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然，余啟明說這話有試探的意思，但其實即便面對著眼前的怪物，余啟明也並沒有太多的擔憂，畢竟連他自己剛才都變成了那副模樣，他能得到的也無非就是個答案罷了。
果然，話音剛落，那怪物便又看向了他。
說來奇怪，當目光相接之時，這一次，余啟明竟從怪物的眼中看到了不少人一般的情緒化的神色。
而半晌過後，怪物並沒有直接給予余啟明答案，反而是將一只爪子舉了起來。
只是他的動作卻讓余啟明有些哭笑不得。
它的爪子平舉著，可非但沒有指向路牌所指引的任何一個出路，反而是將余啟明的目光引到了密林的更深處。
余啟明的眉毛不自覺地挑了起來，片刻，臉上也難掩失望。
他明白了怪物的含義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恐怕路牌指引的都不是安全之地，有關這個林子他現在經歷的應該還只是外圍而已，這三個方向應該都涉及更深層的秘密。
而秘密也代表著危險。
余啟明不是個傻子，他當然也不可能自不量力地仍舊堅持朝那些方向去調查，危險是其一，他更明白憑自己的能力走到這一步就已經是上天眷顧了，若不是有沈蓮的事先準備，恐怕他剛才就已經命喪在那條大黑狗的口中。
當然，他同時還有另一個心思。
許言留下的信中明確表示了他不應再摻雜到與學校和南程村無關的事件之中，雖說他並不想要遵從這個從沒有見過的人的安排，但至少他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
與這件事有關的人不止他和林佳藝而已，王碩、王璨、沈蓮、那晚在胡同里出現過的那些混混，以及太多的他可能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有關福東市的的巨大陰謀與太多人都有所牽連，與其自己拼死拼活地為其他人做了嫁衣，還不如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你說紀學文？的確，他是看起來能夠為余啟明解開自己的噩夢之謎，但余啟明可不認為，跟紀學文有關的就只有福東實驗高中而已。
學校是重點，但卻更應該是終點。
他不該急于一時。
當然，就算這麼想內心的失望依舊無法避免，猜到了大部分的含義，他也就更能明白怪物的舉動為何。
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多時，他也向著怪物所指的方向走了過去。
意外當然也就沒有再出現過了。
腳下的路其實沒過多久就出現了變化，雖然看上去周圍的林子依舊和之前沒有兩樣，但那股子輕松的感覺明顯能夠證明余啟明在沿著一條下山的路前進。
倒是令人奇怪的是，就好像一切真的已經過去了一般，一路上，余啟明甚至連值得注意的事物都沒有再發現過，遠處的黑暗邊界在不知不覺中與漆黑的夜空融為一體，當余啟明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走到了林子的邊緣。
熟悉的場景再次出現在了余啟明的視野之中，但那只是山下學校周圍的平靜場景罷了。
說來可笑，如今，余啟明居然連自己是什麼時候回到的「正常世界」都不知道。
回想起來，也就只有一件事還有跡可循。
他的衣服干了。
滿打滿算，從余啟明離開到現在其實才過去了半個多小時，但就在這半個小時中，原本滂沱的大雨已然在無所察覺之中戛然而止，抬頭看向天空，仿佛半個小時前余啟明所經歷的都只是幻覺一般，月光的照映下雲淡風輕。
似乎早在雨停的那一刻，余啟明就已然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
當然，此時的他也只能這麼想，不過，這想法也同樣影響到了他的行動。
對于福東實驗高中他依舊有著太多的不解，可就算在下山之後，他都未曾再向教學樓看上一眼，望遠鏡還放在背包里，理所當然地失去了自身的作用。
而余啟明的心態同樣平靜，甚至平靜地直接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決定。
將這三天自己居住的那間屋子里的東西收拾干淨，然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了家中。
當然，現在那個地方還能否成為「家」已經是未知數了，父母的爭吵過後，真的就在這三天里他居然一點關于父母的消息都沒有收到。
