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靜靜地觀察了那枚種子片刻，確認它真的被添加到真實世界中，沐鋒這才抑制不住臉上的喜色。
「看來，我的想法是對的。」
「進入築基境後，我的確可以通過白霧空間來影響和改變真實世界已有的事物。」
「但……不能立即改變，而是需要在一件事物的源頭去添加。」
「就像我不能憑空畫出一株草，但我卻能埋下一顆種子，設定它在未來的某天破土而出。」
「換句話說，光憑我自己的力量還做不到改變世界，我需要借助很大一部分世界本身就擁有的力量。」
在沐鋒的猜想中，未來隨著他境界修為的提升，「借助世界本身力量」這部分的佔比將會越來越少，他自己的影響力將會越來越大。
也就是現在的他仍然需要世界的力量來讓種子生根發芽最後長成野草，但當他修為足夠高之後，他便能不再依賴世界的力量，而是自己就能長出一株草！
這里說的野草和有些道法的效果還有區別。
有些道法可以生雲落雨、燃火化水，但那是道法，並非世界的根本法則。
而沐鋒通過白霧空間做到的，卻是世界的根本法則。
想明白了這一點，沐鋒對白霧空間到底是什麼有了更深的興趣。
據他所知，在神啟大陸已有的歷史上從未听說過有什麼法寶能夠對世界的根本產生影響。
而且現在所處的時代又很特殊，萬法黯淡，靈氣枯竭。
這個時候穿越而來的他擁有能夠改變世界本質的能力。
這是不是表明他能夠做點什麼？
沐鋒想到江星明正在做的事，想到和沈三炎李玄水的對話，神情逐漸變得凝重。
他抬頭看向周圍白霧蒙蒙的一片。
「難道這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
白霧悄然飄浮流轉，青銅片高懸，碧月躲在雲霧里。
沒有任何聲音回應他。
……
沐鋒不再考慮某些令人心情沉重的問題。
就算真的需要他去做些什麼，也絕對不是現在。
你能指望一個築基境拯救世界麼？
他搖搖頭，收斂思緒，揮了揮手。
將兩道身影釋放出來展現在白霧空間中。
這兩道身影嚴格說來也是這次秘境之行中遇到的。
左邊的是易清風干癟枯瘦的尸體。
右邊的是陷入昏迷還未醒來的孫小聖。
先檢查了下孫小聖的身體，確認只是仍舊在昏迷並無任何惡變跡象後，沐鋒將目光落在易清風的尸體上。
他伸手輕輕按在易清風尸體的胸口，眼神略微有些復雜。
在秘境中，易清風曾出手阻止過尸鯤，斬出最後一劍「游龍歸海」後身死道消，臨死前將一身修為都灌注到沐鋒手中。
所以沐鋒才能斬出那一道「萬劍成龍」。
否則即使體內有萬劍殘骸，以沐鋒這點微薄修為也絕對無法施展如此強力的一招。
翻手，一團精純的赤色修為出現在沐鋒左手掌心。
這便是易清風行遠巔峰的修為，斬出那一劍後仍然有很多剩余。
沐鋒當然可以自行消化這些修為，那樣的話他的修為會在短時間內急速恢復。
但這修為卻不是留給他的。
按照沐鋒和易清風暗中達成的協議，易清風會幫沐鋒出手解決尸鯤然後死去，他的修為會與身體分離。
身體留給沐鋒。
修為卻是留給王啟成的。
只不過落夢泊一別，沐鋒還沒來得及將修為灌給王啟成。
暫時將修為封存留在白霧空間上，沐鋒將注意力放到易清風的尸體上。
他現在的身份很特殊，就算江星明不殺他也注定無法以自身面目在外行走，就連周沉飛見到他本人後都大為震動，更何況其他人？
那麼沐鋒想要自由行動就需要其他的身份。
這是在他下山前便說過的問題。
總不能每次都讓江星明給自己換個臉吧？而且有的選的話誰願意頂著一張大眾臉？
易清風雖然比不上他本人，但放在修行者里也算是一表人才、劍眉星目那一類了。
不算太委屈他。
哦，剛剛還得到了另一具身體，不過玄天洞主另有他用，也不合適。
沐鋒現在要做的，便是重新喚醒易清風這副身體。
換做常人，恐怕這是根本無法實現的事情。
但還是那句話，有白霧空間，就沒什麼不可能。
沐鋒以劍氣割開掌心，滴落九滴精血，又猛擊自己胸腔，咳出九滴心頭血。
血滴盡數沒入易清風尸體中。
沐鋒臉色微微蒼白，盤膝坐下，開始操控白霧空間進行推演和復蘇。
……
雲霧包裹住易清風尸體，散發出淡淡的迷蒙光芒。
精血漸漸滲入易清風身體表面，在干癟的皮膚上蕩開層層淡紅色的漣漪。
慢慢地，隨著時間流逝，尸體上的皮膚在靈氣和精血的雙重滋養下漸漸煥發出生機，重新變得充盈而飽滿。
蒼灰色的長發盡數月兌落，從頭皮重新生長出茂密的黑色短發。
干癟的尸體正在慢慢變回那個唇紅齒白的白衣劍修。
沐鋒豁然睜眼，兩道神識從他眼中射出，沒入易清風胸膛。
起初，神識仿佛泥牛入海，沒有半點動靜。
但很快。
「轟轟轟」
仿若雷鳴一般的聲響響起，易清風身體劇烈晃動了兩下。
緊接著，像是遙遠地脈深處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
越來越近，越來越有力。
沐鋒看向易清風身體的胸膛處。
原來那是心跳聲。
下一瞬，尸體睜開眼楮。
……
兩人對坐，大眼瞪小眼。
各自抬手擦了下鼻頭。
沐鋒「咳嗽」兩聲，看向嚴格意義上自己的第一具身外化身。
這確實是易清風的身體不假，但在方才復蘇喚醒的過程中沐鋒做了一些改動，使得現在面前的這張臉不再完全是易清風的臉，而是比易清風的臉要稍微柔和淡雅了些許，最多算是七分相像。
畢竟和易清風當年同期的劍修目前還有一些尚在劍莊，若是被他們認做易清風怕是會多出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沐鋒控制易清風的身體站起來，適應了一些基本動作，心中越看越滿意。
「接下來，給你取個什麼名字呢？」
他看到易清風臉上的柳字眉，額頭略寬，鼻梁似遠山。
「從現在起，你便叫做柳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