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余啟明瞬間明白了一件事，林佳藝果然曾經來過這里。
那副畫上畫的人就是林佳藝。
他當然之前就有所懷疑，否則也不可能在剛才試探性地向林佳藝詢問去哪里調查。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這里面的事情可能比他想的還要嚴重。
從之前林佳藝的回答不難看出來，她本來沒準備將這些事告訴給余啟明，甚至可能都準備一直隱瞞下去，但偏偏就因為剛才的場景就直接把她嚇成了這樣。
這足以說明，這件事比他想的要嚴重的多。
不過，余啟明卻並沒有要責怪的意思，也是，他都瞞著林佳藝將王碩引來了這里，又哪來的資格責備林佳藝瞞著他。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佳藝，放心，沒事，剛才我已經把周圍檢查了一遍了，沒有其他人。
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之前來這里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怎麼讓人變成這樣了。」
可是，林佳藝卻始終是一副被嚇壞了的模樣，她連抓著余啟明的手都在不斷顫抖︰「別說了，別說了。
我什麼都不能說，你不要再問我了，我求求你，你不要再參與到這件事里來了好不好。
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有私心再把你帶到這來，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阿明，我們出去好不好，我不能告訴你，他們什麼都不讓我跟你說。」
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林佳藝竟越說越崩潰，到了最後，她甚至整個人都埋到了余啟明的懷里。
只是，她越是這樣余啟明又怎麼可能放心下來。
「他們」？林佳藝提到的這個「他們」又是誰，這幾天沒有見面的日子林佳藝到底都經歷了什麼。
這一刻，余啟明真是有千萬個疑問堵在心頭，只是林佳藝此時的狀態實在不佳，他著實無法問出口。
不過，余啟明卻沒有放棄。
臉色漸漸沉了下來，他一邊安撫著林佳藝，一邊已然向門口走去，果然正如之前所想的那般，到了這種時候他們幾個自當已經沒有了退路。
就和之前在教學樓里一樣，大門已經被封死了，他們根本就出不去。
于是，余啟明這時候才繼續向林佳藝說道︰「佳藝，你稍微冷靜一些。
我答應你，我不向你詢問那些秘密，但是你想想，現在已經是這種時候了，你肯定知道這座老樓里有危險的東西對不對。
我們現在已經被關在這里了，你得告訴我一些事，就算是我不再尋找這座孤兒院的秘密我們也總得出去啊。」
說真的，這也是難為余啟明了，要是換了別人，恐怕這時候也說不出這種拙劣的安慰的話來，結果他想破了天也就想出來個這種說辭。
不過，好在他的話看起來起了作用了。
余啟明聲音落下去良久，林佳藝終于從那種擔驚受怕的狀態中有所緩和。
她抬頭看向余啟明的臉，這一刻，余啟明竟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太多難以形容的情緒。
熟悉？陌生？愧疚？抗拒？
不，絕對不止這些，太多的情緒糅雜在一起，恍惚中，余啟明都感覺此刻站在他身前的是一個陌生的人，而不是原本那個他所熟悉的一直果斷冷靜的林佳藝。
連余啟明的情緒都幾乎被感染，那聲音就這樣出現了，在他的心底，亦或者是靈魂。
只可惜，余啟明並沒有听清那到底是什麼，就猶如幻听一般。
而等待了太久，終于，林佳藝給予了他回應。
「阿明，我殺人了，就在這！」
余啟明頓時像是晴天霹靂，她說什麼？
他不敢相信，可耳畔卻再一次傳來林佳藝的話語。
「阿明，我殺人了，我把他丟在了這，可是他現在好像活過來了，我剛才听到了他的聲音。
他還在追殺我！我能感覺到他就在附近。」
余啟明蒙了，他幾乎呆滯在原地，殺人？他這輩子都沒敢想過這種事，縱使林佳藝說了兩遍，他都難以置信。
他甚至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繼續向林佳藝詢問。
可是，他忽略了一個問題，現在似乎也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候。
就在二人慌張之際，突然，一直沉默著的方然沒有征兆地突然開口大喊道︰「快躲開，危險！」
說真的，這種突然的提醒若是換做平常余啟明可能還有機會反應過來，可剛剛听來的消息實在太過震撼，縱然余啟明的反應已經足夠快了，他也只能依靠本能艱難地躲避，可是，接下來發生的場景卻完全超出了余啟明的預料。
