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悟便帶馨馨前往第二節點城。
一路上，妹妹沒有半點不安，而是很興奮，很激動。雖然秦悟已經給她講了很多梅恩‧李本人和她家里的樣子，但小孩子的想象力是豐富的，想在真正看見之前猜到更多細節。
見到李教授後，秦悟將妹妹的情況盡可能詳細地講了一遍，馨馨也很乖，甜甜的叫了一聲「李阿姨」，二人間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秦悟心中的隔閡感全然打消了。
他轉而發現，梅恩家中收拾得特別干淨，一些隨手亂放的實驗工具都被歸攏到了辦公室一角，餐桌上的文件也被清空，旁邊單獨放了一張孩子用的小桌子。
因為這些不經意間的小細節，秦悟忍不住，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謝謝」。
正準備離開，梅恩突然喊住了他。
「對了，我忘了件事情。」
「什麼事？您吩咐。」秦悟恭敬回頭，問道。
梅恩輕輕笑著，說道︰「還是這樣見外。我是想問你，總隊跟你說過直屬教官的事了嗎？」
秦悟搖搖頭︰「沒有，我還以為聯絡員同志就是教官。」
「當然不是，」梅恩笑著說，「聯絡員固然重要，但是也需要一位作戰方面的導師幫你訓練體能。其實你底子還是不錯的，總隊請來了作戰科的總負責人，你可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請這個字用得有些微妙，秦悟有些疑惑︰「他比總隊長的軍餃還高？」
「不不不，當然不會。」梅恩的笑容意味深長，簡單解釋道︰「上班族嘛，本職工作比較忙，所以很討厭加班」
「不過難得他最近心情不錯，你按手環上的標點去第一特區吧，那邊已經打好招呼了。」
「行，我知道了。」秦悟笑著點頭，「等任務回來，我請您吃飯吧。」
梅恩也爽快地答應下來︰「好啊，那我和馨馨在家等你，一路順風哦！」
「哥哥努力工作！加油！」馨馨緊抱著兔子玩偶，向他甜甜一笑。
秦悟怔了一下，如今眼前的這一幕，更像一個家了
還沒等走下樓梯，秦悟便看見一輛雙座轎車停在梅恩家樓下。直覺告訴他，這是來接自己出任務的。
前鋒軍團總是能在各種細節上，給人一種財大氣粗的感覺。
不過根據這麼長時間的送貨經驗，秦悟覺得最沒有用的東西，就是轎車這種方方正正的載具在第一特區和節點城中心區域尚且可以跑跑，一旦到了郊外，沒點勁的車，連個小坎兒都過不去，還不如徒步方便。
車上的司機見到秦悟，便緩緩降下車窗，將西服領口的軍團胸章亮了出來，示意他抓緊上車。
秦悟坐上副駕，接通了聯絡員的通訊，看著車載定位系統的位置一點點向第一特區的方向駛去。
「17號，你今天是要來前鋒軍團總部嗎？」
秦悟轉頭，把聯絡員的問題復述了一遍。
司機︰「」
「師傅？」
「開車不說話，說話不開車。」
秦悟︰「」
事實證明，老老實實閉嘴是個正確的選擇。
一路上，二人被顛的七葷八素。尤其是從節點城外進入第一特區的時候，他們是從三台挖掘機和廢墟中間穿過去的，揚塵把窗戶糊得死死的，什麼也看不見。
這年頭，開車的和坐車的都不好干啊。
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秦悟是被扛下車的。
司機扔下他，一腳油門沖進了中央城，留他一個人站在原地茫然發愣。
「聯絡員同志，你知道作戰科的負責人是誰嗎？」
通訊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收到︰「嗯，作戰科負責人名叫吉良克己，中尉軍餃，被招募進軍團只有兩年時間，資料比較少，卻擁有極其出色的歷史成績。」
「據統計，吉良科長參與任務次數17次，累計擊殺零號病原體11次，輔助擊殺7次，累計擊殺黑霧體次數72次，負傷1次。」
秦悟默默將這個數據跟自己的過往戰績對比了一下，雖然自己能接到的懸賞令有限，但累計擊殺黑霧體的次數絕對超過百次。以往對「零號病原體」的概念也很模糊，但他每次都是奔著黑霧污染的源頭去的，這之中，應該也有不少零號病原體。
至于負傷嘛暫時沒有。
所以他略感好奇，「這些數據，前鋒軍團里算什麼水平？」
「絕對頂級！」
