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歆垂下雙眸，耳邊黑發傾垂，手指輕觸琴絲，右臂輕輕抬起。
一段熟悉的旋律響起。
翟季初一听就知道，是自己以前伴奏過的一首歌曲《光茫》。
當時趙韻詩就是這樣拉著大提琴在台上和自己一起演奏。
都是學生時代的事情了……
翟季初捏了捏眼角，今晚自己是怎麼了？老是想到過去。
耳邊旋律忽然有些異動，翟季初抬起眼，看到溫歆有些手忙腳亂，拉的曲子開始走音，斷斷續續。
一看就知道，臨時練得，功夫不到家。
翟季初笑道︰「行了，都跳音了。」
溫歆停了下來，模著頭有些尷尬︰「也就練了一周，就前面還好，後面是有些不熟悉。」
「嗯，前面是練得不錯，比之前鴨子叫好多了。」翟季初起身，走了過去。
溫歆看到翟季初走到自己旁邊坐了下來，靠在自己後面，但沒有完全貼近自己，雙手自然地握住了自己的雙手，後方傳來他若有若無的氣息。
「後面應該是這樣拉的。」
語音剛落，翟季初拉著溫歆的手，緩緩地拉了起來。
但此刻，溫歆心里蒙了，完全不在狀態。
或許只有她一個人感覺到，這個距離，太近太曖昧了吧！
溫歆感覺自己全身都酥了，手指被翟季初握著完全不能動彈。耳邊傳來翟季初若有若無的呼吸聲。
要命了！
這讓人怎麼學？
「會了嗎？」翟季初放下了溫歆的雙手，垂眼看向溫歆。
「咳，會……會了。」溫歆故作鎮定。
「那你拉拉看。」
溫歆剛起奏，聲音就不對。
「不對，手放這里。」翟季初將溫歆的手指挪了一下，「到這一段的時候，你的手指要踫到這里，再拉拉看。」
「哦。」溫歆低下頭，嘴角含笑，又試了一遍。
「這回對了，後面呢？」
溫歆嘴角上揚，故意說︰「後面我不會。」
「剛剛不是帶你拉了一遍嗎？忘了？」
「嗯，全忘了。」
「唉，你這腦子……」翟季初有些無奈，但想到今晚她特別為自己生日費了心，對她還是得有點耐心吧。
「那我們再來一遍，你認真學。」翟季初又握住溫歆的手。
「嗯，我認真學。」
詭計得逞，溫歆抬眼看著翟季初好看的側顏，抿起了想笑的嘴角。
翟季初的氣息又再次靠近，握住溫歆的手，又把後面的琴譜拉了一遍。
「會了嗎？」
「還是不會。」溫歆抿起嘴角。
翟季初微微皺眉︰「你故意的吧？」
「沒有啊，真的是後面還有一段不會。」
「哪里？」翟季初垂下眼，看著琴譜。
「就這一段。」溫歆指著最後一段琴譜。
「這一段手要快速地按到這里，然後這只手要這樣……」翟季初拉著溫歆的手，耐心地講解著。
「嗯……」溫歆看著翟季初到側顏，他的眼睫毛很長，彎彎的，嘴唇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原因，是淡淡的粉紅色。
讓人忍不住。
溫歆情不自禁地對著翟季初的側臉輕輕吻了過去。
「我喜歡你。」
聲音不大，但卻能讓人清楚地听到那四個字。
翟季初睜大雙眼，轉眼看向溫歆，眼里是掩飾不住的驚訝︰「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溫歆一字一句又重復了一遍。
她的臉微微發紅，不知是不是喝了紅酒的緣故，是淡淡的粉色。
翟季初眼孔不斷放大，看著溫歆的眼楮，她的眼楮此刻有些微微發紅，但里面亮晶晶的，眼里滿是翟季初的影子。
翟季初知道，她沒有在開玩笑。
但是，他們二人之間的關系算什麼？簡簡單單的關系，算得上朋友，卻談不上喜歡。
翟季初很清楚自己對溫歆的感覺，她是一個有些頹但依然願意努力，有些心大但卻心思細膩，有些傻但卻依然堅強的那麼一個樂觀的人，她是個好姑娘，自己對她不討厭，但卻說不上多喜歡，更談不上愛。
不喜歡就沒法說慌，不愛更沒法將就。
翟季初別開了眼，頓了頓道︰「抱歉……」
溫歆心一縮，一種酸痛在心口溢開。
翟季初這是拒絕我了？
不是他說的，就還不錯的女的要是主動追求男的話，向男的表白的話，一般男的都不會拒絕？
怎麼到他這兒就不行了？
「你討厭我？」溫歆吐口而出。
翟季初轉眼看向溫歆︰「不是的，我不討厭你。我覺得你對感情，沒有想明白。」
「什麼沒有想明白？」溫歆一愣。
「在我看來，喜歡和愛是兩回事，喜歡不代表愛。其實你對我的感覺，應該沒有多喜歡，畢竟我們只是這段時間的相處，你應該是一時興起，覺得大家這種關系，是覺得合適才這麼對我說的吧？」
不是的，我不是一時興起，我不是覺得合適才這麼說的，我不知道什麼是愛，但我很清楚我的感覺，我上高中的時候就很喜歡你了，一直很喜歡你，不然我為什麼要和你結婚？
