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是走是留,都是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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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里悶了兩天後,林向笛才走出來。

屋外沒有一群聚在一起的人,外面安安靜靜,只有一堆燃燒過的灰燼孤寂的堆放在空場上。

他左右看了看,決定先去找左大哥。

左大哥住的房間在他房間的斜對面,穿過空場便是。

他敲敲門。

門里傳來左大哥的聲音,請他進去。

他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左大哥正滿臉笑意的看著他。

林向笛問︰「左大哥,您怎麼知道是我?」

左白聳聳肩無奈的說︰「這里除了你,沒人會敲門,一般都是推門直接進來。來,坐。」林向笛坐在了桌前。

林向笛打量了一下左白的房間,干淨又整潔,與這里的環境極不相符,可這也恰恰襯托出左白的與眾不同。

他問︰「左大哥,我有點好奇,你好像和這里的諸位好漢非常不同,而且我看大家也很尊敬您,你是這里的二把手?」

左白客氣的笑笑說︰「什麼二把手啊。這里除了老鐵以外,大家都兄弟相稱。大概是因為我略能識文斷字,所以大家略賞我三分薄面而已。」

林向笛不相信的搖搖頭說︰「肯定不是這樣。」

左白笑笑說︰「大家也很尊敬你。兄弟們私下說你是個好脾氣,又溫文爾雅。大家都很喜歡你。」

林向笛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喜歡我?不見得吧?取笑我的時候可一點也看不出來。」

左白爽朗的笑著說︰「你呀,你看看這周圍的環境,不起沙塵時顆粒無收,荒無人煙,沙塵一起,有時連性命也難保。曾經也有人被沙塵卷走,失去蹤跡。再這樣艱苦的環境里,也難得有一點點零星的樂趣。看你也是讀過書的人,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吧。」

這一點倒是林向笛沒有想到的。是啊,活在這悲苦的極邊之地,人們心里的苦楚無處發泄,算了,自己當樂子也無妨了。

左白說︰「對了,今天老鐵應該就回來了。」

林向笛弱弱的問了句︰「他是去踩點了嗎?」

左白猶豫片刻說︰「你也是自家人了,我就不瞞著你了。是的,最近收到消息,說有一隊波斯商人會途徑此地。老鐵就是去看看他們到哪里了,回來後會安排兄弟們的行動。」

看到林向笛臉上變顏變色,左白拍拍他的肩膀說︰「兄弟,如果你不願意加入我們,你隨時可以離開。」

林向笛心里卻犯起了嘀咕,都知道了你們的秘密,我真的可以全須全尾的離開嗎?

左白說︰「你可能不了解,有些波斯人的確是商人,往來貿易,互市互利。可有些波斯人打著經商的旗號,卻做一些為非作歹的事。我們這也算盜亦有道吧。」

「我是個新來的,就不妄加評論了。」林向笛說著就起身要告辭。

左白先一步攔住了他說︰「兄弟,我不知道你的來歷,但我想告訴你,你所看到的世界並不是真實的世界。真實的世界就是弱肉強食。」

林向笛仔細的在腦中過了幾遍左白的話,說的也有道理。即使是在他曾生活過的現代社會,弱肉強食的道理還是硬道理。有能力有資源的人就是站在人生巔峰的人,沒錢沒能力的人就必須出賣廉價勞動力,可這又能怪誰呢?怪社會嗎?怪自己嗎?

他想︰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無解的事情就不想它了,隨它去吧。

林向笛對左白說︰「左大哥,我有點事想跟您說。」

左白點點頭,示意林向笛說下去。

林向笛說︰「左大哥,我的愛人在慈仙城被人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住在慈仙城的一家好人為了幫我,女婿遭人陷害,下了獄。他們助我逃了出來。我想一路上都城去尋我的愛人,因此,想在老鐵回來向他致謝後,便動身去都城。」

左白沉思著低下頭,不再說話。

沉吟許久後,左白說︰「你可知道,現在的老王上病入膏肓,都城正亂,各方勢力集結于此。你此刻去都城,怕不是一個好時機啊。更何況,你還沒有收到任何你愛人的信息,不可盲動啊。」

林向笛有點氣急的說︰「可我也不能總在這里無所事事的閑待著啊。」

左白像一位智者一樣,微笑著說︰「別急,你遲早會有事干的。」

日暮時分,外面響起了一陣紛亂的駱駝蹄聲,伴隨著哦哦呀呀的呼號聲,起初林向笛以為是土肥來了,不過轉念一想,他們本就是土匪,還怕土匪嗎?

