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眾人皆醉我獨醒

作者︰坑媳婦專業戶投推薦票 章節目錄 加入書簽

其實胡御史說對了,朝堂就和市集一樣,有商有量。

弘治帝和首輔劉健在一問一答之間,開了從未有過的出租鹽場一事。看似輕而易舉,實則背後早就談妥了交易。

山東布政使雍泰因為即將上繳的夏糧打上戶部。山東和直隸一樣遭遇了旱災,糧食減產。如果按照往年的田賦納稅,山東百姓會與直隸一樣餓死一批人。雍泰因為上頭有人打過招呼,遲報了山東的旱情。此次京察血洗了直隸官場。上頭的人原先給出的承諾作廢,急得雍泰顧不上京察,鬧到了弘治帝面前。

弘治帝原想把事情推給內閣。既然當初有能力鼓動直隸官員欺上瞞下,現在就應該有能力擦干淨。三位內閣閣臣很冤,此事與他們無關,但他們職責所在不得不抗下所有。左右為難的當屬戶部尚書周經。他要听弘治帝,也要听內閣的。

弘治帝同意免去山東去年的夏糧,三方都有台階下。周經也知道如今的大明其實不缺糧,糧食就像那啥一樣,擠擠也就有了。

大佬們商定的事,自然沒有下面的人置喙的地步。

鹽引的價格降了下來,上交的產量多了兩成。都察院怎麼算,都沒算出戶部吃虧,更沒人多言。只是派出胡御史盯住天津長蘆鹽場,怕太子苛刻鹽戶。

朱厚照原以為會花些時日才能搞定的事,兩日內就有了結果。

朱厚照一高興,借口肚子痛,單方面停了文華殿的講課。

「張永,你來負責鹽場。別忽略了鹽戶。用新式曬鹽法能節省大量的勞力,多出來的鹽戶可以做其他事情。比如運輸、調去榨甘蔗汁等。你要記住,勞力用好了也是一大筆財富!」

心花怒放的朱厚照一刻也不想耽誤,恨不得手下的人今日就去接管鹽場。

張永是宮里的老人。曾經在乾清宮伺候過憲宗爺爺。他調來端本宮沒幾年,一直挺低調的。朱厚照根據舒三整理出的宮人名冊,把他找出來抬上去。不為別的,就沖著張永曾在憲宗爺爺身邊伺候,熟悉很多成化朝得勢的太監,尤其是伺候過萬貴妃的人。

這宮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和成化朝得勢的太監月兌不開關系。當初有一部人與皇帝爹結怨,皇帝爹登基後為了仁厚的人設沒有處置他們。他們光榮退休,隱居在京師繼續發光發熱。

突然被重用的張永一臉錯愕,覺得難以置信。

「鹽場增產,一是看風力水車,二是看鹽池。你只需要听從本宮派去的工匠指導辦事,並讓鹽戶們乖乖听話便可。」朱厚照找了個借口搪塞。

不管在皇宮還是宮外,工匠的地位一如既往的低。張永還從沒听說過宮里派出去管事的太監要听工匠的話。但小爺抬舉匠人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到解釋了小爺為何會突然重用他了。因為他資歷足,為人低調,平日和老木匠的關系處的相當不錯。

不能叫老木匠了。應該稱呼他為朱魯班。老木匠是孤兒,之前的名字是內宮監一位少監給取的。老木匠根據朱厚照的描述弄出來水力大紡車和飛梭織布機。又根據朱厚照的異想天開,融合了風車和水車的概念,弄出了能把海水提取到鹽池的風力水車。弘治帝一高興之下,特賜老木匠國姓。

老木匠喜若癲狂。為了不負皇恩,特意以魯班為名,激勵自己趕超祖師爺魯班的手藝。

這次朱魯班與張永同行,指導鹽場建風力水車。張永把朱厚照搪塞的話當了真,明里暗里都以朱魯班為尊。在朱厚照不知道的情況下,匠人在端本宮的地位水漲船高,成了非常獨特的一群人。

