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就會尷尬，尷尬就會顯得十分鐘的按摩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還是得說點什麼。
溫歆輕咳一聲道︰「你上午回答的那些問題還挺好的，像做演講似的，是事前就準備好的吧？」
「最後一個問題不是。」
溫歆知道他的意思，怕他誤會，尷尬道︰「最後那個問題是文卿臨時加的，我們事先不知道……」
「那你覺得我回答的對嗎？」
「嗯？」
「還是你覺得我應該提一下你？感謝你？」
「不……不需要，我沒有給你任何幫助。」溫歆心虛，「那段時間我本來就不在這里，你不需要感謝我。」
翟季初嘴角輕笑︰「也不能說毫無幫助，其實也可以感謝你。」
「感謝我什麼？」
翟季初轉過眼︰「感謝你當時走的如此堅決，讓我沒有任何的家庭負擔，可以一心撲在工作上。」
溫歆手一頓，抬眼看向翟季初。
他是在怪自己，當初就這麼毅然決然地走了。
溫歆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傷痛和恨意。
但誰的離開沒有理由？當時自己選擇離開因為很難過，只是一切你不知道罷了。
溫歆抿著嘴沒有回答，低下頭繼續按摩。
沉默讓氣氛變得微妙。
翟季初轉過身子一把抓住了溫歆的胳膊︰「怎麼不說話了？」
「你想讓我說什麼？」
「道歉，悔恨，自責，所有的這些話，今天你听了看了這麼多翟鑫的發展史還有我的故事，你難道沒有一點感覺嗎？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句抱歉？」
抱歉？
那當時我這麼難過，你怎麼不對我說一句抱歉？
溫歆看著翟季初的眼楮一字一句道︰「不覺得。」
翟季初抓住溫歆的手突然用力。
「你放手。」
翟季初像听不見似的，眼楮開始發狠︰「溫歆，你真的沒有心。」
溫歆也毫不示弱︰「翟季初，事情沒弄明白之前，沒有人是欠你的，還是那句話，你父親意外去世我很遺憾，但這並不代表我溫歆欠你什麼。」
「那你當初為什麼離開？！」翟季初眼楮突然泛紅，「就這麼絕情的離開了這里，你為什麼這麼狠心？」
「因為我很難過！」溫歆眼楮也開始泛紅，「翟季初，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這麼難過！」
「你說的對，誰都很難過，當時媽媽，季寧，我，所有目睹父親死訊的人沒有人不難過，但沒有人像你一樣，就能做到這麼狠心地甩開我去了另外一個國家開啟新的生活！我想不明白，還是你的難過和大家的都不同？！為什麼一個人能做到這麼絕情？」
「對！就是不同……」溫歆抿著嘴回道，怕下一秒眼淚會流出來。
不同，本來就不同。
對你們而言，你們失去的是一個生命。
而對于我而言，我失去的是兩個生命。
因為還有我們的孩子。
一個月的孩子在那時候被流掉了。
「哪兒不同？」翟季初眼眶通紅，「你說哪兒不同？不要再為自己找借口了好嗎？！」
「我沒有！」溫歆閉了閉眼，心一橫，「如果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翟季初吼道︰「那你說啊！」
溫歆吸了吸鼻子道︰「好，那我告訴你，因為那時候我……」
「啪啪啪」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有人在里面嗎？」
「唉，門怎麼鎖了？」
外面突然來了一群人。
溫歆嚇得趕緊抹了一把臉站了起來，這時候要是被大家看到自己這時和上半身赤身的翟季初呆在更衣室里，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溫歆指著翟季初口型示意道︰「你快說句話啊！」
但翟季初就還是這麼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眼楮微紅的看著溫歆，仿佛著急的只有溫歆一個人。
「我有鑰匙，我來開！」
這聲音是……唐子瀟！
這時候你出來添什麼亂！
溫歆著急地對著翟季初擠眉弄眼。
就這麼不想和自己扯上一點關系嗎？
翟季初眼神突然冷漠了下來。
耳邊傳來一陣鑰匙的聲音。
溫歆趕緊躲在了牆邊。
在鑰匙穿孔的一瞬間，翟季初突然套上了襯衣，大步走向門前把門打開了一半。
「翟總，原來您在里面啊！」
「我剛剛在里面休息。」
「哦哦，抱歉抱歉，我是想說等會兒拍攝要開始了。」
「知道了，我等會兒過去。」
翟季初關上了門。
溫歆提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地。
翟季初斜眼看了溫歆一眼，徑直走到沙發上拿外套。
溫歆看他的樣子似乎要準備離開。
「剛剛話還沒說完……」
翟季初穿上了外套，轉身看向溫歆︰「中午喝了點酒，說多了。」
「嗯？」溫歆還沒反應過來翟季初就朝門口走去。
