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鋒軍團在對未知生物的研究調查之中，有一則不可違抗的死律，那就是盡量避免自身感染，不要戀戰，不要戀戰，不要戀戰。
其重要程度，堪比扉頁寄語。
可蔡不卦已經沖上去了，攥著那把不足二十公分的制服刀，雙臂一合，挺身出刀。
渺小的人，就這樣沖了上去黑霧鎖定了他，迎著他翻涌而上。
空氣中不時會發出一連串爆炸聲，視線在最後一刻被拔地而起的黑霧和沙塵這比，空間不斷向近處收縮，蔡不卦瘦削的小身板頓時被錯綜復雜的氣流纏了進去。
黑霧是所有新兵的噩夢。
蔡不卦沖進去的時候，已經陷入了退無可退的境地。
選擇前沖，意味著隨時會掉進黑霧的包圍圈，若無意外，他會直接被擁抱，與黑霧內核融為一體。
「老子跟你拼了」
身後，那種屬于霧鬼特有的無助哀吟似乎近在耳畔。
混亂之中，被人們佔領的院子和樓道已經有坍塌的驅使，沙塵和建築殘渣撲簌簌地砸下來，不少人因此受傷，絕望而扭曲的臉上滿是鮮血。
一切，都朝著徹底淪陷的方向發展著。
在人群的推搡之下，根本沒人注意到一個小兵的動作。
但秦悟看見了。
甚至是計算出了完美時機，提前揮出的刀刃，剛好將呼嘯而來的黑霧體斬落
蔡不卦的小刀在抖，秦悟也在抖。
忽而重重一巴掌推在自己身上，蔡不卦頓時一個趔趄。
老大似乎是匆匆趕來，身上已經滿是黑霧體液，喘著粗氣，但聲音還是淡漠冷靜︰「我有辦法。」
「你現在去北邊城門，把作戰隊領來，去左側出口守著，讓他們直接進入戰場，我會指揮整場戰斗，速度，行動起來！」
秦悟的語速很快，幾秒鐘之內說了一連串的指令，話音未落的時候回身又是一刀，嚓——盤旋的黑霧氣旋好像缺了一個口子。
「是！」
「退後，直線退後七步！別讓任何人沖進來！」
蔡不卦顫抖著听令，恰到好處地回到了原位，老大的指揮精確到每次落腳，退到了安全區域的同時，也避開了與人群和黑霧殘渣接觸的情況。
「從身後那條街跑，一直沿主路走，三個街區後有個深紅色塔樓，左轉，直著跑去北城門！」
「好！老大你等我！」
蔡不卦在風暴之中吶喊，而秦悟沒在管他，回身，橫砍。
濃霧中的戰況越來越激烈，刀尖的踫撞聲有些混沌，帶著悶響連綿不絕。
大約這時候，蔡不卦也終于知道老鬼總隊為什麼看重秦悟了。
單靠他一人與黑霧作戰，保護在場的失控人員，這並不現實。
眼前時地獄般的場景。
前有黑霧，後有活死人。
又是五分鐘過去。
秦悟腦中分析著重重的信息，被他斬碎的黑霧內核已經有二十三具，佔總數的五分之一。毫無後顧之憂後，他殺戮的效率更高了，即便81%的精準打擊度，但刀刀直擊要害。
可是孤軍奮戰，手里的刀幾乎報廢，刀刃卷邊，砍不了幾刀了。
面對的戰場卻絲毫沒有停止暴亂的意思，秦悟攔不住，眼見著有形的武器緩慢向爛尾樓上蒸騰，迅速侵佔樓體，向人群的方向侵蝕
實際已經救不了了，人群的距離太近，已經有幾個被拖了進去，變成渾身發黑、如同焦炭般的死人。
秦悟看見了，但管不了，內心涌起一股無力的感覺。
還能再戰嗎？
如果按紅眼的本能計算，已經沒有必要了。
但那些無辜的人呢？在無意識之中慢慢被折磨、被吞噬，然後變成黑霧的一部分難道要讓第六節點城，徹徹底底變成霧鬼之城嗎？
不行，霧鬼病人的痛苦，秦悟心里再清楚不過。
不是每個人都能像馨馨那樣幸運。
秦悟要救。
他只能賭一刀最多三刀，到大樓最深處去，找到零號病原體，把它直接砍個稀巴爛。
腦海里這麼一想，秦悟干脆直接沖刺狀態加速。
目標很近了。
右手緊握著刀刃不放，幾乎眨眼之間，他已經打開了助推器，沖進大樓之內。
「還有三十秒，會面臨戰斗，並且有失控風險。」
「不能依賴地形優勢，就算樓內暫時安全，黑霧的破壞力是不可預估的，可以不出一分鐘時間摧毀所有安全地形。」
「爭取時間！」
秦悟心中的念頭一個接一個，像是給蔡不卦下命令一樣，命令著自己。
這一瞬， ——
樓內的玻璃震響，如同炸裂一般。
氣爆！
秦悟接著這聲音的掩蓋直沖而入，視線一掃，沒發現任何黑霧目標，而是一群人。
但怎麼看，都是一群死人啊
在整棟大樓範圍內，秦悟實際感受到的目標很模糊，因為無論如何，他也感受不到死人的位置啊！
這些人，身體的動作、神情與正常人並無差距。
但他們死去的時間，明顯已經比外面剛被感染霧鬼病的人更久
尸體筆挺站著，場面比外面更加恐怖。
有的人已經巨人化了，全身浮腫，月復部脹得像個皮球。
有的人身上已經有腐肉，有尸斑，蒼蠅在他身側亂飛。
有的人不完整，腥臭刺鼻。
秦悟動作完全放緩了下來，胃里感覺一陣陣的惡心。
這些人，難道就是外界一直在尋找的「死而復生」？變成這種沒有人類的思維，四肢無力，腐爛，不人不鬼的東西？
秦悟管不了這麼多，拖著疲憊的身體，越過這群死人，去找零號病原體。不停涌出的鼻血擾亂著他的心態，太陽穴上的青筋鼓鼓地跳動。
任何情況，現在在秦悟這里，都是可以接受的，就像這棟大樓里為什麼會有如此多黑霧體，無論擴散範圍、數量還是侵蝕性遠遠超出A級任務的標準
可為什麼會毫無征兆？
如果是前鋒軍團的勘測系統，連地溝中爆發的一次小規模污染都能發現，這座城市中的污染，究竟怎麼逃過的？
如果是有人故意躲開勘測時間，或者故意引起騷動，那目的是什麼？
這已經是超過千人的侵染規模，加上前鋒軍團出動的人數，估計要達到三千人左右。
外面還有接近七十個目標點，秦悟在想，如果自己能進去把零號病原體干掉，外面的情況能不能控制得住。
唯一的希望，只在于，困死自己之前，這一刀，能做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