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鋒進入秘境之後便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他必須要考慮這個問題。
如果只是兩三年、三五年，那即使要做的事希望渺茫，總歸還有機會。
但如果是八年十年，又或是超過了十年，那麼他真的還能對付那三人麼？
從今天白天和伍豐羽的交手來看，似乎還在預期範圍內。
但既然遇到了孫小聖，那自然了解清楚最好。
孫小聖看了他一眼，說道︰「四年五個月零三天，再加七個半時辰。」
四年……還好，應該沒有到最壞的程度。
沐鋒沉默了會兒，說道︰「辛苦你了。」
孫小聖搖搖頭，看向沐鋒說道︰「你準備怎麼做？」
今日雖然靠著孫小聖破開玄光領域救下了自己一行人的性命，但沐鋒也同樣失去了自己的一張底牌。
伍豐羽回去後必然會將此事告知另外二人，三派必然會在極短的時間里就采取行動。
事實上沐鋒有些好奇他們為何直到今天都還沒采取行動，他們在等什麼？
不管他們在等什麼，從孫小聖出場的那一瞬間開始，他們都不會再等下去。
因為孫小聖很強。
三派不會允許意外發生。
那麼留給自己的時間便也不多了。
「狼王他們的修為如何？」沐鋒問道。
孫小聖說道︰「狼王已經聚靈巔峰，和他一樣的還有八位，剩下在十氣境以上的還有四位。」
頓了頓，孫小聖說道︰「至于我……我有時候有種錯覺。」
沐鋒同樣很好奇孫小聖的境界，化形巔峰？或者已經凝元，但那實在不太現實。
他問道︰「什麼錯覺？」
孫小聖抬起頭，朝著滿天繁星伸出右手，張開，然後緩緩握緊。
「我有時候覺得，這天似乎可以破開。」
……
听了孫小聖的話，沐鋒久久不語。
半晌後，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突破了？」
難道四年不見，孫小聖便連化形都突破了去？雖說早就知道孫小聖絕非普通妖獸，但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要知道這秘境對築基化形境的修士並沒有效果加持才對。
「暫未。」孫小聖搖搖頭，看著天幕，「有東西擋著。」
沐鋒沉默片刻，說道︰「此間事了，帶你出去看看。」
孫小聖點點頭。
二人繼續說起正事。
沐鋒問道︰「今天那人，你有勝算麼？」
孫小聖沒太多猶豫，說道︰「一對一，我必勝。」
「一對二呢？」
沐鋒迎著孫小聖的目光問道︰「一對三呢？」
孫小聖靜靜地看著他，說道︰「你要我死。」
沐鋒哈哈大笑，揉了揉孫小聖的頭發，笑道︰「開個玩笑，怎麼可能讓你承擔起所有？」
他伸了個懶腰，眼眸里流轉著星光。
「你有計劃？」孫小聖問道。
「有點。」沐鋒說道，「但在那之前我需要先準備破境。」
「按你們人族的說法，你還沒叩開仙門。」孫小聖有些奇怪。
仙門都未叩開，談什麼破境？
沐鋒伸手指了指近處和遠處的林子，笑道︰「這麼多靈氣，造我都能造出一座仙門，何況只需叩開？」
……
狂秋受了些傷，但並不算特別嚴重，得知沐鋒準備破境之後尋找剩下散修的事情便落在她身上。
有秘境內妖獸們的幫助，這並不算多麼困難的事。
沐鋒沒有再耽擱時間，和孫小聖一同回到最初的那處樹洞密室。
密室和四年前並無太多不同，四壁依舊光滑明亮，那口棺材也沒有任何變化，就連棺材里的易清風遺體也沒有腐敗的痕跡。
浮光鏡靜靜躺在他胸口，邊緣的浮雕刻痕看上去卻有些黯淡，毫無靈氣波動可言，就好像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
這是怎麼回事？
沐鋒看向孫小聖背後背著的寬直大劍。
孫小聖說道︰「自從浮光鏡里吐出這柄劍之後，它就不再明亮。」
雖然已經猜到大概，但從孫小聖口中听到這話沐鋒的眼神還是閃過一絲訝異。
江星明曾說易清風下山時帶走了他的飛劍，但沐鋒之前並未見到，聯想到浮鏡道人和白瑤對話中所說的浮光鏡中的秘密，當時沐鋒便懷疑飛劍藏在浮光鏡中。
只是他沒想到，孫小聖竟然直接找到了。
如果沐鋒記得不錯，易清風的飛劍便叫做游龍劍。
「這是你的機緣。」沐鋒說道，自然沒有把飛劍從孫小聖手里收回來的想法。
沒想到孫小聖卻搖了搖頭說道︰「此劍並未認主，也不是我從浮光鏡中尋到的，是它自己出現的。」
「我雖然能暫時使用，但我不適合它，它也不適合我。」
孫小聖摘下飛劍，遞給沐鋒。
沐鋒暫且接過，解開纏在劍刃上的布帶。
闊劍無鞘，隨著布帶落下，游龍劍在一人一猴前露出真面目。
淡紅色的寬直劍面上仿佛有赤色龍影在游動飛舞，熾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耳邊甚至隱約有龍吟響起。
易清風作為當時天瑯劍莊年輕弟子中的翹楚，從劍池中獲得的這柄飛劍品相極高，大約已經觸踫到了天階！
而原本在孫小聖手中安安靜靜的游龍劍，被沐鋒握在手中的那一瞬間，頓時綻放出熱烈的焰光！
像是沉睡的巨龍，應某種召喚而醒來！
隱藏在沐鋒身體深處的那些殘劍余火，再次如繁星般點亮綻放，和游龍劍相互呼應。
一時間，像是有無數道呼吸出現，彼此應和，形成一曲莊嚴、肅穆、宏大的交響樂。
這是飛劍們在齊鳴。
游龍劍內傳過來一道意識，那是有些驚慌害怕的臣服。
旁邊的棺材內，易清風的遺體忽然動了動，睜開雙眸漂浮了起來。
靜靜看著沐鋒。
……
孫小聖說游龍劍並未認主，大概是因為他修行的《大品天仙訣》月兌胎于《雲中吐息訣》，雖然仍有《雲中吐息訣》的影子，但卻多了很多陌生的氣息，是以游龍劍並沒有表現出臣服的意味，但仍能受其驅動。
而沐鋒不管前世還是今生，修行的都是天瑯劍莊最正統的《雲中吐息訣》，體內又有這麼多熟悉的飛劍氣息。
游龍劍自然臣服，生出重新認主的想法。
沐鋒感受著手中游龍劍對自己的畏懼和臣服，沉默片刻。
他現在確實缺少一柄趁手的飛劍。
先前用的那柄飛劍品階太過不入流，且已經伍豐羽的攻擊崩出了好幾道裂口。
游龍劍雖然在他眼中品階不算特別高，但劍隨人起，並不是沒有機會。
然而他還是抬起頭，對著易清風的遺體說道︰「抱歉，這不是我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