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秦悟便按照通訊中的指示，再次來到梅恩‧李家中。
見到秦悟的第一眼，一向溫柔的女教授眉頭緊蹙，痛罵道︰「真是瘋了！他怎麼能帶你去那種地方！」
秦悟老老實實坐在椅子上，一直安靜听到李女士罵完最後一個字。
見過集營地里的場景後，他對從事黑霧工作的人們肅然起敬。
梅恩‧李端來一盤涂滿花生醬的面包，一杯澄澈的水，說道︰「他那個人就是這麼怪，你別往心里去。先吃早餐，我慢慢跟你說。」
雖然誘惑力很大，但秦悟沒心情吃。如果可以，他想打包帶給妹妹。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梅恩‧李，前鋒軍團的研究員，從事黑霧研究和尸體處理工作三年。詹森‧西塞爾是我的隊長。」
「這是一些文件。」梅恩將一個藍皮的文件夾推到秦悟面前。
文件中詳細記錄了前鋒軍團的構成，編隊制，總共三個總隊長，在每個節點城下設分隊和駐扎點，分管中央城外所有人口密集的區域。
詹森‧西塞爾，上校軍餃，任第一編隊總隊長六年時間。
前鋒軍團涵蓋四個兵種，其中，深藍中間人赫然排在首位，候選人
空缺。
秦悟不由得抬頭看了梅恩一眼，問道︰「我沒有其他同事？」
「暫時沒有，另外兩位總隊長也在尋找人選。」梅恩平靜地解釋，「在此之前，深藍中間人的工作一直是由其他三個兵種協力完成的。」
「這或許對你來說有點復雜，不過沒事，工作開展之後，會有人給你科普這些常識的。」
「你們之前沒遇到過合適人選嗎？」
「有過十六位候選人，但西塞爾隊長一直不滿意，所以他們以各種原因被淘汰了。你是前鋒軍團確定的首位專職人員！」
「工作中，我們會稱呼你的編號，17。私下相處，你仍然是秦悟。」
秦悟以肯定的語氣提問道︰「是因為我之前的職業吧？」
梅恩點點頭，回答有些模稜兩可，「有這個原因。」
「我再重申一遍，這項工作會遇到各種極端人群、霧鬼病患者，會時時刻刻跟黑霧打交道。如果你是被逼無奈才選擇做這行，請現在回去，軍團不會追究。」
秦悟抬頭，認真而篤定地說道︰「我自願的。」
梅恩心情放輕松了，17號的態度是一個很好的開端。
靠威脅和強迫，永遠也逼不出勇敢的士兵，如果他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何談進入感染區實地勘測呢？
「只要我夠格，現在就可以開始工作。」秦悟補充說道。
「當然，你非常夠格！」梅恩指了指他的手腕，「其實昨天給你的這個裝置，不只是一個通訊手環，它是我們研發的終端。當你戴上的時候，它就已經開始收集你的各項數據了。」
對方又推過來一份文件。
密密麻麻的個人信息寫滿了一整張紙，幾乎用有限的篇幅寫盡了秦悟的人生。
當事人不免覺得毛骨悚然。
銀行存款幾乎為零，個人資產數值更加慘不忍睹。這份數據報告，幾乎反映了這個時代所有貧民的真實現狀。
窮得叮當響。
直到最後，終于有幾項數值引起了他的注意。
目標編號︰No.0017
基本信息︰秦悟，男，19歲
感染程度︰未感染
體能︰已開發14%
探測器融合度︰待檢測
當他低頭，認真看著自己的基礎數據時，梅恩‧李的表情有些緊張。
她猶豫了半晌，才開口道︰「深藍中間人的工作，就是趕在大規模爆發之前，率先將失聯的幸存者們重新連接起來。為了避免招進不干淨的人，我們必須對你的所有信息嚴格排查，這點請你諒解。」
「當然，這是應該的。」秦悟從容答道。
「你未來的工作都會發送到手環上，表面上仍然是配送訂單，但還需要負責調查路線和城鎮情況，登記霧鬼病人數、阻止犯罪，等等」
秦悟低頭，在手掌自然垂放的角度，鐵鐐銬般的寬平面上印著一行小字︰
「每個孤立無援的、幸存者之間的羈絆。」
看到「羈絆」二字，秦悟內心顫動了一下。
因為妹妹的緣故，他內心非常向往和諧安逸的生活，也同樣對那些霧鬼病人表示同情。
他盼望改變，也盼望那些枯等焚化的士兵少一點，再少一點
「放輕松，不要有太大壓力。」梅恩‧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在開展工作之前，我先帶你看看制服吧。」