仿佛那兩個對他從小到大都關切的不行的人已然忘記了還存在他這個人。
而推開房門之後，屋內整潔的模樣又無疑在證明著他的家人們已經恢復了生活的正軌。
余啟明嘆了口氣，這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即便他已經認定了林佳藝的那句話。
不過，也不能說是他什麼消息都沒有收到，他才剛剛進入自己的房間，就在自己的床上發現了一張留給他的紙條。
紙條上的內容很簡單，就是告訴余啟明他的父母兩人已經回去了南程村，僅此而已。
只是看著紙條上的內容，他卻不知該作何反應。舅舅的手機自當那次之後就一直被拿在了他的手里，如果母親真的要他回去南程村的話，不可能會選擇這種方式，麻煩不說，也不符合母親的性格。
只是，與父母同住了十幾年，他也能認得出紙條上的就是母親的筆跡。
那是他的父母現在都已經按捺不住地要將他引回到那個地方了？南程村，也對，畢竟只有那里是只與他有關的地方。
思來想去，余啟明終究還是收拾了大半的物品，其實他本來不就是準備回去南程村的麼，何必因為這點事糾結。
他早就不信任他們了吧。
不過，余啟明要做的事可絕對不是就這樣回去。
將這三天以來拍到的東西又剪輯成視頻發到了學校論壇上，余啟明馬不停蹄地就向著林佳藝的家趕了過去，他這陣子在學校的各種同學群里可沒有浪費時間，為了防止再度發生上一次的情況，他早就已經查到了林佳藝家的地址。
事情的嚴重性已經不需要多說了，自從那天從孤兒院回來之後，林佳藝雖然給過余啟明一兩次回信，但之後卻沒有一點消息傳來。
這三天里余啟明也嘗試過聯系林佳藝，可事實上他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若換做是其他時候，余啟明還未必會做此決定，以林佳藝的能力，她顯然可以用更快捷的方法調查這件事，但也正因為是孤兒院一行的經歷才讓他確認，這一趟南程村之行，他必須和林佳藝同行。
孤兒院是王碩應該去的地方，那林佳藝呢？以他現如今手頭的資料，他能得出的答案只有南程村一個。
對，就連福東實驗高中都算不上。
然而，讓余啟明沒有想到的是，事情的發展甚至比他想的還要糟糕。
林佳藝的家位于福東市的一座高檔小區之中，可不管是在小區的大門處，還是在小區內部，余啟明的行動根本沒有受到半點阻攔。
不安的念頭越來越深，而就在他抵達林佳藝家門口的時候，不安成了現實。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極其驚悚的一幕，沉重且奢華的大門隨意地敞開著，大門之上明顯還有巨力撞擊過後留下的深深凹痕，大量的血液從進門後的客廳中彌漫而出，即便是站在距離門口近十米的地方，余啟明都能聞到其中濃重的血腥氣。
而在這血腥的味道之中，似乎還夾雜著某種讓余啟明熟悉的氣味。
只是此時此刻，他已是顧不得這麼多了。
就在距離大門不到三米的地方，兩具破碎的尸體如今就安靜地躺在那，說是破碎或許都不足以形容，一眼看去，余啟明甚至都難以看到兩具尸體全部的碎塊。
軀干躺在門前，似乎是在死前試圖逃離這幢房子，可他們的手臂、腿腳卻已經被撕裂後丟棄到了客廳的其他角落，而就在正對著大門的那張茶幾之上，擺著他們的頭。
後腦已經被切除了，僅剩下臉部還正對著大門的方向，而那兩張臉正是林佳藝的父親與林家的管家！
饒是以余啟明的心態，見到這一幕之時也難擋心頭的恐懼與胃里的翻騰感，他的反應倒是快，不會連林佳藝也遭遇不測了吧。
然而，就在他試圖忍著恐懼進入屋子之時，突然，左側竟又傳來開門聲。
左側的房子那是那個叫做李斯涵的人的家！
可余啟明哪顧得了這麼多，他瞬間想要躲避，卻沒成想當房門打開里面出來的卻是一個熟悉的人。
「王璨！」余啟明差點忍不住驚呼。
他倒是還記得隱藏自己，可實際上，當王璨出門之時，便已經看到了趕來的余啟明。
只是，與余啟明不同的是，相比于他的驚訝，王璨的臉卻是波瀾不驚。
「余啟明，你趕過來了啊。」說著，他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表，滿是輕松地說道，「時間正好，她算的還真準啊。」
一瞬間，余啟明渾身汗毛戰栗，看王璨的表情和動作，該不會林家的人都是他殺的吧。
那他現在又要
冷汗順著額頭漸漸流淌，答案已然在他的心頭呼之欲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