溫歆一把攔下︰「等等，就剛剛還沒說完的……你不想听了嗎？」
翟季初沒有垂眼看溫歆，而且眼光直視前方︰「過去的事情早就沒有意義了，我們已經離婚了不是嗎？」
溫歆心一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打的煙消雲散。
門開了，翟季初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溫歆看著翟季初的背影，突然有些傷感。
不過他說的對。
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說出來是想讓他同情自己還是理解自己？但一切都晚了不是嗎？
已經離婚了，而他也有新的交往對象了。
下午的拍攝還算順利。除了翟季初那固定不變的姿勢，以及拒絕攝影師提出的那些「無理」的要求外，一切還算順利。
雖然溫歆早就料到翟季初不願配合，沒想到的是今天這個攝影師也很有脾氣，和翟季初還真杠上了，硬是讓人家月兌衣服拍攝他不月兌他就不拍。
許主編在旁邊勸說無果，最後是攝影師看到他身後青了好大一塊兒才作罷。
溫歆突然有些感謝那些青痕，不然兩個人沒人願意妥協，拍攝不可能這麼「順利」地結束。
拍攝結束後許主編邀請翟季初一起吃飯聚餐，翟季初以工作忙為由禮貌地拒絕了。
「翟總，真不留下和我們一起吃個飯聚聚再走？」
「不了，許主編太客氣了，中午不是已經聚過了嗎？我得回趟公司，有點事。」
「那行，以後有機會再聚。」許主編也沒再挽留。
「今天大家辛苦了。」翟季初最後和所有人握手。
當輪到溫歆的時候，溫歆還是止不住呼吸一頓。
「溫經理辛苦了。」
「應該的，謝謝翟總。」
兩人掌心相觸，溫歆感覺翟季初的掌心溫熱。
但不到兩秒，翟季初便松了手。
溫歆最後看著他開著車走了，但掌心余溫還在。
今天應該算是最後一次必要的見面了，這個項目收尾後，以後應該再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還看呢？人都已經走了。」文卿冷不丁說道。
「我在想晚上吃點什麼好呢？」
「啊？」溫歆的腦回路讓文卿一愣。
「中午拿衣服飯都沒吃好，晚上必須得加餐，小唐晚上吃什麼，我請客！」
唐子瀟笑道︰「我吃什麼都行！」
「你請什麼請，今晚我請客。」許主編笑道，「走吧，大家都辛苦了！想吃什麼隨便點！」
「謝謝主編！」
這個人物專訪項目終于在艱難中結束了。
累了一周，周六溫歆總算是睡到了自然醒，想著今天薛宇晚上約了聚餐，中午溫歆便隨便吃了點。
到了下午，陸琬真打電話說還在嗨吧有點事，讓溫歆先自己去餐廳，自己隨後就到。
薛宇定的這家餐廳，溫歆一進餐廳就沖櫃台服務員那熱情熟悉的勁兒就知道這大概是薛家又開了一家餐廳。
一進包廂，薛宇便迎了上來︰「溫歆，你來啦！」
「對，路上有點堵車。」
「溫歆，你怎麼比我還慢啊！」是陸琬真的聲音，溫歆抬眼一看，里面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陸琬真，而另一個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白書易。
她穿著一身米色風衣，朝溫歆淡淡地笑著，不說有多好看，但五官精致，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熟悉，知性的氣質，讓人感到很舒服。
白書易先站了起來，伸出手︰「溫歆你好，我是白書易。」
「你好你好，我是溫歆，早就听薛宇一直說你，今天總算見到你真人了。」
白書易笑道︰「我也是。」
「快坐下吧，站在干嘛？」薛宇招呼道。
溫歆坐到陸琬真旁邊，問︰「你今天怎麼一個人過來了？」
陸琬真喝了一口水︰「你這話問的，我不一個人來幾個人來？」
「你家裴燁呢？怎麼沒黏著你？」
陸琬真白眼︰「他什麼時候成我家的了？」
「就你倆在警察局那樣，還不是你家的？」
「那我告訴你，還不是。」
「行吧，看來裴總還得再接再厲。」
薛宇指著桌邊的二維碼道︰「大家掃碼點餐，想吃什麼就點什麼。」
溫歆笑道︰「薛老板，我不得不問一句，這家餐廳你家新開的吧？」
「唉，你怎麼知道？」
「就沖這服務員輕車熟路的樣子，絕對是統一培訓的。」
「哈哈，對，那就不瞞著你們了，所以隨便點吧。」
「行，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沒人讓你客氣啊！」薛宇笑道，隨後指著手機菜單問白書易︰「書易，你想吃什麼看我的就行，這個怎麼樣？」
「好呀，你定就行。」
陸琬真抬眼看著對面兩個人的模樣，似乎嗅到了一絲戀愛的酸臭味，于是月兌口而出︰「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
「咳咳……」一句話問的差點沒把在一旁喝水的溫歆給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