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人都愣了。
杜若也傻傻地看著師傅。
王太太和王先生更是不可思議。
就只有秦空一臉淡然，轉過頭去，繼續給客人做頭發。
晏晏愣了一下，沒明白發生什麼事，只是發現魔法哥哥不像以前那樣親切，小嘴一癟，哭了起來。
秦空異常無奈，但不知道怎麼處理，只好繼續給客人做頭發，沒有理她。
整個店里非常尷尬，只剩下孩子的哭聲。
杜若想過來抱走晏晏，看著被晏晏抱著腿面無表情的師傅，又不敢過去。
王太太心疼地看看女兒，瞪著他，「托尼老師，你過分了！晏晏並沒有做錯什麼！」
「晏晏沒有做錯什麼，晏晏也被你利用了！」秦空關掉吹風機，「不是只有你們是人，別人是泥人，可以隨意玩弄！」
王先生臉色也變得異常難看了，「難道你喜歡她？」
秦空簡直心肺炸裂，轉頭瞪著他，「我不喜歡她，我也有人該有的同情心！而你所謂喜歡一個人，就要用欺騙的手段把她得到手！明明不能給她結果，還一直騙下去！
你老婆又用欺騙的手段把她從你身邊騙走！你發現她不符合你的想象了，就像垃圾一樣丟棄！一個人的感情在你們那兒成了玩物！
至少她還有感情，她還會自責、羞愧、崩潰！而你們，我不知道你們算什麼東西！我用心給你們做頭發，你們不配！」
晏晏本來止住哭聲的，現在他突然大聲，又哭起來。
王太太走進來一把抱起女兒，眼里放出犀利輕蔑的光，「托尼老師，你只是個理發師！永遠是為人服務的！跟洗腳的並沒有什麼不同！做好你的頭就行了，你管得太多了！」
秦空握緊拳頭，不是不打女人，只是在孩子面前不打她媽媽！
「你矯情得就像那個賤人！難怪你會同情她，因為你們都是下等人！妄想進入上流社會！我和我先生帶客，給你機會進入上流社會，你卻不懂上流社會的規矩！」
秦空深吸一口氣，「那你把你們帶來的客人都帶走！看看我能不能活下去！看看我能不能在雲州立足！滾出去！」
晏晏望著他，眼淚一嘟嚕，又哭起來。王太太狠狠瞪了他一眼，抱著女兒轉身出去了。王先生也掃他一眼，轉身出去。
一屋子靜悄悄的。
秦空拿起吹風機繼續吹完手上的頭發，看看沉默的客人們，「你們還做不做頭？做就繼續，不做就走。」
客人們默默站起來，走了。
秦空頹然坐在理發椅上，杜若和蕭瀟都看著他。
秦空從蕭瀟腿上抱過秦重，對杜若說︰「打烊吧。」轉身出去了。
秦空沒有坐車，走在路上就接到了謝允的電話︰「秦空！你瘋了啊？你太沖動！太任性了！你做你的頭就行了，干嘛要摻和他們的私人感情？」
「我也不想參與啊！」秦空大聲道，「我什麼時候跟客人聊過這些？是他們主動說啊！」
「他們說，他們只是想傾訴！你要擺正自己的位置啊！你就是個樹洞啊！你還真把自己當他們的朋友啦？」
秦空深吸一口氣，「客人可以選擇他們的理發師，理發師也可以選擇自己的客人！」
「是！你現在有這樣的資本！你的價格就已經做出選擇了！你選擇的就是富人！他們這些人本來就比較復雜，你何必去得罪他們？他們誰是道德模範？你何必去當道德衛士？誰敢找你做頭發？」
「我沒有當道德衛士！」秦空大聲說，「我才懶得管他們的破事！但他們不該利用我！」
「他們是沒給錢嗎？怎麼就是利用你了？秦空！你這個人太注重感情！但是你真的不要把自己的規則運用到別人身上！
尤其你是個理發師！就算你做到全國最牛的理發師，跟古代那些御醫御廚一樣，你就算被利用來宮斗，你就能跟皇帝娘娘們叫板嗎？
而且現代那些明星名流的御用造型師，誰會去管這些私事？學會傾听，學會閉嘴，不是咱們這個行業必須要會的事嗎？」
秦空沒說話。
謝允繼續教育徒弟︰「空空，你理發技術是比我牛多了！但你為人處事，我真是太慣著你了！以至于你這麼任性！他們有錢有勢，憑什麼慣著你？
還拉黑名單！你牛大了！二逼看多了！狠話說出來，你還吃這碗飯嗎？全國只有你會做頭發嗎？不是你把他們拉黑名單，是你被他們拉黑名單了！好好冷靜一下，去賠禮道歉吧！」
「賠禮道歉？」一直沒說話的秦空又炸了，「現在林瑯鋪子也找不成了，整天就陪著那個要自殺的女人！我們被他們害死了！他們還跟沒事人一樣！就那種態度，到底是誰要道歉？」
「你還想找鋪子？你自己的客人都跑光了！開了新店，客人從哪兒來？」
秦空把電話掛了。
打了一輛車，去李家堆。
遠遠看著秦芳雲在給客人煮米線，徘徊一陣，沒有進去。
就像上次一樣，有些事情，有些心情，他並沒有一個人可以訴說！
真的特別討厭欺騙感情！真的討厭被利用真心！
用心給客人做頭，結果在客人那兒並不能獲得尊重！
就連允哥和媽媽也會教育他顧客是皇帝娘娘！呵呵。
第一次，沒有進自家米線店，在巷子里找了個小吃店，要了一瓶白酒。
並沒有喝多少。
秦空在外面從來不會喝醉。
保持清醒，才能在這條孤獨的路上走下去……
暈暈地走出去，秦重一直被他摟在懷里，一聲也不吭。
走在一條僻靜的巷子里，一陣低泣聲傳來。秦空看過去，一個小伙子抱著膝蓋坐在地上。
听到腳步聲，小伙子頭埋在腿上，一聲也不吭了。
秦空看看他明顯是被學徒操刀的辣眼楮的發型，在他面前停下來，「喂，你被做壞頭發了，所以被自己丑哭了嗎？」
這什麼人哪？
小伙子抬起頭，看著他。
兩人面面相覷一陣，小伙子道︰「是你！」這是第一個夸他的客人！
秦空也認出他是巷子里那家理發店的實習發型師！帶徐秋雅去找他做過頭發的！
秦空在他身邊坐下來。小伙子完全沒想到他一整潔高雅的帥哥，會在這地上坐下來。看他一眼，往旁邊挪了挪。
「你哭什麼？」
小伙子沒吭聲。
「美發這個行業，很累。要達到一定高度，必須不斷地勤學苦練。但更累的是工作中遇到的人和事。
能讓一個理發師哭的，不是洗爛的雙手，也不是被剪刀剪到手。而是客人的不理解不尊重。也是你想做個有靈魂的理發師，但周圍的人都叫你做個工具人。」
小伙子看著他，眼中淚越聚越多，又一低頭，抱著膝蓋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