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徐大尉好不容易建立起要開槍的情緒和決心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
「誰啊?」他眉頭一蹙,放下槍。
轉過身,很不耐煩地吐出一口濁氣。
「進來!」
大門打開,門外一個柱著拐杖的士兵探身進來。
那人身材矮小,佝僂著背,賊眉鼠眼,臉上則是黝黑的油漬和曬傷,頭戴髒綠色針織帽,衣著邋遢,一副猥瑣之相。
來者是金二兵,徐大尉任命的物資管理員。
徐大尉一改神色的頹然,擠出幾分邪笑來,還舉起手槍對著走進門的金二兵做了一個佯裝開槍的動作,用嘴配了一聲槍響。
「 !」
「啊——」金二兵心領神會,一下子捂住自己的胸口作痛苦狀,舌忝狗似地陪上司演起戲來。
金二兵原來就是個跛子,靠著一根半身長的鋼管作拐杖才能正常走路。
這會裝作中槍後走路一瘸一拐的模樣更是令人感到滑稽。
他有些踉蹌地走到徐大尉跟前,從懷里掏出一瓶酒,抬眼嘿嘿一笑。
「長官,孝敬你的。」
徐大尉用握槍的手揮了揮,調侃道︰「我不接受賄賂,省省吧。」
「真的?這可是威士忌。」金二兵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轉,說話的語氣很玩味,一听就知道平時和上司的關系不一般。
「剛弄到的高級貨,尊尼獲加,黑標威士忌哦。」
徐大尉輕笑著搖搖頭,把槍收起放到一邊,「謝謝,但是我已經決定戒酒了。」
嘴上這麼說著,身體卻很實誠,說話間迎著金二兵已經打開瓶蓋的酒瓶,把酒杯遞了過去。
金二兵一面殷勤地笑著,一面兩手恭敬地扶著瓶子往長官的酒杯里倒酒。
「請,這酒絕對沒得說。」
徐大尉喝完半杯後,很滿意地點點頭,咂了咂嘴,問道︰
「有什麼要報告的嗎,金二兵?」
金二兵聞言放下酒瓶,退後了兩步,用沒握拐杖的那只手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軍禮。
「報告長官,一切正常。」
說完他又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只是」
「只是什麼?」
「咳咳,只是黃兵長上次帶隊出去游獵,到現在還沒回來。」
徐大尉眉頭一皺,覺得有些反常︰「三隊不是出去有好幾天了嗎,還沒回來?」
631部隊有三個行動小隊。
一隊人數最多,駐扎在營地,負責營地周圍的安全保障。
二隊和三隊都是游獵小隊,所謂的「游獵」指的就是定期離開營地去周邊被喪尸佔領的建築物內搜刮有用的物資。
其中三隊更是游獵的主力,幾年來數不清多少次滿載而歸,解了營地的燃眉之急。
「報告長官,是的。」金二兵回答。
徐大尉面色沉郁,方才好不容易才恢復的片刻愉悅頓時煙消雲散,眯著眼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會是遇到什麼情況了吧。」
徐大尉心里很清楚,失去第三小隊對整個631部隊意味著什麼。
現在營地的物資只夠他們再撐過一周的,若三隊有恙,無疑是雪上加霜。
自從逼走金中校後,徐大尉一直維持631部隊的秩序。
各種生活物資除了他特權獨享的那一份,其他所有人都嚴格定量供給。
食物、飲用水、衣物等各類用品,如果擅自盜竊或偷用被發現立刻就地槍決。
除此之外,如果出現浪費物資的情況也是嚴懲,一次警告,兩次直接驅逐出營地,違令者皆淪為野狗。
但這些措施只是治標不治本,兩百多人的體量,再加上四年的時間,足以掏空方圓十幾里所有能夠搜尋利用到的物資。
如今終于走到了631部隊營地終于山窮水盡、彈盡糧絕的地步。
現在只能把唯一的希望寄托在游獵小隊有新發現身上。
若是游獵小隊無法從這座被喪尸包圍的城市里找到更多的補給帶回基地,那631部隊即便沒有死在喪尸群的沖擊下,最後也難逃全員被活活餓死的悲慘命運!
然而清醒的理智告訴徐大尉,游獵小隊有所收獲的幾率微乎其微。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整個仁川能夠去到的安全地帶已經沒可能搜刮到更多物資了,
這也是剛才徐大尉為什麼要無奈地選擇開槍自殺的真正原因。
631部隊沒有未來
他不願面對那樣的結局,不想擔起整個部隊存亡的責任,只能選擇用死的方式來逃避這一無可避免的悲劇。
金二兵讀不懂徐大尉在想什麼,只是從自己的角度認真分析,想為長官分憂。
「我覺得有些不妙,平時三隊出去最多不超過三天,黃兵長隨身帶的口糧也只夠他們吃上三天的。」
「要不然讓二隊出去找找?」
三隊出獵時間不超過三天,除了汽車的燃油問題所限,還有就是攜帶食品不足的緣故。
再加上小隊去到的地方距離營地越遠也就意味著那里喪尸的情況越未知,環境越危險。
因此游獵的隊伍大多時候只在以營地為圓心,來去不超過三天車程的城市半徑內活動。
金二兵講話向來實誠,因為游獵隊伍每次出行的食品物資就由他分配的。
他是631部隊營地里的物資管理員,由徐大尉欽定。
半島淪陷以前,按過去部隊里的尊卑規矩,他二等兵的軍餃是631里底層中的底層,沒有話語權,遇上難搞的前輩和長官,還要像狗一樣給人任意使喚。
然而現在,有了徐大尉在背後給他撐腰,金二兵搖身一變成了631部隊里掌握實權的紅人。
作為徐大尉的代理人,也是徐大尉和其他士兵的傳聲筒,衣食住行都有他金二兵參與把控。
雖然許多人打心眼里看不慣他這個狗腿子,但想要在營地里過得舒服又不得不巴結他。
誰要是得罪了金二兵,斷水斷糧都算好的,他一句話,其他士兵甚至可以為他殺人。
不過徐大尉有規定,部隊嚴禁打架沖突。
這些殘暴的士兵只能把被世人遺棄的憤怒和無處發泄的荷爾蒙揮霍在賭博和觀賞一種被稱作「鐵籠求生」的游戲上。
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