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霧散去，露出沐鋒的真實面容。
清風拂過，天地間的色彩仿佛在一瞬間被那張臉奪去光芒變得黯淡許多，下方落夢泊岸邊早已盛開的鮮花紛紛自卑低頭，重新解封的落夢泊中魚兒忘了游動沉入水底。
周沉飛看著那張臉，目瞪口呆，哪里還有半點慵懶疲倦的模樣？
沐鋒沒想到江星明會直接將他的身份揭露，當然就算他猜到也阻止不了。
江星明卻好像沒覺得這件事有多令人震撼，淡淡說道︰「有什麼話想說？」
周沉飛深深、深深地看著沐鋒，眼神極其復雜。
他看看沐鋒，又看看江星明，顯然很想弄清楚這二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江星明弒師奪位的事整個劍莊高層都知道，周沉飛也親身經歷過，江星明的實力之強他也心知肚明。
沐鋒不是在那個時候就被江星明殺死了嗎？
也是因為這件事，周沉飛這三年的性格轉變才會如此之大。
以前的他，真的喜歡睡覺。
「你……真的是他？」周沉飛喃喃低問。
以他的境界當然能確定眼前的人就是沐鋒，但他仍舊想不通。
沐鋒說道︰「像我這麼帥的，還能是別人？」
如果是其他人說這話，周沉飛早就飛劍伺候，但沐鋒這麼說便顯得理所當然。
周沉飛深吸一口氣，看向江星明︰「既然是少莊主，那我自然沒資格教他。但是莊主，我不明白。」
江星明殺死沐鋒，周沉飛對她自然怨恨，但劍莊為重，這三年來他盡可能地不和江星明踫面而是以劍訊聯絡，就是怕自己仍然忍不住想對她出手，偏偏自己又不是她的對手。
江星明抬眸看他，淡淡反問道︰「為何你們都覺得我會殺死他？只因為我殺了師父，所以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周沉飛說不出話來，心想連授業恩師都死在你手上，世上真的還有什麼事是你做不出來的麼？
雖然他也天天念叨著想讓那個老家伙早日歸劍，但若誰真的向老家伙出手，他肯定玩命。
沐鋒眉頭緊皺，前身沐鋒隱藏在身體記憶深處的恨意熊熊燃燒。
弒師奪位這種事，為何你都半點沒有避諱？反倒說起來像是一件平常事？
他握緊雙拳。
「提醒一下，我差點死在劉天華手中。」他冷冷說道。
「劉天華是誰？」周沉飛一愣，眼神中殺意浩蕩，「是莊內弟子？哪一堂的？現在人在哪？！」
江星明看了沐鋒一眼，接過周沉飛的話頭說道︰「此人是名劍徒，已被我斬殺。」
「劍徒？好大的狗膽！」周沉飛怒喝道，「他身後是誰？莊主可曾處理干淨了？」
江星明點了點頭。
周沉飛想起多日前莊內那道雲中劍痕，心想莫非就是因為此事？
「殺得好！敢動少莊主，簡直找死！」周沉飛面色陰冷說道。
沐鋒瞥了周沉飛一眼，默默嘆了口氣。
前身沐鋒到底是籠絡了多少迷弟迷妹？
這周沉飛可是登仙境的絕頂強者，言語間竟都如此擁護沐鋒，更遑論其他人。
所以江星明就是頂著這些壓力做到了那一切？
她到底有多強？
「那現在呢？少莊主的修為還需要多久恢復？」周沉飛問道。
吸收了整間秘境的靈氣，沐鋒距離金丹境已經不遠，想必回到劍窟山後幾年內便可突破。
若單以他這一世的修行時間來看早已創下歷史記錄，但在周沉飛眼中，即使是金丹境也和螻蟻無異。
「這不重要。」江星明淡淡道，接著看向沐鋒。
對她來說，沐鋒幾時恢復確實不重要，她留在沐鋒體內的道傷千百年里幾乎都不可能被消除，那麼沐鋒至少在千百年里無法對她產生威脅。
真正重要的是其他一些事，比如偽秘境中的靈氣。
就算是江星明也有些好奇，沐鋒憑何能吸收容納這麼多靈氣？
沐鋒說道︰「想要靈氣，先殺了我。」
周沉飛臉色微變，猶豫片刻後說道︰「莊主，你要當著我的面殺少莊主的話，得給我足夠的好處才行。」
沐鋒︰「？？？」
怎麼忽然感覺自己看錯了他？
還有你能不能換個稱呼，不要叫她「莊主」叫我「少莊主」行不行？
江星明看著沐鋒說道︰「秘境中的靈氣數量雖不少，但無法影響大局，我需要的是真正根本的辦法。」
沐鋒心中「咯 」一下，莫非江星明察覺到了白霧空間的存在？
不，這不可能，就算是江星明也絕對無法察覺到沐鋒識海深處的白霧空間。
「西山客來過。」周沉飛說道，「他們似乎在尋找什麼。」
江星明收回目光，開口道︰「此事我已知曉，西山客在尋找新龍脈的鑰匙。」
「新龍脈？！鑰匙？！」到了周沉飛的境界世上已經少有事情能讓他動容，但就在這短短一會兒，他動容了好幾次。
片刻後周沉飛收斂神情，但仍然有些意外︰「這怎麼可能？」
江星明說道︰「關于這件事，我已經確認是真。」
沐鋒敏銳察覺到什麼，開口道︰「你從誰那確認的？」
江星明目光淡淡瞥他一眼，沒有回答。
沐鋒心頭微凜，向前踏出一步，盯著江星明的眼楮質問道︰「你把狂秋怎麼了？」
「如果我說我把她殺了，你又能如何？」
以他的實力，江星明站著不動他又能傷她分毫麼？
沐鋒死死盯著江星明，一字一頓道︰「如果你真殺了她，我發誓，你會後悔的。」
江星明也看著沐鋒的眼楮，知道他不是在說狠話而是真的這麼想。
于是她收回目光，眼瞼低吹，遮蓋掉僅僅一絲的異樣心情。
轉身說道︰「回莊。登堂大比需要做些準備。」
周沉飛心想這里確實不是說正事的地方，一切等回到莊內再做打算。
可是……他看了眼沐鋒，皺眉道︰「少莊主的身份……」
沐鋒沒死並且還活得好好的，這件事一旦在莊里傳開，恐怕免不了引起一陣腥風血雨。
就算周沉飛希望沐鋒活著，但也更不希望看到三年前的血與火再上演一遍。
「拿了這麼多好處，他自然有辦法。」江星明淡淡道，卻沒有明說。
周沉飛沒看到秘境里發生的所有事，所以不太明白江星明的意思。
沐鋒卻明白，嘆了口氣道︰「真討厭這種什麼都逃不過你眼楮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