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人

嘩啦啦—

伴隨著海水,渡船逐漸靠岸,挨近礁岩左側的岸邊。

礁岩上的兩人也扔下煙頭,朝岸邊走去,其中一位身穿短袖的精瘦漢子,在渡船靠岸的時候,向著陳悠伸了把手,

「陳悠?」

「嗯。」陳悠望著他伸來的手,想了想,覺得這人要麼是張修原,要麼就是張修原的人,于是也不薄他的面,便伸出沒受傷的右手,抓著他的手借力,踩上濕潤的泥土。

「路上辛苦,我是老黑」精瘦漢子一樂,又本想再說什麼,但當目光撇到陳悠衣衫上的點星血跡,一時話語頓住,正兒八經道︰「你受傷了?」

「路上宰了一條不長眼的魚,跳我船上了。」陳悠瞄了一眼襯衫上的血跡,從口袋里拿出擦汗的毛巾,沾了一點海水擦拭。

‘不就是魚血嗎’老黑嘀咕一聲,又偏頭看向剛走來的方臉漢子,「原哥,人到了。」

「他媽的老虎」張修原一邊走來,一邊是一直望著陳悠的小船,嘴里罵著老虎,是幫陳悠說話,也像是和陳悠打招呼,

「給老虎不少錢,讓他把陳悠兄弟送上岸。你看看,這人什麼玩意?估計又是送到了附近,讓人自個劃船過來了。」

「老虎這人小心的很。」老黑失笑,「這片有村子,他怕有打漁的瞧見,攔他船要錢,他一個偷渡行當的蛇頭,怎麼能整過當地的百十號人?」

「說的也是。」張修原點頭,「海警還能講個道理。當地的,你踫上刺頭,說話不好听,估計就鑿船淹人了。」

張修原說到這里,又笑著望向陳悠,撇了撇不遠土路上的小面包車,示意邊走邊聊。

陳悠沒有意見,跟著張修原來到了面包車的後座上。

老黑坐在駕駛位上,打著車。

‘ 嗒’車門推好。

張修原左右打量了一眼,等車子啟動,才一邊拿出香煙,一邊向著陳悠說道︰「陳兄弟不說,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麼。

