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邡宮內,容衾給童謠捏了捏被角,兩個小團子失蹤的第二天,將楓國上下城,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人。
容衾沉著臉,背手走出玉邡宮,麒麟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時,正要開口,容衾伸手打斷「噓,小聲點,不要在這說,去正陽宮」
昏黃的多枝燈明明滅滅,容衾站在燈後撒下一片陰影,麒麟拿出一張密信「定國公在秋獵前頻繁進宮,與女帝見面」
容衾看完密信燒掉「這與席恩沒有關系,他那麼愛兩個孩子,不可能用兩個孩子來做籌碼奪我權,宣統帝這麼想要整個礦山,咱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他想與我見面,就今晚你帶五千精銳跟我一同去往宣國」
麒麟想了想稱是「需要告知女帝嗎?」
容衾搖頭「不必,兩個孩子是我自己做主參加秋獵,又因秋獵失蹤,我不想他再因孩子怨恨我」
「所以我要親自去宣國將他們帶回來」
夜深露重,容衾早已換好了出行的裝備,麒麟帶著精銳兵在宮門等待,他騎上馬匹,踩碎了樓閣瓦片。
此時宮外,已經宵禁。
容衾頓步,勒馬往回走,吩咐麒麟帶著兵先走終究是舍不得,又回到宮中,走進了玉邡宮內殿。
入內撩開臥榻上的輕紗,月光入內,他盯著他囈語不停的小嘴,睡得好像不太安穩,恐怕又是在想著兩個孩子。
這一次,他不會再棄兩個孩子不顧。
他俯身將他的耳發撩到耳後,薄唇輕啟「再見我的公主殿下」
轉身後終究是沒有忍住心動,挑起她的下巴,俯身重重吻下她微嘟起的唇瓣,輾轉片刻,他眸色漸深放開她,再沒回頭。
宮外的巡邏侍衛照常,只有臥榻放下的輕紗被撩起再沒放下。
容衾沒料到的是,他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復返。
童謠撐著虛弱的身子起來時,沒見容衾,被太後一陣怒斥,盥洗後便是上朝穩定朝政。
兩位殿下的失蹤,絕不能讓群臣知曉,定國公開口道「陛下,臣昨日夜晚見容衾兵帶著兵馬出了宮,所謂何事啊?」
童謠蹙眉,三寶及時俯耳稟告,他笑笑「國公耳朵挺靈,丞相大人是帶兵視察去了,鐘偉有事上告,無事退朝,還有何異議,上奏折便可」
下朝後,太後鋪天蓋地又是一陣怒罵「可靠消息,本宮兩個寶貝孫子被宣國擄去,你這皇帝如何當得,容衾是不是去找他們了?」
「太後莫氣,朕正在想法子」
童謠如是說道,拂袖便帶著三寶回了玉邡宮。
太後又是罵罵咧咧的一通,旁邊的蓮英低頭受著,太監帽下老辣的雙眼閃爍著什麼。
「三寶,容衾有消息了嗎?」
三寶搖頭,黑梟已經在城東接應,等待將近一天,也沒有消息傳來。
「他當真讓麒麟的探子傳話回來,讓黑梟接應?」
三寶不敢亂說,只道黑將軍是這樣告訴奴才的。
等到日落西山,也沒有回來的跡象,既然榮青走之前會給黑簫傳話,證明他是很有把握在今天之內回來。
童謠等不住了,出了宮,撞到回來的黑梟,他一臉冷漠「陛下,可能出事了,麒麟的探子沒有回來,我巡邏的手下,在城南的交河里發現了一具尸體」
童謠一陣心驚立刻道「咱們趕緊夜走到宣國,他帶著兵難保不會有其他危險,黑梟你有進宣國皇宮的本事嗎?」
黑梟點頭「臣可以一試」
「拜托你的副將思域留在宮內,朝政會拜托太後暫管,三寶守著各殿,有事交給少府家令」
童謠迫不及待的換了一身行頭,和黑梟立刻騎馬出了宮。
夜深露重,國公府門前還掛著兩個紅彤彤的燈籠,在陰暗的夜中紅的煞人。
蓮英扶了扶紅色的太監帽,甩著拂塵走進國公府內。
定國公坐在太師椅上,手中把玩著上五玩的核桃「總督前來,可有喜訊?」
蓮英訕笑「國公大人抬舉奴才了,不是國公體恤在太後面前美言,奴才還不知道,太後要貶奴才在那處冷宮挑糞水呢」
「女帝已與令公子出了宮,前往宣國,只留了副將思域,在宮中鎮守,約莫要三日才到,正陽宮中的聖旨已經準備好,請定國公過目」
定國公拿過細看,面色扭曲「總督確定這是女帝所寫?她這夢游 癥當真能寫出這聖旨來,總督難道有什麼神通廣大的本領,本國公未知」
蓮英笑笑甩了甩浮塵「奴才並沒有什麼神通廣大的本領,只是在受到國公的提醒後,有了個點子,去請了這江湖上的神棍,秋獵前在這玉邡宮跳大神,也就成事了」
蓮英起初也對自己夢境的指示半信半疑,隨意請了江湖上有民望的半仙,前來秘密做巫術。
沒想到,還真成了,蓮英也覺得怪異至極,不知的是不過是748系統對這些NPC的操控罷了。
定國公也覺怪異,不過既能完成任務便也罷了。
「死士!」
從後鑽出兩個死士跪地,定國公將其中的聖旨交給死士「去,務必親手交到宣統帝手中」
「你將這女帝手令和諭紙交給思域,麒麟不在,禁衛軍不听他差遣,讓他帶我兒子的衛隊和侍衛,夜襲太傅府」
定國公將核桃重重的拍打在桌上,背手道「女帝鐵令,殺無赦,你們割了太傅和他夫人的頭,送到宣統帝面前,他知道該怎麼做」
「是」
兩個死士很快閃身出去,蓮英垂著頭,瞳孔震顫,定國公連自己兒子也利用,這是要變相勒令太後,控女帝,登皇位?