朱魯班、張永剛離開端本殿,壽寧侯和建昌伯兄弟連袖而來。

「照哥兒一點也不像肚子痛的樣子。」建昌伯當面拆穿朱厚照的謊言。

朱厚照臉皮超級皮厚︰「剛蹲坑拉干淨,現在不疼了。小舅不信可以去淨室查看,里面味道濃郁得能燻死人。」

建昌伯皮膚白皙、俊朗非凡,看上去和長相秀氣的朱厚照有三四分的相似。自打朱厚照出生,總有非皇後親子的謠言。張皇後常召幼弟進宮,就為了甥舅兩人待一起玩鬧,以攻破謠言。建昌伯被家人寵壞了,又年輕氣盛,很像兩個月亮世界肆意的年輕人。朱厚照和他挺投緣,常能聊到一塊去。

不過朱厚照非常鄙視建昌伯猥褻宮女的行為。不是因為沖撞了皇權,而是建昌伯做了身為太子的他做不到的事。宮里有一群水靈靈的小姐姐,他只能遠遠看著,連親近的機會都沒有。

都怪坑孫子的憲宗爺爺。寵什麼女人不好,要寵從小貼身伺候、大了17歲的宮女!憲宗爺爺給後宮的女人們造成了無法磨滅的恐懼記憶。從太皇太後、皇太後到女官,那麼多雙眼楮全都盯著朱厚照,確保朱厚照接觸不到一個小姐姐。在讓朱厚照遠離宮女這方面,深受萬貴妃迫害的皇帝爹也是舉雙手贊成的。

建昌伯挑眉︰「有段時間沒見了,照哥兒嘴巴越發利索。」

「那是,不看看我小舅是誰!小舅一張嘴,能把御史言官氣吐血。」朱厚照拱手表示佩服。

「嘿嘿嘿,照哥兒氣人的功力遠在小舅之上啊。虧你想得出《京報》的餿主意。」建昌伯甘拜下風。

朱厚照眼角一抽,他急不可耐地弄出《京報》,是見不得皇後娘全攬了牛痘法的好處。《京報》一出,能搶下一點風頭是一點。

畢竟他還欠著二十四衙門太監們六萬五千兩的本錢。

他真不是會為他人做嫁衣的慈善人士。

朱厚照仔細端詳大舅、小舅的表情,發現他們都沒察覺他的真正用意。

他是該高興還是該沮喪呢?

建昌伯打了半天哈哈終于暴露出了此次前來的目的︰「照哥兒要租用鹽場?」

「制冰技術流了出去,今年賣冰賺不了多少。」壽寧侯幽幽地補充一句。

「我要在密雲建紡織作坊。兩位舅舅可有興趣?」朱厚照丑話先說在前頭,「鹽乃是朝廷專營的營生,兩位舅舅踫不得。」

壽寧侯驚起︰「照哥兒舍得把你捂得嚴嚴實實的紡織作坊交給舅舅們經營?」

「我早就說大哥想得太多。照哥兒是我們的親外甥,有好東西肯定會想著我們。」建昌伯翹起二郎腿瑟地道。

「大舅……」朱厚照用受傷的眼神看了眼壽寧侯,輕輕一嘆。

獨愴然而涕下的表情到位。

壽寧侯很自責,說了一通好話。

于是,甥舅三人圍坐一起用了午膳,感情又進了一步。

最後,會面在友好的氛圍下解散。

「小爺真的要把紡織作坊給壽寧侯、建昌伯經營?」親眼看著朱厚照從無到有折騰出弘仁殿的黃獻很不舍。

朱厚照無所謂︰「紡織作坊交給誰管都一樣。」

他有自知之明。他能無礙地租下鹽場,和太子的身份月兌不開關系。換個人要租,皇帝爹和劉健非得把對方整掉一層皮。

搞事業只是過程。

他搞《京報》、囚牛商行、女乃茶鋪子等等,主要是為了繼承家業!

就像紡織作坊,真正的核心不在作坊,而是紡織機械。

只是看透的人幾乎沒有。

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滋味,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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