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陳木柒之前的試探非但沒有讓余啟明提起戒心,反而讓二人之間更為默契起來。
余啟明才剛剛提起步子,便听得身後的陳木柒喊道︰「時間還剩8分鐘,從我看到吳喬信上的內容的時候,就已經在計算時間了。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11車廂里剛剛出現的厲鬼,應該是13只。」
隨即,他又向遠處的吳喬喊說︰「吳喬,你現在已經到了車廂的門口了,先不要動,根據我的記憶,你現在右手邊第二個作為應該是那個厲鬼所在。
車廂里現在所有的座位順序都被打亂了,但你要記住一點,不管這個順序怎麼亂,座椅的數量都是固定的。
你現在在最外側,這一只厲鬼只是為了讓你害怕而已,它不會存在威脅。
過道的第一個路口連接著12車廂,不會發生位置上的改變。
你現在應該確定的事情,是你在進入第二排座椅之後,下一步應該向左側走還是右側。」
听著陳木柒的話,另一邊,余啟明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行動。
他一邊撥開身前座椅的椅套,一邊已經開始記錄自己走過的路線。
陳木柒說的沒錯,不管座位的順序怎麼被改變,座椅的數量都是不會產生變化的。
也就是說,看似車廂內的過道已經不見了,實則現在11車廂的25排座椅,每一排都有一個空位被留了出來。
余啟明要做的,便在在如今由暢通的過道變成的座椅的前方窄小空隙經過,然後在適當的位置停下,找到那個被空留出來的位置,接著去往下一排。
任務的難點也正是在這里。
被剝奪的五感其實是一種迷惑行為,這次任務考驗的,其實是人的記憶能力。
厲鬼坐在座位上,其位置必然是不會在余啟明等人的必經之路上的,也就是說,只要記住了每一只厲鬼所在的位置,其實就可以找到安全的通過點。
而余啟明之所以選擇節省時間去尋找方若青等人,也正是因為想通了這件事。
前三排的座椅很快被余啟明摔在了身後,余啟明記得清楚,在這三排座椅之中,還並不存在厲鬼。
不過,就在進入第四排的時候,余啟明卻陡然停了下來。
此時的他正站在座椅的左側第二個位置,他清楚地記得,在第四排是有一個厲鬼的。
他站立未動,思考良久還是出聲喊道︰「陳木柒,第11節車廂原本的座位布置,是東側三排,西側兩排對吧。」
「是的。」後方的陳木柒回答道。
「列車停靠之前,也沒有過轉彎的跡象對不對。」
「沒錯。」陳木柒再次回答。
「明白了。」余啟明低聲回答,隨即,才又堅定地向前一步。
這一刻,即便沒有人能夠看到余啟明的動作,車廂內的眾人還是心頭一緊,余啟明所做只為一件事,確定自己的記憶沒錯。
余啟明的確記得,在第四排最中間的座位上坐著一只厲鬼,但有一點他不敢十分確定。
五感首先被剝離容易讓人賴以維繼的視覺,而11,12,13三節車廂的座椅排列順序不盡相同,在這種情況下,即便余啟明記住了第四排坐著一只厲鬼,也不敢確定自己的記憶有沒有被另外兩節車廂的布置混淆。
好在,他的判斷對了。
「放心,我沒事。」余啟明又隨口對其他人喊道。
只是,其實他的心現在也在狂跳不止。
視線被遮擋,身前不及20公分處就是一只厲鬼所在,一旦余啟明不小心腳下一滑,恐怕下場就不是他能夠承受的了。
他並非是在害怕,但緊張也實在難以避免。
長舒了一口氣,余啟明久久都未曾抬步,也在這時,他高聲再次呼喊道︰「方若青,告訴我你現在的位置。」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靠著窗子,但具體在哪,我我」方若青哭喊著說道。
余啟明也是無奈了︰「 行了,我現在已經知道了。」他出聲阻止道。
「看來應該是在第13排左右,車廂的中間?她這位置」余啟明有些懷疑。
可也是在這時,張文博的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思考︰「我想我可能已經等不下去了,現在得自己行動了。」
此話一出,在場之人皆是一愣。
「張文博,你那怎麼了?」余啟明問道。
然而,就在余啟明說話的同時,張文博的聲音也從未停止︰「我感覺自己的听覺正在漸漸消失,我好像听不到你們的聲音了。
我大約記得我附近鬼魂的位置,余啟明,你得盡快來找我。」