「總督還有何高見?」
蓮英汗如雨下,連連搖頭道「沒有沒有,奴才告退」
定國公抓著核桃,慢悠悠的抬手,屋中的門被鎖住「總督,是要去那?退回宮中告知太後?」
蓮英步步退後,直到退無可退,撞到門板上「國公,這是要干什麼?」
定國公眼中浮現狠意「對不起總督,秘密最好沒人知曉的好,動手」
「啊!!」
不知從何處鑽出的影子,蓮英當即被絞殺。
「處理尸體,麻利些」
童謠和黑梟趕了三天三夜,跑了四匹馬,才越過邊境到宣國四周,童謠快速下馬被黑梟攔住,拿出信號彈發射。
過了片刻,他們藏匿的四周有涌出大量士兵,看穿著正是容衾帶來的精銳兵。
見人出來了,黑梟也按照童謠的吩咐,換下顯眼的行頭,身著布衣再度向童謠吩咐「務必要保護好自己,陛下」
童謠點頭,黑梟離開。
「那個是頭領?怎麼回事?!容丞相人呢!」
她背手詢問眼前的士兵們,士兵們支支吾吾,
童謠嘆氣「既然已經救出你們,容衾為何還不月兌身!」
那精銳頭領走出,也疑惑,秉公仔細回答「陛下,臣也不知為何,可丞相大人最後的命令,是我們護送兩位殿下安全回國,可沒見到丞相,我們眾人心有不安,因此在這里停留了多日等待」
童謠听的皺眉,容衾既然敢去,帶著五千精銳兵就是退路,怎麼匆忙找回兩個團子,自己不抽身而退?
「娘!」
從後跳出的江百川撲倒她懷里,童謠將人抱起,看到他頭上包著傷口「還疼嗎?小水呢?」
江百川趴在童謠懷里「小水還沒有醒來,還躺在醫館里,她傷的很重,被秦媽媽打的,秦媽媽用我們跟宣統帝換她的女兒」
童謠安慰兩下,得知江弱水所在的醫館有人守衛,讓士兵們原地等待,和頭領去了醫館內。
剛進醫館,麒麟掛著傷坐在圓凳上包扎,江弱水早已醒來。
「麒麟?你在這,容衾呢!!」
麒麟原地重重跪下「陛下,丞相大人和我中計了,那宣統帝好像知道我們回來,等我們一進宮中,直接被迫交了武器,宣統帝要整座礦山,否則就殺了兩位殿下,在這之後,大人同意,宣統帝只放了我,有秘密要與丞相共享,所以丞相在宮中直到現在也沒出來」
「臣想過帶兵直沖,但宣國周圍,不知為何,兵力比從前強了一倍,早已有弓箭手圍著我們」
童謠听的抿唇,清楚他們行蹤被人監視,從兩個孩子被誘抓之後,事情的發展變的怪異,好像宣統帝在故意做局,等著容衾來跳。
掐著的還是他的弱點。
「陛下,肯定出了內鬼,也許是宮中人也許是朝官,臣懷疑是定國公」
童謠背書,垂眸道「麒麟,你們護送殿下回去」
「娘親,我要跟你去」江弱水跑來扒著她的脖子不放。
「小水乖,你跟哥哥回去治療傷口,听娘親話,好嗎?」
748的冷冰語氣從腦中突然冒出︰提醒宿主,男主已死,主線任務是我替你完成,並不算你對成果,本位面只能給你一半靈魂碎片
童謠剛將江弱水交給麒麟,748冷不丁來了這麼一句,她有幾秒的當機,喃喃道「你說的是容衾?」
748淡然︰是,主線任務你們本就是兩個面,要奪權掌控朝政,男主當然要死
童謠嗤笑,覺得系統瘋了。
她命統領副將送團子們回國,與黑梟接應,把容衾救回來。
才至查身的城門處,被命令前往皇宮的黑梟,從身著布衣低著頭,走出了城門,仔細看能見他眼眶泛紅,手中死死捏著發皺的錦布,還有一張布滿墨水印的宣紙。
「黑梟?容衾呢?」
黑梟咬牙,將東西扔到她面前,童謠彎腰打開細看。
「計劃失敗,從我進去就被宣統帝的人發現,他親自帶我進了牢里」