童映微頓了頓，繼續說道︰「自從吉良科長入隊以來，黑霧擊殺記錄被刷新了四次，借由絕對凌駕于他人的戰斗天賦，他成為軍團歷史上唯一一個破格提升中尉軍餃，並直接任命為作戰總指揮的人。」
「明白了。」秦悟心里有數了，「怎麼負的傷？」
童映微語氣變得有些神秘，「那是前鋒軍團有史以來最慘痛的敗仗，以後你會知道的。」
「前鋒軍團對人才培養毫不吝嗇。」她繼續翻看著手頭的資料，「從現有的資料來看，你和他一樣，簡直是絕配！」
「跟一大老爺們有什麼絕配的」秦悟听得渾身不自在。
「嘿嘿，跟你開個玩笑嘛。」
秦悟催促道︰「上哪找他去？還是去前鋒軍團總部？」
通訊另一端的聯絡員稍微有點慌張，「你，你現在要來總部？」
實際現在在地圖上，他們二人的距離不超過一千米。
「這得問你們的人，李科長說他是個上班族，還有其他工作。現在是他在前鋒軍團上班的時間，還是在其他崗位上班的時間？」
秦悟盡量用通俗易懂的方式來說，但還是表述得有點繞。
一听說17號中間人的目的如此簡單，童映微頓時松了口氣。
是的，某種程度上來說，少女對一個不知姓名、未曾謀面的聲音，抱有無限的遐想空間。
畢竟17號的聲音確實很好听啊沉穩，高冷，偶爾還會帶一點讓人窩火的「幽默」。
一想到總隊、李科長和吉良科長都能見到17號本尊，她這個最關鍵的聯絡員卻只能在幕後默默奉獻，童映微實在不甘心。
盼著他來，哪怕是假裝路過，不戳破身份也好啊，看看那個冷漠聲音背後的臉到底長什麼樣子，是否符合自己的預期。
但萬一不符合呢
落差感會讓她喪失工作熱情的。
這一刻，童映微的心情說不上多麼復雜，只是一種很奇怪的情緒，激得她心頭直癢。
「喂，聯絡員同志喂？」
「我在。」童映微沉默了一會兒，最後不得不沉下心來，翻看總部今日的出勤表，「吉良科長今天不在總部，出外勤。他事先沒有說明去向，也沒有交代踫頭點在哪里，只說今天見要不我問一下總隊？」
說完這句，童大小姐頓時懊惱不已，唯一一次見面的機會被自己親手斷送了。
「問什麼總隊啊。」
秦悟無奈地笑笑，沒想到這吉良克己倒是挺有意思，這入職考核的第一次考驗，居然是先找到他這個人。
「走吧，你盯好就行，我四處找找去。」
「唔」
童映微焦躁的心情竟然瞬間平和了下來，就這樣等在設備前，對通訊另一邊的搭檔言听計從。
這一等，又是十五分鐘。
藍色標點穿過大街小巷，距離總部的距離越來越遠。
「你要去哪？不去找吉良科長了嗎？」童映微實在忍不住了，小聲問道。
「我去前面那邊辦公樓找找。」秦悟自顧自地說道︰「你看看附近有沒有類似手環發出的信號。」
「哦好」童映微專注地盯著，「要是發現了，我第一時間告訴你。」
秦悟自然無法從幾句話中听出少女那豐富的內心活動，只一心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第一特區作為距離中央城最近的城市，環境比其他節點城好太多，地勢高的緣故，正午時甚至能照到溫暖的陽光。
黑色的瀝青路聯絡著大街小巷，櫛次高樓之間的過道也干淨整潔。
比如這條街上的大小店鋪，酒吧、服裝店、飯館，是他在絕大多數地方見不到的高消費場所，秦悟按捺不住內心的，眼楮已經在一幅幅食物海報上挪不開了。
買一根上好的女乃油面包，中間夾一片煙燻培根肉，夠吃兩頓，飯後再來一份小甜點，不過才花掉賬戶余額的二十分之一。
秦悟心動了
「17號，圖片僅供參考，請以實物為準。」通訊里幽幽地傳來了一句話。
「啊什麼？」
「我是說，你盯著那些甜點海報看了快五分鐘了。」
「我我是在觀察里面的食客。」秦悟滿懷負罪感地收回視線，試圖為自己挽回點面子。
「好吧好吧，不過我這邊實在找不到信號，要不我們還是先聯絡西塞爾隊長，問他要進一步的任務規劃吧」
「不用那麼麻煩。」
說話間，他跟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擦肩而過。
秦悟忽而停步，他明顯感覺到了一絲異樣，轉過頭去，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
一身普通的淺灰色西裝，夾著公文包，略微有些駝背。
而對方根本沒有停下腳步，或是加速逃走。
「剛才那個人有什麼異常嗎？」
秦悟沒有回話，而是對著那極不起眼的背影輕喊了一聲︰
「吉良教官，我是第17號深藍中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