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11點鐘,福東市一座破舊的老樓里,關門聲來的響亮且突兀,五樓左側的房間里,一個相貌還算端正,渾身卻有些邋遢的男子正滿是怪異地看著剛剛被用力關閉的大門。
「至于麼,不過是一座危樓而已,犯得上這麼急著逃跑?」望向逃走的簽約代理,男子無奈的說道。
房間中的男人名叫余啟明,時年二十一歲,說起來還算得上是意氣風發的年齡,可是從他的身姿、表情上見到的卻只有疲憊。
不過他自己已然不在意了。
回頭環顧房間四周,此刻余啟明能想到的只有自己是多麼幸運。
從昨天見到招租廣告,到今天搬進這座便宜的新家,效率快得甚至讓余啟明都有些不敢相信,況且,房東還未曾要求看他的身份證。
而余啟明也正需要這樣一個落腳的地方。
滿心的疲憊讓余啟明早就已經盯在了這里唯一一張破舊的床上,不得不說,這一年來,別說是床,就連安穩覺都讓他不敢奢求。
他不可自制地想要爬上床,簽完的租房合同就放在胸口,心中僅剩的警覺也不過是讓他鎖緊了屋子的大門,當疲乏涌上腦海,眼楮便不由自主地閉上了。
「好累,仿佛靈魂都要被抽空了。」余啟明痴痴地想著,隨之意識終究沉睡。
然而,他並沒有注意到,就在他閉上眼的瞬間,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他的身上被抽了出去,匯集在空氣中,然後又飄散著附著在了懷中潔白的紙張之上。
床上的余啟明卻睡得香甜。
這一覺,余啟明直接睡到了晚上七點。
「咚咚咚,咚咚咚。」門外不斷地敲擊聲吵醒了本就已經睡得差不多的余啟明,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睡著,但蘇醒的瞬間,長時間流浪生涯所培養的警惕就讓他完全清醒了過來。
他小心翼翼地翻下床,快速就接近了大門,透過貓眼,門外人的模樣映入眼中。
是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男人。
「是房東?」余啟明猜想道,畢竟他和房東只不過是通過一通電話而已。
不過雖然對方並沒有一副市井流氓或者是政府機關嚴肅正式的模樣,余啟明也不敢掉以輕心,見其執著站在門口,余啟明忍不住問道︰「誰啊。」
「開門。」對方的回答卻簡短。
余啟明皺了皺眉頭,他嗅到一絲危險的氣息,當然他不可能會去開門,于是又問了一次︰「你有事麼?」
不過這一次,門外的男人語氣平和了許多︰「我沒有事,有事的是你,開門。」
余啟明緊皺著眉頭,他沒弄懂男人的意思,況且,他跟對方根本就不認識。
就在余啟明分神之時,門外男人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快點,你的時間不多了。」
「嗯?這話什麼意思?」余啟明疑惑。
而對方貌似也不想再等下去了,隔著大門,男人直接就說道︰「八點之前,如果你不去執行任務,那這不到一個小時就是你最後的時間。」
余啟明的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對方是在威脅他麼?