他本以為就是他和林佳藝剛剛的話引來的林佳藝所恐懼的東西，卻沒想到良久過去，他們的身邊什麼都沒有發生。
方然所說的危險在哪？
余啟明不敢放松，他警惕地向周圍一次次查看，手電筒的光線幾乎照亮了目光所有的能觸及的地方，可大樓還依舊只是原本的那座大樓，哪里有其他的身影存在。
眉頭漸漸皺了起來，余啟明這才想起低頭向方然看去，然而就是這一眼，瞬間讓他愣在了原地。
他錯了，他找的方向錯了。
就在他的身邊，只見方然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過偏移，他的手舉著，眼楮同樣驚恐地注視著和手所指的同一個方向。
那里是老樓的大門。
余啟明瞬間頭皮發麻，那個東西在門外。
他這才驚醒，一把帶著林佳藝快速地向後方退去，而就在這時，聲音終于傳了出來。
「嘩啦啦啦」是金屬踫撞的聲響。
余啟明頓時精神一振，不對，他想錯了。
一瞬間，余啟明就猶如瘋了一般又沖回到了大樓的門口，然而還沒等他沖到近處，門外的腳步聲就已經再次傳了出來。
腳步聲正在遠離！
他不願放棄，更是想要扒著門縫看清外面的身影，然而此時的門縫已然被堵死，他根本無法看到外面的情況。
而剛剛的聲音顯然是那人又將大門加了一道鎖。
余啟明的心沉了下去，他弄巧成拙反而不光讓自己等三人失去了逃離的機會，甚至連外面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等等，弄巧成拙？
一股怨氣驀地從心底涌起，要不是方然的話，他會在第一時間選擇遠離大門？
心頭的怒氣瞬間蓋過了理智，余啟明一把直接將方然提了起來，可緊接著他卻又直接愣住了。
不，應該說原本的怒氣瞬間
消失的無影無蹤，余啟明的眼神之中也僅剩下了恐懼。
一旁的林佳藝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膽怯地走到余啟明的身邊，本想開口詢問，可當張嘴的一瞬間，她竟是被直接嚇得倒在了地上。
只見此時的方然就那樣毫無力量地被提著領子，他的雙手、雙腳全部都自然地垂下，而腦袋則是向後揚著，微睜的雙目之中儼然見不得神韻。
他死了！
他怎麼就死了？
林佳藝驚惶地連連後退，又怕周圍還有危險而蜷縮在了牆角，余啟明亦是良久才緩過來。
他顫抖著將方然的尸體放在地面上，眼前的一幕怎麼可能讓人輕易接受。
不過，相比林佳藝，余啟明還算是相對冷靜。
他沒有立刻做出劇烈的反應，反而還將手掌放在了方然尸體的胸口。
而片刻之後，余啟明的眉頭卻皺了起來。
一旁的林佳藝看得驚悚，很快，她就又見余啟明將手掌挪到了方然的額頭上、手臂上，甚至是尸體的任何一處出來的皮膚之上。
余啟明的臉色越來越沉，終究，他情不自禁地低聲說道︰「這怎麼可能。」
林佳藝本就害怕，這一下更是被余啟明嚇得不知所措，她的語氣甚至都帶了哭腔︰「余啟明，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啊。」
余啟明這才僵硬地轉過身，他原地呆滯了很久，那幾個字終于慢慢地從嗓子眼里被吐了出來︰「方然，是個死人。」
林佳藝一時間愣住了，余啟明怎麼用這個語氣說話，方然死了就死了，為什麼說他是個死人。
而緊接著，她似乎終于明白過來。
余啟明這時也繼續說道︰「他的尸體已經完全涼了，肌肉有些僵硬，而且，我從他的身上聞到了臭味。」
一瞬間，林佳藝的大腦就猶如炸開了一般，即便已經有所心理準備，她亦是難以相信眼前的結果。
听余啟明的意思，方然分明已經死去了很久。
她鼓著勇氣向前方模索而去，就像是余啟明所說的那樣，還隔著一兩米的距離她就聞到了方然身上傳來的尸臭味。
這一下，林佳藝是完全慌了，連續發生的詭異場景完全超出了常理，方然居然是個死人，那豈不是說剛才和他們同行的其實一直就是一具尸體？
那他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做？還趕在她因為自己的經歷而陷入恐懼的時候。
一時間，林佳藝完全亂了方寸，就連余啟明也謹慎地撤到了林佳藝的身邊。
難以解釋的情況讓余啟明不敢輕舉妄動，方然突然變成已經死亡的狀態很有可能與林佳藝剛剛提到的經歷有關，這種情況下，余啟明自當不敢再向周圍隨意探索。
可就在這時，忽然，余啟明竟又面色一凜。
下一刻，他居然像是忘記了自己的顧慮一般，激動地又沖回到了方然的身邊。
本來他都已經抓住了林佳藝的手腕，這一下更是帶的林佳藝差點摔倒在地上，而當林佳藝回過神時，她又看見余啟明的眼楮睜死死地盯在方然的頭頂上。
余啟明的眼神可謂是震驚，他的手慢慢舉了起來。
片刻，那顫抖的聲音從余啟明的嗓子眼吐了出來︰「佳藝，你看到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