她細女敕的雙指攥緊錦布,這上面一字一句,用毛筆寫的是責罰太傅徇私舞弊,勾結外黨以義子禍害朝綱為由,命副將思域秘密斬殺。
容衾自封丞相攝政,乃是朕心頭之恨,望宣統帝能替朕驅除韃虜,兩國長長久久。
要這些話,她鐵定是不信的,可這歪歪斜斜分明是她的字跡,這錦布聖旨,放在正陽宮中,除了他和容衾以外,其余人都踫不得。
麒麟也看到了聖旨覺得不可思議,抬頭問「那容丞相呢?」
「死了」
童謠猛的將聖旨和上扔在地上,喘著粗氣,不可置信道「容衾怎麼會死?」
黑梟垂著頭,握緊拳頭「江席恩,我被宣統帝親自帶到牢獄中,親眼看到他死了,旁邊還有太傅和夫人的項上人頭,我從宣統帝手中接到這份聖旨,他說是你以自己孩子做了局,他讓我安全出宮特來告訴你」
「宣統帝說他是自殺」
「江席恩,這不是你做的對不對?」
童謠怔住,被這漏洞百出的謬論簡直氣笑,可這聖旨宣紙,確實是他的字跡一模一樣,常人也模仿不來。
他扔開宣紙就要從城門進入去找容衾,脖子上猛的一涼,脖子浸出血跡順著刀鋒滴入內襟。
麒麟眼紅含恨,將劍更往她脖子中刺入「皇上,我效忠于容丞相,而不是你」
黑梟也拔出長劍放在麒麟脖子上 抵著「把你的劍拿開!否則殺了你」
童謠抬頭,望著宣國上片的天空,手心握住。麒麟的長劍,手心劃破滴血「事實如何,回到楓國,我要親自見到太傅府邸,抓到真凶,如你懷疑,從定國公第一個查起」
麒麟放下劍,冷哼聲轉身便走。
「黑梟,回太傅府邸」
她一路昏昏沉沉,分不清現實與虛幻,748在她耳邊冷嘲︰宿主,難道還想去與男主做亡命鴛鴦?
到了太傅府邸,周圍跪著的百姓圍著兩巷,披麻戴孝,哭哭啼啼,好不傷心,可見民心所向。
童謠才下馬,看到太傅府邸被血染紅一片天,她退後兩步,狠咬了下舌頭,覺得疼。
這是真的。
「是女帝回來了!殺了她為太傅償命!」
「是她命令思域將軍斬殺太傅全家,讓女帝下台!」
「讓女帝下台!」
黑梟正要拔刀呵斥震懾,童謠按住他手,抬步往府邸內走,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氣息。
她閉眼,耳中全是除夕夜再至小年時的歡聲笑語,雙腿一軟,重重跪在門口。
「席恩,我容衾再愛你,也不能將義父一家性命捏在自己手里,作為討你歡心的籌碼,太傅一家形同我重生生命」
諸余之中,殺業最重。
從前為了完成任務殺的都是惡人,什麼時候她為了不擇手段完成任務,竟基本時局不分只為完成任務了?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麼!她也是人,速速背上無辜死去的上百人生命。
這太傅之府還等同于容衾的生父,她慢慢回憶起太後所說的話︰你將唯一對你好的男人逼他到如此地步,薄情寡義實在讓哀家心寒。
她當時以系統發布的任務為尊,什麼話都听不進去。
她錯了,錯的徹底,這些世界里的人物不是她完成任務的工具,不是游戲中的
pc,他們有血有肉,有情感有身懷大義。
她不是世界的主角,並非能隨心所欲,她現在的角色每一次的決定能讓其安居樂業,也能讓其生靈涂炭。
她不是伸張正義,三觀極正的人而是個劊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