兩個人東扯西扯說了半天,從第一次練武的感受,到第一次殺人時心里想的什麼,幾乎都聊了聊。

「我找你來,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應該也能猜出些原因。」

而酒過三巡,孫行烈終于說道。

他一口將酒盅里的酒一飲而盡,又復倒滿,順便給林末添了添酒。

「半個月前小剛便找到我這,央我收你為弟子,直接做你師傅,你可知為什麼?」孫行烈問道。

林末搖頭。

「小剛也是個苦命人。」孫行烈嘆了口氣,沒有直接說原因,倒是講起了陳剛的故事。

其實,陳剛年輕時也是個天才,有過屬于自己的光輝歲月。

他也是貧苦出生,家里條件很差,說有上頓,沒下頓,感覺都是往好了說。

據孫行烈了解,陳剛小時候運氣差,直接餓一整天都是常有的事兒。

好在那時許氏藥館正值革新時期,大開方便之門,一听包吃包住,陳剛也就去了,而一去便嶄露頭角,照樣一月一通筋,掀起了好生大的名頭。

那時的陳剛志得意滿,天天有人請宴飲茶喝酒,夜夜笙歌,留宿花樓,他也來者不拒,日子過的好不瀟灑。

稀奇的是,偏偏這樣下來,陳剛依然能保持修煉速度一點不落下。

而正當武道路上高歌猛進的時候,陳剛情場也十分得意。

天賦驚人,長相俊秀,很容易討得女生歡心。

那時,陳剛去一家新開張的青樓閑逛,這家剛好有一位剛出閣的清倌人,長得文文靜靜,又知書達理。

一個年富力強,一個才入紅塵,一來二去,看對眼實在也不算稀奇。

自此陳剛倒也收斂了不少,酒喝得少了,茶飲得也少了,更加刻苦練功,當然,一有錢就去那家青樓會見心上人,而好說歹說,央著老鴇,讓那女孩只接他一人,容其攢錢贖人。

可錢難掙,屎難吃。

天賦好是好,不能折現又有什麼用?

他少年天才的名頭也不是那麼好用的,日子久了,沒錢,心愛的女孩依然要出門接客,這自然是陳剛難以接受的。

這時一個貴人出現了。

說到這,孫行烈冷笑了笑。

那位貴人自然是許氏一脈的,對其要求也不高,在其手下做事,做個門客便夠了。

你出力,我出錢,一拍即合。

陳剛心想也沒什麼,反正在許氏藥館練拳,本就是賣給許家人。

他興高采烈地拿著錢贖人,甚至還有余錢整一出體面的婚禮,恰逢女孩還懷有身孕,真真是雙喜臨門,讓陳剛好不開心。

故事到這結束,應該是個好的結局。

可若真是這樣,孫行烈就不會與林末說這些了。

果然,听孫行烈繼續說道。

陳剛拜的那位貴人,是許氏的嫡系,不過卻是二少爺,雖然出生晚了些,性子卻好強,愣是想做一做那個位置。

可惜其對手是被稱為許氏樹百年來中興之主的許國文,毫不意外地敗了,甚至沒有一丁點反抗的余地。

當然,作為嫡親兄弟,即使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也沒弄到手足相殘,最後那位二少爺只是被派到個清水堂口。

可其手下門客就沒那麼輕松了,死的死,殘的殘,自然有人去收拾。

老陳自然也不例外,深受伏擊,重傷半年,根基受損,立命無望。

立命無望也就無望吧,吾心安處是他鄉。

對老陳來說,老婆孩子熱炕頭,有個溫暖的家,彌補童年的遺憾,自然極好的。

可惜生活就是那麼操蛋,其妻子因為伏擊,意外受傷,搶救無效,只能留下個孩子,撒手人寰。

即使許國文事後知道,懲戒了意外禍事殃及妻兒的手下又如何?

人死畢竟不能復生。

老陳悔啊,若是不應那條約,不去做那門客,多做幾份工,慢慢攢錢,說不得一切都不一樣。

可後悔又有什麼用?

世間最簡單的事是後悔,最難的事也是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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