現在坐上車了也沒人,回去路上也得兩鐘頭,我就先和你說一下咱們這次動手的人。」

張修原又彈出一根煙,遞向陳悠,「計劃上,是你、我、老黑,現在守著破工廠的老三,還有現在估計也快來的瘦猴,咱們五人。

具體的安排,我已經計劃好。

開車的司機,我會另外安排人,他現在正在踩點,等咱們明天動手的時候,會去破廠子接你們。」

「嗯。」陳悠接過香煙,對于張修原所說的明天,這麼趕急的時間,沒有什麼疑問。

因為在記憶里,張修原派人叫自己的時候已經說了,並且還給了自己幾張金店內外的照片,規定里今天到,明天稍微再實地踩點熟悉一下,開始動手。

這就像是張修原說的那樣,計劃他已經安排好,自己就是坐車過去,下車開槍裝貨,再坐車回來,單純拿錢打槍的。

除此之外,後路與出貨的事情,輪不到自己費心。

「陳悠兄弟要是沒有什麼疑問,我再說說分配問題。」張修原看到陳悠沒什麼疑惑,也不多加廢話,就兩根手指晃動著香煙,接著敘說正事道,

「只要這趟成功,除了我事給你們說好的兩萬塊錢以外,得來的東西,我和老黑拿七成,剩下的三成你和老三、瘦猴,三人平分。」

「我沒問題。」陳悠一心為了任務,對于錢,只要能找個藥店,夠買自己練武所需的藥材,保證一個月練武不愁,一切都沒事。

「陳兄弟說話爽快!」張修原幫陳悠把煙點上,又笑道︰「兄弟,給你透個路數。換東西的路子,我已經找人安排好了。你要是信得過我,我可以幫你出一下,手續費我幫你掂。

包括你回去的蛇頭,就是那個老虎,我也聯系過了,三天後的晚上,你還在這里等他,他會過來接你。

我保證會在你回去之前,把錢完完整整的交到你手里,一分不會少。

這些你都放心,我張修原出來玩,講的從來不是錢,是義和信!」

「既然原哥都安排好,我就跟著做。」陳悠沒有什麼建議,「拿錢辦事,向來是天經地義。」

「好!」張修原‘啪’的一拍手掌,「陳悠兄弟!你說我怎麼不早點認識你?」

「這不認識了。」陳悠笑著靠在後座上,雖然現在是夕陽西下的傍晚,但自己可是一天沒睡。

趁著車上無事,不如眯一會。

張修原看到陳悠想要休息,也是知曉陳悠海上飄了幾天,或許累了,沒有接著打擾

‘呼呼’風聲從車窗位置飄來。

‘沙沙’火機點燃香煙的聲音,伴隨著車外的風,好似還摻雜著一些不願離去的煙味。

車子走過漁村的道路,順著土道拐回省城郊外。

陳悠半夢半醒之間,听到車子路邊在停了一次,伴隨著路邊兩側的人聲與香味傳來,是張修原和老黑的交談,老黑開門下車。

再等老黑回來,剩下的路程里,煙味與香味一直在車內盤旋不去,好似是副駕駛座上放著幾盒菜肴。

直到大約兩個小時的車程過去,夜晚到來。

陳悠听著車子好似停下,也睜開了雙眼。

車燈映照,前方是一座生出層層野草的小工廠,泥瓦的房頂,月兌落的牆皮,露出的紅磚。

這里是市區大郊外。

陳悠見到地方到了,也略微活動了一下胳膊,這個盹,不算長,可也有了精神。

月兌臼接好的胳膊,好似輕了許多,沒有那麼酸痛。

「車子顛了一路。」張修原看到陳悠醒了,也推開門下車,指了指前方破工廠,「咱們臨時待的地方,雖然不怎麼樣吧,但比車里睡的舒服,陳悠兄弟先湊合湊合。」

「等干完這票,我就準備回家里起大樓」老黑笑著一手兩個,抄起副駕駛位上的四個大黑塑料袋,里面都是路上買的菜肴和大米盒飯。

目測,按盒飯從塑料袋里露出的輪廓,一個塑料袋里裝七個盒,夠五個人吃。

陳悠瞄了一眼,跟著他們下車,或許是車子停到這里,廠里的人听到車聲,也走出兩個人。

映著車燈。

陳悠看到一個人身材中等,年齡三十左右,留著寸頭,穿著花襯衫。

另個人年齡二十七八,身高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壯碩。

照理來說,這壯碩身材應該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只是他腰桿雖然挺得筆直,可卻落步很輕。

這幾人里面,就這位壯漢有點功夫底子,看著會上兩手。

「那個穿花襯衫的」張修原努努嘴,點的是壯漢旁邊的那個人,「就是我說的老三,昨天才來的兄弟,也模過槍。」

陳悠認認人,記下了。

等三人走近。

老三帶著那個壯漢過來。

張修原這才一邊望著老三,一邊像是一同介紹,望向壯漢問道︰「瘦猴兄弟?什麼時候來的?」

「我听老三說」瘦猴實話實說,「原哥剛走沒多會兒,我後腳剛到。」

「你看看這事!」張修原說到這里,望了一眼陳悠,笑道︰「我當時正好去接陳悠兄弟,給瘦猴兄弟怠慢了,哥在這里給你陪個不是,別介意啊!」

「原哥哪里的話!」瘦猴笑著回話,又解釋道︰「哥幾個叫我猴子就成。我是小時候瘦,可現在吃胖了,就別瘦猴瘦猴叫了,像是越活越回去一樣,哥幾個,是吧?」

「猴子說話有意思!」老三笑著打趣,讓氣氛活絡了一些。

他之前單獨和猴子在一起,算是認識了,當然是場面上要幫著朋友暖場子,盡量緩解猴子話語中有些‘沖’的勁。

這也是外來人在這個小團體內抱團,總歸會好上一些。

「大家既然都認識了。」張修原沒曾在意猴子的語氣,反而又介紹陳悠道︰「最後來的兄弟,陳悠。我先前也和你們介紹過,這里就不用我多提了吧?」

「原哥說過」老三點頭,又笑望著陳悠,「陳兄弟才從外省飄過來,要不先休息休息?」

「休息什麼?」老黑晃了晃手里的飯,「在河村那買的正宗烤魚!要睡覺,不也得先吃飽了?這里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半夜餓醒了,飯菜都涼了,可是沒東西熱著。郊區,晚上不暖和。」