可轉念一想,他又定住了。
「任務?什麼任務?」百思不得其解,余啟明終于向門外問道。
緊接著,一聲嘆息從門外傳來,听樣子還很失望︰「你自己簽署的合同,上面是你今天要執行的任務。」
余啟明這下才听明白對方的話,說起合同,那也就只有和吳伯簽的租房合約了。
他下意識地將手伸到了懷中,可就在將懷中之物拿出來的時候,他卻愣住了。
「我分明記得合同不過是一張白紙而已,怎麼現在變成一封信了。」余啟明難以置信。
本能地,他直接拆開了眼前的信封,紙還是原來合同的那張紙,可如今,信紙上的文字卻已然完全被替代。
八點之前,開車將人送至嵐山火葬場,並且在蓮台公墓存活至天亮。
任務獎勵——正式成為詭屋成員。
鮮紅的字體仿若是由血液書寫一般,余啟明看得清楚,信上的最後竟寫著「詭屋」二字。
可余啟明顧不得這些,他僅僅是閱讀這些血字,就感覺自己的靈魂竟仿佛都在被牽動。
作為一個曾經有過非自然遭遇的人,余啟明瞬間發現了不對,他企圖扭頭向門外再次看去,可忽然,一股危險的氣息從身後傳來。
根本來不及余啟明反應,猛然之間,男人的面孔就出現在了余啟明的眼前。
「我厭惡听不懂人話的人。」對方如此說道。
余啟明被嚇得幾乎兩腿發軟,他的全身不停地打顫,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問道︰「你是怎麼」
不過這一次,男人卻再沒有說話。
他只是死死地盯著余啟明,明亮的雙眸仿佛要將余啟明整個人看透,直到久了才重新將視線放在了余啟明手中的信箋之上。
男人的語氣里滿是鄙夷︰「余啟明,二十一歲,身份不明,記憶與靈魂存在二十年空白期,一個月前進入福東市。
還需要我繼續說下去麼。」
余啟明咽了咽口水,他當然不是個蠢貨,這一年以來的經歷足以讓他明白這個世界上存在太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對方可以不出任何聲音就進入這個房間,又說出自己從未泄露過的經歷,顯然他並非是個普通人。
從男人的深邃的眼神里,余啟明甚至懷疑對方僅是看著就可以洞悉他的記憶,與靈魂。
看著余啟明的反應,男人卻冷笑了一聲。
應是猜出了余啟明心中的疑問,男人不願再廢話下去︰「你沒有必要關心我的身份,從現在開始,我說的話你必須一字不落地全部記下來,否則,今晚就是你的死期。
正如信上所說,你現在所在的地方叫做詭屋,從你簽了合同的那一刻開始,你就已經成為了這間詭屋的成員。
看到你手中的信了吧,作為詭屋的租客,詭屋會不定期向你派發任務,任務的內容就在這張信箋上。
你要做的,就是按照信上的要求去執行。」
男人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也不管余啟明是不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話也沒有停下。
「詭屋的地位高于你已知的一切,它擁有自己的規則,放棄你腦中還天真的想法,詭屋不會給你逃離的機會,當然,你也沒有逃離的能力。
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不管你跑到哪去,最終都只會回到詭屋,接受自己的命運。
你曾經的經歷應該能讓你明白我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就是接受現狀,明白自己該去做什麼。」
說罷,男子便直接拿過了余啟明手中的信封去看,簡單的動作,余啟明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片刻之後,男人的眉頭卻漸漸皺了起來,隨即又是一抹冷笑浮現在他的嘴角。
「真不知道是說你幸運還是不幸的好,試煉區還沒進,居然就出現了這種任務。」男人評論道。
「你說什麼?」余啟明微微發愣,他當然無法明白對方的意思。
可緊接著,對方又猛地向余啟明看來︰「听著,在這次的任務里,你會踫見鬼,真真正正的鬼。
收起你還裝模作樣的傻氣,記好信上的內容,執行任務,逃避任務的下場只有死,這是詭屋最重要的規則。
記住這條規則,規則是身為執信人最重要的生存手段,第一個任務,你只要不去犯錯,就有活下來的機會。」
余啟明這才漸漸明白,他自然是已經知曉了自己進入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從男人莫名地突然出現在自己的房間里,到原本的合同變成現如今的信箋,這些都可以證實這些話的真實性。
剩下的也就只有一個問題。
「你是說有鬼?」余啟明磕磕絆絆地問道。
男人搖了搖頭,一副無奈的模樣。
他本想再解釋什麼,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嘆了口氣︰「算了,等下你自己就知道了。」
猛地,一股危險的預感涌上余啟明的心頭,余啟明下意識地向旁邊躲去,可還來不及他反應,黑暗便驟然降臨。
余啟明根本就沒有看清對方的動作,就已經昏了過去,或許,男人也並沒有做什麼。
等到余啟明再次蘇醒的時候,房間里就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懷中老年機上的時間已經跳到了八點整,毫無變化的房間似乎在告訴余啟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夢境而已。
然而,當他從懷中再次拿出那封信箋,信上的文字還依舊留在那。
開車將人送往嵐山火葬場,並且在蓮台公墓存活至天亮。
余啟明瞬間清醒,信上的時間消失了,並不是他記錯了,而是任務已經開始。
在他昏迷前所發生的事,全部都是真的。
他甩甩頭,盡量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男人的話再次浮現在他的耳旁,對方至少有一點說的沒錯。
余啟明的眼神逐漸變得明亮,雖然還並非完全醒悟,但至少他也沒有與男人剛剛對話的那般皆是懵懂。
他的目光注視在信封之上,不自覺地念道︰「我現在是不是就該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