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拉罐顫顫巍巍地立在矮牆上，距離他們大約十米。
手槍緊緊握在手中，秦悟感覺手心發寒，金屬帶有的獨特光澤，告訴他這並非一次游戲。
普通人一般沒機會接觸到槍，更不用談專業的槍械訓練，若說秦悟最不了解的事，第一是中央城，第二便是熱武器。
于是他一直盯著槍和子彈猶豫，久到連蔡不卦的眼神都變得有些古怪，「老大，老大」
蓮見挑挑眉，問︰「你是不會用嗎？還是說，沒膽開？」
童映微也適時地提示道︰「17號，你只需要打開保險栓，瞄準目標，扣動扳機即可，不用考慮打不打得中。」
秦悟搖搖頭，內心的想法里，從不是考慮打不打得中，而是開槍，就必須要中。
「我需要一次演示。」他將槍交還到蓮見手上，「麻煩副隊。」
蓮見點點頭，拍了下蔡不卦的肩膀，「你去，老規矩。」
蔡不卦應聲跑上前，將易拉罐拿在手里，然後用力拋向空中。
弧線達到頂端，這邊蓮見手臂高舉，槍口對準半空，「砰 。」
易拉罐的軌跡驟然改變，緊接著，砰！
又是一槍。
再次改變軌跡的同時，槍口突然對準地面開了第三槍，聲音並不銳利，有點悶，揚起一片塵煙。
沒有指示，蔡不卦立刻沖向揚塵的位置，撿起被打穿兩次的易拉罐，朝蓮見和秦悟揮了揮手。
「這次到你了吧？」
槍又塞回到秦悟手里，這次易拉罐的位置距離他們足有十五米，在半空中晃啊晃，遠遠看，只是一個模糊不清的小物件。
蔡不卦把它放在地上，退開三四米的距離。
還未有暇思考。
「砰！」
秦悟開槍了。
身體略微有些不穩，後坐力震得他頭皮發麻。
深深吸了口氣，這瞬，腦海里想法紛至沓來，秦悟的心髒已經像那槍口一樣灼熱如火。
易拉罐應聲而起，彈了一下，落到更遠的地方。
「一開始都很難打得準。每把手槍的後坐力、你的手臂肌肉、身體協調性、開槍時的風向，任何變量都會影響射擊的精準度。用得多了，你還能預判目標物的落點。」蓮見邊說話，邊奪過手槍，拆卸，檢查，取子彈，「所以打中了，還不錯。」
說話間，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高呼。
蔡不卦舉著那枚易拉罐飛奔回來，整個人都是沸騰的。
「中了一槍而已，有那麼可高興嗎？」蓮見不屑道。
當他到了近前，不屑的神情，先是愣住，然後變得驚訝，乃至錯愕。
易拉罐上，還是兩個彈孔
只是其中一個偏上方的位置出現了灼熱的卷邊。
所以剛才那槍，是打在了之前的彈孔上了嗎？
「你，你真第一次開槍？」蓮見大為震驚。
「是的，第一次。」秦悟仍沉浸在槍械帶給他的刺激感里，沉了半晌才回答道。
礙于一旁激動的蔡不卦，蓮見板著臉，面對這個答復，多少有點下不來台。
每一位深紅眼瞳的擁有者，都是天生的格斗家，槍術專家，情報分析專員，因為他們能夠精準地掌握每條信息，每次觸感，乃至每個動作產生的反饋，這是梅恩‧李對這類人的總結、至于這種接近精準本能的能力究竟能發展到什麼程度，需要實驗得出結論。
蓮見瞬間覺得自己的解釋很多余。
深紅眼瞳難道不會計算嗎？
對于槍械的適應天賦，根本不是常人能比的。
一時間，蓮見的心情失落到了極點。
好在這時候，童映微解釋了一下︰「17號這方面的數據，吉良教官的評判是81%，從他們之前的對練切磋中得到觀測結果，相較于95%而言仍有差距。隊長，任務時間有限，接下來要調查的項目還有很多，請您以效率為主。」
實際通訊另外這邊，姑娘已經激動到抓狂了，眼楮閃呀閃，看著秦悟趨于平緩的心跳曲線。
「行了，現在，該分享情報了。」略顯局促的蓮見在一旁敲擊著手環，「我們這一次的任務是截斷節點城中擴散的黑霧，中斷其對更大範圍城民的影響，目前第六節點城已經進入高度封鎖狀態，咱們先進去清場，然後讓偵預小隊進入五號大街，調查零號病原體。」
考慮到這次是秦悟提出的調查計劃，她又補充道︰「其他相關調查同期進行，隨時聯系總部醫療小隊，將霧鬼病人送去救治。」
隱藏在這座城市之下的暗流，秦悟無從得知，這也不是深紅眼瞳能看到的東西。
前鋒軍團特別批準的行動，往往無法考慮慣用計劃。無論是調查未知的黑霧蹤跡，還是像今天這樣，到達一處危險程度未知的領域，事情都會有些難辦。
為了當地健康居民的安全，第六節點城頒布了禁止外出的公示令，僅保留部分店鋪的經營權，一切從零開始的情況下，秦悟只能搬出那套老法子了。
「咱們得去實地打听，尤其是一些現在還開放的商鋪，老板大多是萬事通，掌控的信息會比用黑霧探測器勘測來得更全面。」他微微一頓，「這是個踫運氣的過程。」
蔡不卦听著，忽然插嘴道︰「這家伙能一下子影響到數百號人，說明能量等級一定不低，即便過去了一周，說不定還有余波。」
其實三人來的路上就已經發現，第六節點城上空烏雲密布，黑霧數量的龐大，或許根本不是探測器能解決的事情。
頻道中，童映微道︰「我同意1349號的看法，現在，我會同時向偵預小隊下達命令，讓他們聯合當地貯備軍在城內各個主要街道布控排查。但目前，我們還無法獲知‘精神侵染’的發動過程，請隊長時刻注意通訊信號。」
「17號，一旦信號發生中斷，那便是你發現它的時機。」
「但這極具危險性，你的時間只有」
秦悟凜聲答道︰「和上次一樣，十四分鐘。」
蔡不卦的神情略微一窒。
令人窒息的十四分鐘倒計時，是他絕不想再經歷一次的。
「先調查，我們的位置絕不會超過十分鐘的腳程。」秦悟熟練地調解制服和防護面罩，「不過在城里，隨時都會有信號斷聯的情況。聯絡員，你能調出城內的監控探頭嗎？」
童映微疑惑問道︰「我暫時沒有這項權限，但是17號，你不打算使用黑霧探測器嗎？」
「直接用探測器我怕死。」秦悟抬頭看了看天，深紅眼瞳之中仿佛出現了無數黑霧體的倒影。
轉瞬，他低頭操作手環，在樓房之間劃出一條路線，「我先給你標記，你聯系城管廳，調查期間發現異常，我們會直接原路撤退。」
「很抱歉，17號，第六節點城的行政機關已經完全癱瘓，我們現在聯系不上城市管理部門了。」
「你去。」蓮見十分利落地命令蔡不卦，「按路線過去，看看那邊到底什麼情況。」
「我我去啊？」蔡不卦疑惑，伸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我不在的時候，蓮隊長和秦長官要是感染了怎麼辦啊？」
「那我跟童少尉保持聯系。」
似乎是個愚蠢的問題，蔡不卦自顧自回答了一句，收拾裝備上路。
一切按秦悟說的進行，蓮見給手槍上膛，腰間挎刀，準備往城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