「我正餓一天了!」猴子听到這話,倒是活絡勁上來,「今天趕一天路到這,下午餓的沒招,但老三哥不讓走,我也窩著沒敢動。這事情輕重,我猴子還是能拎得清!」

「那什麼都不用說。」老黑一掂手里的飯,「咱們邊吃邊聊,什麼都不耽誤。」

等眾人走進工廠。

陳悠打量四周,看到最里面擺著五張地鋪,嗅著混合鋼鐵銹跡的別致味,還有三盤正在燃燒的蚊香,旁邊柱子上綁著一個手電筒。

地鋪前方有一張破桌子,桌子上面擺著三把手槍,還有大小不一的三個鐵盒子,裝著一些子彈。

老黑來到這里,把槍和子彈放到一邊,塑料袋撐起,飯盒扣開,飯菜擺上,全是肉。

八道肉、二十盒米飯,足夠五個人吃。

一時‘ 啪’一次性筷子撐開,幾口菜與香噴噴的大米下肚,都手里端著飯盒站著,夾著桌子上的菜,還真沒人說話。

陳悠倒是兩三小時前才吃完飯,如今一盒米,伴著幾口紅燒肉,再專門嘗嘗老黑說的正宗烤魚。

這幾口下肚,也不是多餓,品不出哪里好吃的味。

不像是旁邊的猴子,狼吞虎咽,恨不得連盒吞下去一樣。

陳悠眼角余光看了他幾眼,瞧他嘴角流油,吃得賊香的樣子,不餓也看餓了。

「慢點」張修原看到猴子吃飯著急的勁,是勸了一句,又看了老黑一眼,讓他別夾烤魚那道菜了。

老黑伸向烤魚的筷子頓了頓,轉頭夾向了鹵牛肉。

這破落的工廠里,手電筒的照耀下,筷子與吃飯咀嚼的聲音,直到猴子兩盒米飯落下,才稍微停歇。

這時,老黑看到老三都坐到鋪子上休息,才出廠子,從車內拿出了一個塑料袋,走回廠中,從袋里取出兩節電池,把有些昏暗的手電筒換上新的。

「剩下是備用。」老黑把剩余的電池遞給老三,「晚上最好別開燈,招蚊也招人。」

「我知道。」老三點頭,把塑料袋放到鋪子旁邊。

張修原看到眾人都吃好,陳悠也背靠在柱子上休息,才一邊讓老黑收拾桌子,一邊向著眾人言道,

「金店的老板,喜子,這人是個大玩家,大能人。哥幾個做完這票,這段時間就不要露頭了。

你們也不要覺得我說的夸張,我可是告訴你們,喜子這人天天神龍見首不見尾,想知道他,只能從報紙上看到他又在哪里捐錢。

他上面有人,可是不好得罪。而且他也是和咱們一樣,都是玩槍起家的,下頭人也不少。

不過別人都敬著他,但我張修原不服。」

張修原模了模只有半截的小拇指,「我明天非得叨他一塊肉!就算是搶來全捐了,我心里也痛快。」

「我在外地都听說過喜子的名」老三念叨一聲,又疑問,「那咱們明天要是搶了他,算是行俠仗義?」

「土匪就是土匪」猴子咧嘴笑了,「別給自己臉上抹金。」

猴子話落,兩人都笑了。

「都安靜」張修原也笑著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圖紙,放在老黑擦干淨的桌面上,「不說喜子的事,咱們說正事。我原先說的計劃,都听明白了嗎?