「不……」溫歆剛想辯解，就被翟季初打斷。
「但對我而言，兩個人只有雙方都相愛才能在一起，所以抱歉，溫歆。」
翟季初的眼楮澈亮又堅定。
堅定地表達著，我不喜歡你，更不會愛你。
所以，說再多又有什麼用？
一般男的都不會拒絕，自己怎麼就忘了，翟季初不是一般男的。
而自己卻是一般女的。在翟季初心里太過平凡，算不上那些還不錯的女孩。
原來是自己搞錯了重點。是自己不夠格。
陸琬真說的沒錯，小草和星星本來就不是同一地平線上的東西，小草怎麼能忘想上天摘星呢？而且還是那顆最閃亮的星星。
自己真是腦子熱了，怎麼想起來表白了？
亂喝酒，害死人哪！
這尷尬的局面，該如何收場？
以後還怎麼和翟季初好好相處了？
「你……沒事吧？」翟季初看著溫歆愣在一邊，一直不說話，就在想剛剛說的話，是不是傷害到她了？
害！裝醉混過去吧！
溫歆吸了吸鼻子，低下頭，閉上微醺的眼楮，一只手撫上潮紅的面頰︰「我……我好像真的喝醉了。」
「喝醉了？」
30度的酒喝一杯就醉？按照溫歆的酒量怎麼可能？
翟季初抬起了手想撫上她的肩，突然又覺得剛剛說的那番話，又不合適。
于是，抬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他們之間，可能要保持某種特定的距離了。
溫歆雙手抱住自己的腦袋，發出微醺的聲音︰「嗯，好困，我想趴著睡一會兒，你隨意啊，不用管我。」
翟季初看得出來，溫歆這是故意的。
故意裝醉，找一個台階，讓大家都好收場。
那就順著她的意思走下去吧。
「那我先回房了，你也早點休息。」
「嗯……」溫歆抱著頭，發出悶悶的聲音。
就當一切是酒後胡言，明天裝作若無其事就行了。
自己應該很擅長才對。
翟季初起身，看了一眼低垂著腦袋的溫歆，轉身走出了書房。
溫歆一直等到周邊一片安靜後才慢慢走出書房。
一到房間，溫歆就立即關上房門，癱在了自己床上。
溫歆根本沒有醉，她很清醒。清醒到一想到剛剛自己的腦熱的言行，那種尷尬的窘迫，真的讓人有種想就此了結余生的沖動。
我怎麼會想到說出那種話！我腦子瓦特了嗎？！
以後該怎麼收場？！
老天，有沒有時光倒流的藥啊！
溫歆倒在床上翻來覆去，忍不住打了個電話給陸琬真。
「我完了，我要死了。」
「我去，是不是查出來有病了？我就說你平時不要老在外面亂吃亂喝你非不听！」陸琬真在電話里叫了出來。
「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我剛剛……表白了。」
「what！」
「我剛剛和翟季初表白了。」
「sowhat？」
「被拒絕了！啊啊啊啊！你說我以後該怎麼面對他？煩死了！」
「我去，溫歆，你腦子瓦特了？這麼蠢的事你居然做了？」
「我腦子的確有病……」
「我上次不是和你說了，沒確定彼此感情的時候，千萬不要急著表白嗎？看吧，自作多情了吧？」
「我知道了，我後悔了！十分後悔！特別後悔！我特麼以為翟季初這幾天對我好是對我有好感，原來是自己誤會了！我特麼自作多情了，我特麼怎麼喝了點酒就忍不住了！我還偷親了他！怎麼辦？你說我該怎麼辦？」
「害！亂喝酒害死人哪！」陸琬真一陣嘆息。
「那你最後怎麼全身而退的？不會痛哭流涕後來一句我恨你？」
「你當我瓊瑤啊？我裝醉睡了過去。」
「哎呀，可以！這個辦法倒是挺好的，喝醉了……嗯，這不就好辦了嘛，明天起來你就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翟季初問起來就說不記得了，當然了，這種事一般人不會問。」
「特麼翟季初不是一般人啊！」溫歆叫了起來，一般人都接受她了！
「再說了，我酒量多好翟季初是知道的，哪有一杯倒的，他這麼聰明，肯定知道我裝醉了。」
「那不管，反正日子還得過，扣死一句話，什麼都沒發生，我什麼都不記得了就成了。」
「成嘛？」
「難道你還有其他辦法？」
「沒有……」
天吶！要是個夢就趕快讓自己醒過來吧！太特麼丟人了！
而今夜失眠的不止溫歆一個。
此時，翟季初睜著透亮的眼楮看著窗外，遲遲無法閉眼。
因為一閉眼，就是溫歆微紅的臉和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
腦中卻止不住回放著那四個字。
「我喜歡你。」
「臥槽……」翟季初煩躁地翻了個身。
這麼多年，翟季初頭一次因為感情的事而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