余啟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視覺和听覺同時被剝奪,張文博儼然失去了可以與他們溝通的能力。
張文博說的沒錯,他們現在根本不知道五感被剝奪的間隔到底多久,他必須在觸覺也失去之前找到余啟明等人。
否則,他便基本成了行尸走肉。
不過,余啟明卻從張文博的話中察覺到了另一個信息——他讓余啟明盡快去找他。
其實吳喬和張文博之間的距離才應該是最近的,可偏偏張文博首先提起的是余啟明,聯想之前吳喬與張文博之間的態度,這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而這時,身後的陳木柒也再次提醒道︰「余啟明,你們還剩下7分鐘。」
時間逐漸緊逼,余啟明知道,自己的行動不能再這樣遲緩下去了。
腦海中的線索不斷堆疊,不知在某一刻,終于記憶累積成畫面。
忽而,余啟明伸出尚能活動的右手向前方探去,而所指的方向,正在與座椅平齊高度的位置。
「5排,沒有鬼。
06B,厲鬼一只,空缺位置在06C。
右轉,07A,厲鬼一只,直走,07F厲鬼一只,過道在原本07D座坐在的位置。
8排,9排,無鬼」
不知覺間,余啟明的步子邁得越來越快,腦海中的畫面不斷與現實重疊,除了恐懼,更多的卻是帶給他自信。
「方若青,你再發出聲音試試。」忽而,余啟明說道。
「我我在這。」
余啟明沉默不言,心中的想法卻在被印證︰「听聲音,看來的確是第13排沒錯了。」
隨即,他才又向方若青說道︰「方若青,你在的第13排應該是沒有鬼的,你現在動一下,找到過道所在的位置,然後在那等我。」
「我明白了。」
話音剛落,緊接著的便是腳步挪動的聲音。
余啟明也準備再次前進,可就在這時,忽而他的身體晃了一下。
同時的,方若青的聲音也再次傳來︰「怎麼回事,我」
倒是這時,陳木柒立刻在後方安慰眾人道︰「別擔心,是列車又啟動了,車廂里的規則已經確定,暫時應該還不會有危險。」
然而,他才話剛說完,一股無形的壓力便悄然圍繞在了眾人的周圍。
余啟明心有感應,果然,不過片刻那熟悉的轟鳴聲就再次傳到了車廂的內部。
吳喬的叫喊聲從遠處傳來︰「快,列車又開始月兌節了。」
余啟明卻緊皺著眉目︰「不對,剛剛列車上大部分的鬼應該都已經下車了,現在讓火車月兌節的,又是什麼。
如果只是月兌節的話,那後來上車的厲鬼有有著什麼作用。」
大量的疑問圍繞在余啟明的腦海,不過,他的腳步卻沒有半點遲緩,余啟明愈發謹慎,時刻記著陳木柒之前的話,當列車啟動時,任務的難度會再次提升。
突然,一道撞擊聲從余啟明的身旁傳來,他目不能視,卻隱隱感覺到那是窗外的厲鬼在試圖突破列車的窗子。
聲音一次次傳來,就仿佛擊打著余啟明的耳膜,不斷干擾著余啟明的听覺。
可偏偏,余啟明卻愈發鎮定起來。
「呵,要是這點噪音就能干擾我的話,那我之前一年的流浪可就白費了。」余啟明的嘴角是一抹自信的笑,「你們知道在天橋底下睡覺得學會屏蔽多少汽車的鳴笛聲麼。」
話音剛落,只見這一刻,余啟明臉上的表情瞬間消失,他整個人都仿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之中。
大量的聲音進入他的耳朵,卻又同時宛若被彈出去一般,剩下的只有余啟明還需要的聲音。
是方若青驚恐的呼吸聲,還有陳木柒指導吳喬前進的話語,當然,還有張文博不斷模索著靠近時,腳步用力在地面上敲打的聲響。
他好像已經離方若青很近了。
就在這時,余啟明突然臉色一凜,下一刻,他直接舉起了手上之前從座椅上扒下的座套向張文博的方向丟了過去。
張文博的腳步應聲而停。
「怎麼了,我走的方向不對?」張文博的反應很快,他之所以一直發出腳步聲,就是為了讓余啟明等人知道他所在的位置。
他也不敢確定自己對鬼魂所在位置的記憶就完全正確。
「陳木柒,15排C座那里,是不是有一只厲鬼。」余啟明喊道。
「是,15C,就是那個位置。」
這時,張文博的聲音也再次傳來︰「余啟明,如果我說的沒錯,你就再給我一次信號。」
隨即,余啟明又將一只椅套扔了過去。
而這一次,當張文博的腳步聲傳來,余啟明的心也終于安穩。
張文博和方若青之間,如今應該是已經沒有厲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