來的駝隊有十幾人,最前面一只白駱駝上的人,正是林向笛見過的老鐵。他雄赳赳氣昂昂的從駱駝上走下來。

那樣子絕對像是剛從冰封王座上走下來的阿爾薩斯,帶著與生俱來的一種豪氣氣概,偉岸的身軀竟讓一人多高的駱駝顯得有些許袖珍。

老鐵一眼就看到了林向笛,他把韁繩扔給了小個子,斜眼看著林向笛,卻對左白說︰「他醒過來了?」

左白畢恭畢敬的說︰「是的,你走以後,他起來了。」

老鐵用鼻子哼了一聲。接著,招呼風塵僕僕的兄弟們坐下。其他人幫著他們從駱駝上卸下鞍子和一袋袋的東西。

老鐵拆下鐵護腕,金屬踫撞聲極響,他活動活動手腕,扯著嗓子喊︰「鐵蛋,肉。」

鐵蛋答應了一聲,便從容的端著一大盆肉從廚房走出來。

那一盆肉有多大?

就像是洗衣盆那麼大,肉一層層疊放起來,實打實是一座肉山。

老鐵對四周忙碌的兄弟們喊到︰「來,吃肉吧!黑子,快來。老左,你也來。小刀,等會再去弄那個。」

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林向笛身上時,他沒有用他的粗大嗓子,而是換了一種較為柔和的語調說︰「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左白拉著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林向笛坐在了老鐵身旁。林向笛忍不住扭過頭,看著老鐵。

在近處看他的臉,就會發現,他粗糲的臉上到處都是細小的傷口,脖頸處隱約露出一長條小拇指粗細的疤痕。

老鐵大概感覺到了有人在看著他,也扭頭看了一眼林向笛。

左白問︰「老鐵,這次收獲怎麼樣?」

一說到這里,老鐵立馬顯出掩藏不住的高興。他一拍大腿說:「哎呀,你不知道!他NN的,這次收獲太大了。我們剛剛趕到波斯人要經過的黑風峽時,就刮來一場大風沙,這些波斯人四散逃竄,東西也不要了,架在駱駝背上。這不,這次我們還劫到十幾頭駱駝。」

黑漢原來叫黑子,他大笑著說︰「哎呀,那可太好了,咱們這次大豐收啦!」

左白舉著酒杯站起來,對眾人說︰「來,諸位兄弟,讓我們共同舉杯,歡迎大英雄們平安歸來!」

林向笛也隨著眾人站了起來,高高的舉起酒杯。老鐵含義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大家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又開始嘰里呱啦的講話。老鐵心滿意足的吃肉喝酒。

左白用胳膊肘捅了捅坐在旁邊的林向笛。待林向笛看他的時候,立馬遞了個眼神給他。

林向笛心領神會。

先往老鐵的碗中加滿酒,給自己的碗中也倒滿了酒。站起身來,雙手捧碗,恭敬的對老鐵說︰「鐵大哥,感謝您對我的救命之恩。我今日便借花獻佛,用您的酒敬您。誠摯的感謝。」

老鐵端著酒杯,沒有喝,而是對林向笛說︰「不提這個。算不上就你一條命,只不過順手之事。兄弟,在這里,不分你我。我們都是落難到這里的窮苦人。既然你和我們一樣,都是落難至此的人,如果你願意,就留下吧。」

林向笛此刻有點為難,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反駁老鐵好像不像話。算了,等找合適的時機再說吧。

他說︰「承蒙鐵大哥不嫌棄。我干了。」

說完,一仰脖,他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碗酒。

老鐵爽朗的笑起來,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喝完酒,老鐵說︰「這個,兄弟你別怪我老鐵粗魯。我是實在不喜歡你們文縐縐的這個話。咱左白,老左曾經是個教書先生,這麼多年來,也改了不少文人氣,學著我們這粗漢子的樣子喝酒吃肉。我合計,你能不能也少點酸腐,以後說話直白點?少拽文,行嗎?」

林向笛哈哈大笑起來,他從盆里拿出一大塊肉,一口咬下去一大半,對老鐵說︰「好,那我也就開始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老鐵和眾人跟著哈哈大笑起來。場面甚歡。

待到吃完喝完,大家都已經犯困。

林向笛借著酒勁問老鐵︰「鐵大哥,我想問一件事,當時你帶回來,可見到我身上帶著的一幅畫嗎?」

老鐵迷糊的問︰「畫?什麼畫?」

林向笛比劃了一下卷軸的大小長度。老鐵眯縫起眼楮,絞盡腦汁的在思索。很長時間後,他說︰「對,確實有那麼個東西。不過,現在不在我手里。」

林向笛急切的問︰「那……在哪里?」

老鐵往廚房方向看了看,鐵蛋在里面忙忙乎乎的刷碗。

林向笛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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