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點城，邊緣城市管理處，監控室。
蔡不卦按部就班地按照流程辦齊了手續，很快就拿到了老大要求的文件。
「蔡長官，這里是五號大街附近的流動人員名單，貯備軍已經派人過去封鎖現場，重點配合您和秦隊的工作。」
「行，我們會盡快調查清楚的。」
「好的好的，蔡長官您辛苦！」
「不不不，是您辛苦！」
「怎麼會呢，前鋒軍團的工作才辛苦」
「嗯呢，我們老大確實挺辛苦。」
「」
剛出辦公室的門，蔡不卦狠狠給了自己一嘴巴，我怎麼就是管不住這張嘴？天天跟人陽奉陰違，雖然長官這稱呼，真是夠好听的
一切從簡，蔡不卦總共花了不到十五分鐘時間，當他再從辦公室里出來的時候，外面卻開始熱鬧了起來。
偌大的辦公室內空無一人，原本在工位前忙碌的工作員都來到了走廊上，人擠著人，人推著人，一起往樓梯口擠，一時間，蔡不卦縮在門口邁不開步子。
「哎，你們這是」
話還沒說完，剛跟他說完話的那個工作人員突然筆挺地站了起來。
「您您還有什麼事嗎？」
嗒，嗒嗒嗒。
一連串椅子向後拖動的聲音，屋里的人一個接一個站起來，神情呆滯，如同木偶。
「喂，你們你們這是去干什麼啊？」
「你們要去哪啊？」
「你們怎麼了？」
再後知後覺的人，大約也能感受到情況不太對了。蔡不卦接連拋出的幾個問題，卻沒有任何人回答，每個人都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正前方，徑直跟著走廊里的人群向大樓之外走。
蔡不卦警惕地看著他們，不免後背貼牆，一點點挪蹭到窗邊，朝樓下瞄了一眼。
僅僅是樓下的街道，便聚集了一支龐大的人群，無一例外，他們都在往同一個方向行進，雖然腳步有快有慢，但卻沒產生任何騷亂。
蔡不卦徹底懵了。
那幾個工作人員似乎完全喪失了智力，人堵著門，就一直往前走，不伸手，也不說話，即便撞到前人的後背上也毫無知覺。
不斷涌現出的不詳預感，催動著他去看整座城市的監控錄像。
看著畫面上的變化，蔡不卦忽然心頭一凜。
哪怕是隔著屏幕，低分辨率的畫面，他也能感受到一種異常的感覺。
無數公民從居民區、工廠，甚至各個崗位涌向街道，向同一個方向聚集。人群越來越多，但同眼前的人一樣，沒有任何騷亂
無論男女老少，所有人都處在一種無序但安靜的狀態之中。
叮鈴鈴——
叮鈴鈴，叮鈴鈴——
辦公室內的座機忽然響了起來。
在一片死寂之中，這段鈴聲顯得格外刺耳且詭異。
蔡不卦緊張地接起電話，他沒敢出聲。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伴隨著嘶嘶的雜音，突然響起一個嘶啞的男聲，嚇得他哇地大叫，丟了話筒就跑。
掛在桌沿下左右搖擺的話筒中，機械的聲音反復著幾個字
「黑霧即真理！」
蔡不卦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也許正是因為這種荒誕的恐怖，甚至讓他忘記了靠手環呼救。
下意識催動他爬起來，去看監控器，去看五號大街！
下一瞬，蔡不卦徹底愣住了。
人群奔赴的方向，可是老大他們所在的那片街區啊！
如果這是有人在惡作劇，那可一點都不好笑！
強烈的求生欲迫使他從地上爬起來，抄起桌上的鐵制文件架便朝內窗玻璃砸了上去。也顧不上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蔡不卦縱身一躍，直接從破口翻窗而出。
樓梯口仍然堵得水泄不通，所有人仿佛被編寫了同樣代碼的程序一樣，一股腦地擠在一起，卻沒有一個正常人想起電梯。
蔡不卦連滾帶爬地往電梯間逃，瘋狂按下行鍵，看著血紅色的數字一格一格往下降。
6，5，4
三樓！
伴隨著一陣嘩嗒嘩嗒的繩索摩擦聲，電梯緩緩停住，但在門開的一瞬間，映入眼簾的，卻是滿滿當當的人！
蔡不卦頓時嚇了個趔趄，倒退幾步摔倒在地上。但電梯里的人卻好像沒看見他一樣，人推著人，一同向樓梯口擠。
空前的恐懼降臨在蔡不卦身上，但他不斷在心中暗示自己，不能慌，先出去，把這里發生的一切，盡快上報給老大
待到電梯間的人徹底走空，他才掙扎著爬起來，忐忑地按下了一樓按鈕。
冰冷的電梯間，昏暗的燈光，一切昭示著不安與混亂的開始。
雖然只是三樓到一樓的距離，但這段時間空前漫長。
電梯門一開，蔡不卦奪命狂奔，直接沖向後門。
每個樓層都有安裝監控畫面屏幕，奔跑的少年身影顯得格外突兀。
外面的天空昏暗了下來，如墨般的烏雲黑壓壓地蓋了下來，天地間仿佛被塞滿了棉花，壓抑地喘不上氣。
也許是因為天色太暗的原因，人們木訥的臉龐更加詭異，隨著時間流逝，每個人的臉都變得五官發黑，混沌一片。
蔡不卦奪命地跑，已經不知道自己跑過了多少個路口，但地圖上的標點仍然很遠。
「呼叫偵測預警小隊，呼叫偵測預警小隊！」
「呼叫17號深藍中間人」
砰的一聲，當蔡不卦悶著頭向前奔跑的時候，卻被迎面撞了個正著。他手里的文件，對方懷中抱著的東西全都揚在了半空中。
蔡不卦迷蒙中一看，發現撞自己的，是一個領著孩子的女人。
如果是平常人突然被撞，對方還一句道歉的話還不說，蔡不卦說不定能跟他吵上八百回合，但現在他連忙掙扎著爬起來，一把將那女人從地上扶起來。
「您沒事吧？」
「您到底要去哪啊？」
完了。
那女人的臉筆直摔在地上，被拉起來時，臉上的擦傷和鼻血殷紅一片。
而她的孩子，那個懵懂的小女孩，正咬著小手指，靜靜看著蔡不卦的臉。
「快，快拉著你媽媽。」蔡不卦一時間慌亂了，將地上那些東西胡亂堆成一團，塞回到女人懷里，又把那小女孩的手緊緊放在女人手里，「你們快醒醒啊，快醒醒！」
但無論他怎麼喊，怎麼搖晃那女人的肩膀，母女二人始終沒有任何表情。
「黑霧黑霧」
「黑霧即真理真理！」
蔡不卦僵在原地，瞬間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