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希月瞳孔驟然放大，下意識舉劍擋在身前。
青色光芒大作，瞬間在身前布下三十六道劍罡。
沐鋒的飛劍，毫不猶豫地刺出。
赤色飛劍飛過的軌跡，在密林間留下一條殷紅的細線。
這便是血天一線。
《血長河》絕技之一。
踏入築基之後，沐鋒這一招越發精深，威力也更上一層樓。
「噗噗噗」
伊希月布下的防御瞬間瓦解二十七道，略顯慌亂的眼眸中映出通紅的血色。
青色飛劍急速蟬鳴。
林間的風忽然大了起來。
甚至將原神筆直的血天一線都吹得彎起來。
沐鋒心中警惕大作，一道青芒在眼前倏忽炸開！
……
「轟隆隆」
劇烈的波動爆炸擴散開來，地面泥土翻滾，整個地皮幾乎都被翻開，無數野草在縱橫交錯的劍氣中湮滅消亡。
就連頭頂茂密的樹葉都被割落無數片，紛紛揚揚如大雪般落下。
落葉中沐鋒和伊希月重新拉開三十米的距離，隔空相對。
沐鋒周身靈氣翻涌，緩緩平靜下來，右手的赤色飛劍本就在之前和伍豐羽的交手中有些裂痕，方才又和伊希月對攻了一陣，劍身上的裂縫似乎更大了些。
但他並不在意，劍隨血起，開始蓄力下一招。
伊希月的氣息則要紊亂一些，臉色微微有些蒼白。
一聲如風般的輕響，她左肩處的紗衣裂開一道口子，整只衣袖隨風而落，露出如藕般的手臂。白皙圓潤的肩頭有一道極細極淺的傷口，隱隱流出鮮血，像是雪地里的一抹紅線。
但她那雙好看的眸子卻逐漸平靜下來。
「這便是師父常說的生死間悟道麼？」伊希月看著不遠處的沐鋒，忽然微微一笑，「我似乎有些懂了。確實對修行提升很大。」
不愧是紫羽劍苑最受重視的弟子之一，雖然在此之前幾乎沒有出山歷練過，但卻在如此短的時間里逐漸熟悉戰斗，並且調整道心，天賦心性確實極為不錯。
方才伊希月還有些放不開，才被沐鋒的快攻佔了些上風。
但此時她已經逐漸適應這樣的戰斗，沐鋒還有什麼機會？
「真正的生死，你才剛要看見。」
沐鋒淡淡說道︰「生死事大，本不該拿來隨意歷練，那既然你要看，那便死在這吧。」
林間的清風忽然消散，緊接著重新吹起風。
這風帶著血味，仿佛從萬尸之地而來。
天空中飄落下幾絲雨滴，竟也帶著血紅的顏色。
沐鋒身後，隱約浮現一條幽遠醒目的赤色河流，粘稠的血液便是河水，通向未知的遠古戰場。
他持劍的右手開始顫抖起來。
下一瞬，飛劍月兌手而出，眨眼消失在視線中。
那條猩紅的血河里，似乎起了一道漣漪。
……
伊希月再次感覺到體內血液流速加快，但這次不是緊張，也不是興奮。
就像體內血液有自己的意識……它們想要破體而出！
就算是修士，體內鮮血如果全部滲出的話，也必死無疑。
伊希月第一次遇見如此邪門的功法，當即收斂心神，運轉起紫羽劍苑的心法《清秋訣》。
淡漠蕭瑟的秋意在體內掃過，一切躁動都平靜下來。
伊希月抬起眸子，看向不遠處的沐鋒，松開右手。
青色飛劍帶著淡淡的秋意，同樣消失在視野中。
伊希月周圍的樹木仿佛忽然迎來了秋天，枝頭的樹葉迅速枯萎凋零。
《清秋劍訣》！
……
輕微一聲響。
伊希月左側一丈的地方出現一朵微妙的火花。
火花照亮她整條左臂，白得耀眼。
第一朵火花還未消散，第二朵便已綻放。
這次的位置是在伊希月頭頂一丈。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火花在密林間綻放。
有的在空中，有的在地上，有的就在身前，有的遠在對面。
林間被火光點亮如白晝。
秋風與腥風之間，沐鋒和伊希月就站在那里，不斷亮起的火光將他們的身影照得明暗分明，衣擺輕飄。
這些火光仿佛有無數只看不見的自由精靈點燃過年的煙花棒，又像是漫山牡丹在一夜間綻放。
但問題在于，這個世界上既沒有精靈，秘境里也沒有牡丹。
那火光便不是火光。
而是劍光。
……
有天瑯劍莊做表率，神啟大陸上的劍修相比于尋常想法中的近身戰士，反倒更像想象中的遠程法師。
隨著劍修修為的提高，他們越來越少和人近身戰，每逢戰斗，更多的是隔著足夠遠的距離，御劍而出，隔空殺敵。
當然，那種近身持劍相戰的劍修也有，比如劍莊現任破山堂主，只是並非主流。
紫羽劍苑作為神啟大陸西北地塊上深受天瑯劍莊影響的門派，門內女劍修的戰斗方式自然也更傾向于御劍遠攻。
沐鋒在煉氣境接時只能御劍二三十米，這個距離對于修士來說只是一瞬間的事，所以御劍和持劍戰斗的區別並不大。
但隨著他成功踏入築基境，御劍的距離便瞬間暴增至五六十米。
這個距離，便能初步顯示御劍戰斗的優勢。
恰好，《血長河》中的第二式，便是基于御劍術。
……
漫天火花是很美的事物，但若這些火花全是劍光，那便極為凶險。
沐鋒的伊希月的飛劍在空中每一次相遇，便會撞出一朵火花。
這些火花原本出現的位置距離伊希月更近，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火花朝沐鋒靠近，只偶爾才有一兩朵在伊希月身前綻放。
這說明伊希月的飛劍距離沐鋒越來越近！
「境界差距，你終究不行。」伊希月淡淡道。
她斷了一側衣袖，站在微微的清風中，目光清澈，身形婀娜，真像個仙女。
沐鋒沒有理會。
只是那雙被火光照亮的眸子是那般平靜，竟隱隱讓伊希月生出些不妙之感。
忽然一聲清脆的劍鳴在密林間響起。
火花漸散。
不管是蕭瑟的秋風還是帶著血腥味的腥風，都在劍光揮散間被吹散。
赤色飛劍靜靜懸在沐鋒身前，劍身上裂痕密布，幾乎已經到了盡頭。
伊希月目光微變。
她終于知道那種不妙感覺來自哪里了。
清風瑟瑟。
林間很是安靜。
一滴冷汗從她鬢角滑落。
她找不到自己的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