秦悟點了點頭，沉默著跟她進了里屋。
屬于科學家的房間很特別，辦公桌直接與一間擺滿巨大儀器的寬敞房間相連，餐桌上滿滿當當擺滿了書本和文稿，煙灰缸里全是戳癟的煙，咖啡喝了一半，杯內有一圈漬。
科研工作者是不是都這樣日夜不息？
梅恩‧李停在最里面的門前，說道︰「有些手續需要上報，現在還是新人考核期，裝置和制服都暫存到我這里，如有損壞或是想更換，可以隨時過來找我。」
「好。」
「你會不會覺得不方便？畢竟」
「不會的。」
「啊，嗯」
梅恩一時有點尷尬，硬生生把後面那句「孤男寡女」憋了回去。
秦悟根本沒察覺到對方的反應——一種不太符合教授身份的嬌羞，他只是內心躁動的，望著那扇緊鎖的門。
梅恩扭動把手，推門而入。
映入秦悟眼簾的，是一整面牆的玻璃櫥窗，內部的結構隱約顯現出來。
櫥窗正中，擺著兩件深藍色的制服。
梅恩走上前，按了一下左邊牆壁上的開關，屋內亮起一盞煞白的無影燈。
「這就是中間人制服。」梅恩熱情地介紹道︰「四個兵種，以制服顏色作為區分，以後你會跟他們接應，協力完成每一次任務。」
說著她按住下方的紅色按鈕，巨大的玻璃幕門向右側打開，刺鼻的冷氣從艙體之中涌了出來。
「這種冷凍艙是存放制服的地方，你也可以叫它‘櫥窗’咳咳咳，這種難聞的氣體，可以消除衣料上殘留的有害物質。」
秦悟默默觀察，與以往的淺藍色制服不同，這套制服很考究，且特別，胸前和大腿前側有好幾個口袋，腰間、手腕、腳腕處都有金屬裝置和掛扣。
梅恩將制服取下，直接套在秦悟身上演示。
大致穿束好後，將腰間的金屬帶扣到後腰，然後旋轉旋鈕，整件制服開始收緊，最後扣上手腕、腳腕和脖頸處的扣子，就算裝備完成了。
可能是因為第一次穿，制服外形上看起來皺皺巴巴的，但總體呈流線型，秦悟全程沒有感覺到任何束縛感。關節處的衣料很薄，且柔軟有彈性，即便是幅度大的動作也能活動自如。
這種與裝備融為一體的感覺，秦悟愛了。
「嗯這麼看還是有點瑕疵。」梅恩退後兩步，上下打量著這身制服，「模模你右手上的彈簧裝置，對，按一下，里面有把便攜軍刀。」
「這是方便你割繩索、切割樣本、拆貨品盒時用的。用于作戰，可能會有些勉強。」
然後，秦悟收刀，被梅恩掰著肩膀轉了個圈。
「喏，腳腕上這是助力裝置，里面的壓縮氣體需要定期更換，活動一下，會覺得重嗎？」
秦悟配合她甩了甩小腿，答道︰「還好，沒什麼存在感。」
「那就好，不過現在能存的氣體太少了，有待改進。」梅恩在檔案本上記了一筆，又道︰「腰上這個鏈扣是用來固定繩索的，這麼看有點短。」
「我覺得還好啊。」秦悟揮動手臂，做了個甩繩索的手勢，「再長一點，就會踫到手腕了。」
「嗯，體感優先！你是第一個體驗者，你覺得行，就不改！」梅恩從一旁的櫃子里拿出一個特質的金屬箱，走到秦悟身後。
噠 噠，利用左右兩側的鎖扣，直接固定住了。
「反手按腰這里的開關，可以直接把物流箱從下方取下來。」梅恩輕輕嘆了口氣，「這個設計有點失敗了不過唯一的好處就是，它很防盜！」
秦悟莫名的有些激動，「背夾物流箱方便攀爬，我之前一直很想要一個來著。」
梅恩眼神中掩蓋不住的興奮，「真的？」
「嗯，而且配合上動力裝置，一點負重感都沒有。」
對于女科學家最好的嘉獎，就是夸她的研究成果。
那一瞬間，梅恩心里樂開了花。
「裝備再好，也要實測一下才知道。」她笑著，示意秦悟看手上的終端，「任務已經發過去了，會有一位聯絡人跟你對接，注意接听。現在就去試試這身新裝備吧！」
「非常感謝。」秦悟再三檢查好裝置，鞠躬道謝，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獨自凝望著櫥窗中剩余的那件制服，梅恩‧李臉上掩蓋不住笑意。
她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反復閱讀這上面的字，眼眶含淚。
目標編號︰No.0017
基礎信息︰秦悟，男，19歲
感染程度︰未感染
體能︰已開發14%
探測器融合度︰待檢測
紙張的末尾，有一項數據折了個角。
也是秦悟那份文件中沒有的一項
潛力值︰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