再看看標的位置對不對,明天八點動手,我和老黑打前陣,你們三個人敲玻璃裝貨,爭取在五分鐘內結束,能拿多少是多少。」

「明白原哥」老三和老黑首先收起笑容,鄭重點頭。

「嗯。」陳悠走來桌旁,望著圖紙,正在牢記安保位置。

猴子看到眾人嚴肅,頓時笑容也收攏,站起身子,「原哥放心,我小時候跟過我爹進過民兵營,模過槍。家里現在還掖著三把。玩槍這事,沒跑兒。

明天別說裝貨,打人都不是問題。」

「有這句話就行!」張修原笑著和猴子一點頭,又和老黑對視一眼,向著陳悠三人道︰「那哥們先委屈點,在廠里湊合一晚上,我和老黑再去準備一下,明天早上七點,開車過來接你們。」

說著,張修原示意陳悠等人熟悉熟悉槍械,便轉身離去。

「原哥先忙」老三相送。

陳悠和猴子跟著出來,把二人送到了車邊。

二人上車,和陳悠三人擺擺手,就開車轉向土路,朝著市區的方向行去。

「你們昨天沒來的時候」老三看了幾眼,望向車子尾燈的目光收回,「都是我自己一個人在廠里守著,但今天有伴了。要不是明天有事,咱們哥三應該喝點酒聊聊。」

「等明天事情過去,有的是機會。」陳悠轉身向著廠子走,「外面蚊子多,主事的人也走了,先回廠里吧。」

「陳悠兄弟這話說的正合我意!」猴子自來熟的撈著老三肩膀,哥仨還真像老三說的那樣,無論之前認不認識,明天可都是過命的兄弟。

再等回到廠里,收拾好床鋪。

陳悠看了一眼地鋪上的新毯子,因為在車上休息了一會,也沒有選擇睡覺,而是活動著胳膊,約莫了一下,開始在床鋪上做起了俯臥撐,消消食。

「猴子」老三收拾好床鋪後,看到陳悠鍛煉,也沒有打擾,而是望向嗅枕頭的猴子道︰「今天下午听你聊著,看你知道的多。

你說說,喜子這麼有,還沒人敢動他,他是怎麼怎做到的?就我認識的我們那的一個大哥,前幾天就被抓了。我是跑路跑到原哥這的,想撈一筆,再回家躲著。」

「沒人治?這還不簡單?」猴子撮了一口煙,「你知道這些大哥,為什麼沒有被人治嗎?是因為他們經常修橋修路做慈善。

用佛家的話來說,這就是渡了一層‘功德金身’,讓一些人避諱他的名聲,不敢輕易動他。」

「那得花多少錢呀」老三躺在床上,手指映著手電筒的光芒,鋪上一層光亮,盤算了一下,這渡個金身,還真是用金子渡個‘金身’,沒錢還真沒辦法。

「唉」老三盤算一小會,算不明白,也不去算這個了,而是向著旁邊還在做俯臥撐的陳悠道︰「陳悠,明天該干活了,你不累嗎?」

「他做一百二十七個了。」猴子冷不丁的一句,看著陳悠做了一百多個,還沒點累的意思,頓時躺在床上,「你不用管他,睡你的吧。他和咱們不是一路人,小心你話多了,他收拾你。沒槍,我可是攔不住!」

「哎哎」老三干笑幾聲,又看了看一直做俯臥撐,好似沒工夫理他們的陳悠,也知道有的人確實是‘生人莫近、難交朋友’。

于是他也不多說,翻個身就眯著眼了。

但陳悠做完三百個俯臥撐結束,站起身子活動手腳,打量傷勢的同時,看了看睡著的他們。

其實不是自己生人莫近,而是自己訓練的時候,是擰到一股子的勁,練得是力氣,也是心氣。

是真沒空和他們說話。

現在有空聊了,他們卻‘呼嚕呼嚕’的睡著了。

 嗒—

工廠陷入黑暗。

陳悠走近柱子,把手電筒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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