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吃了早餐就去宿舍拿了行李，坐公交到城里。
走進李家堆城中村，在一條巷子里「芳芳米線店」外站住。
已經十點過，城中村租房的都去上班了。店里只有一個身材瘦小，頭發灰白，看上去有五六十歲的女人在抹桌子。
秦空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才進去。
听見腳步聲，秦芳雲轉過身來，「吃什麼？」看見秦空愣住了。
秦空嘴角翹起，「媽。」
「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秦芳雲放下抹布，拉著他手讓他坐下，打量著他的臉，「婚禮熱鬧嗎？你爸也老了吧？小媽好處嗎？」
秦空眼楮眨了眨，憋出一個笑容，「媽，對不起，我還是接受不了。」
秦芳雲緊緊捉住他的手，良久，嘆了一口氣，「那是你沒福，只能跟媽過苦日子。不舒服就算了吧。」
「嗯。」
「還回去上班嗎？」
「我打算自己開店。」
「自己開店？」秦芳雲明顯一愣，「當老板並不一定比打工好。」環顧了一眼簡陋的小店，「操心的事多了，你嘴又笨。有弟弟領著，你跟著他只管剪頭發，不是挺好。」
秦空笑笑，「允哥說他會幫我的。」
給他煮了一碗米線，秦芳雲轉身上閣樓去了。
一會兒下來，秦空也吃完了米線，秦芳雲把一張銀行卡遞給他，「我知道你這兩年工資才高起來，又要進修又要談戀愛，沒攢下什麼錢。」
秦空接過銀行卡，「媽……」
秦芳雲笑了笑，「本來就是給你攢的娶媳婦的。」臉色暗了一下，又笑笑，「拿去開店了，以後娶媳婦媽就拿不出來了。」
秦空面帶笑容，握著銀行卡都割手。
走失的靈魂似乎回來了一點……
「準備在哪里開店呢？」
「等下我去市中心步行街轉轉。」
秦芳雲立刻擔心起來，「那夠開得起來嗎？」
秦空倒是沒太擔心，「開不起來又去打工，手沒斷，就不會餓死。」
秦芳雲點點頭，「雖然咱沒讀書，但你當時選擇去學這門技術，還是不錯的。年輕人闖一闖也好，大不了從頭再來。」
「嗯。」秦空感覺安定不少。那失落的魂魄又在母親這里重聚起來。
轉了幾天後，確定了店址。
秦空叫謝允過來看看。
市中心商業街，周圍都是寫字樓、商場，人流量很大，游客也很多。
謝允在商場底下停了車，上來找到秦空，「走吧，哪棟樓？」
「就臨街商鋪。」秦空往旁邊一指。
謝允看過去，一家人來人往的服裝店，門口大喇叭嗷嗷地叫，掛著大紅黑字——虧本甩賣，店址搬遷，倒計時三天！
謝允的目光定了一會兒，緩緩移到秦空臉上，像看怪物一樣看他。
又看看周圍商鋪，都是什麼鞋包店、珠寶店，低下頭。
很久。
在他肩頭拍拍，「空，這個地方客流是很多，但你看這里為什麼不像其他街道，七八家美發沙龍呢？甚至一家美發店都沒有呢？你覺得這是什麼原因呢？」
「因為這里不是小區，客流雖多但回頭客少。因為這里租金高，連宿舍租金都高。」
謝允重重地在他肩頭拍了一下，「所以就你是個憨憨？」
「最重要的是，因為他們技術不好。」
「哈？」謝允無語地看著他，「空空，我知道你技術很好，但是開在這里是有風險的。你看這里都是什麼？連鎖鞋包、連鎖珠寶？還有這家也算個牌子的服裝店都虧本了！你比人家有錢啊？」
「沒啊！」
「空！」謝允深深嘆了一口氣，「別發燒了！你啊！就是被刺激的！沒事兒，你先玩兒嘛。玩累了，哥接盤啊！哥開分店，不在大學城，在小區，你當老板，怎麼樣啊？」
秦空看著他，笑了。
謝允也笑了。
「不怎麼樣，我要自己開店。」
謝允臉垮了。
過了一會兒仰頭看看，「那你也開在寫字樓里面啊！租間房，做個工作室。在寫字樓里發發廣告，那些白領中午休息的時候就可以來你這里做做頭發。也比你開在臨街當冤大頭好啊！」
「不。」
「秦空！」謝允聲音都有點重了，突然想起最重要的問題，「你準備投入多少錢啊？」
「一百萬吧。」
「啥？」謝允又像瞪著怪物一樣，「……空，雖然哥讓你放開，但哥沒讓你墮落啊！」
秦空終于忍不住還手，在他肩上使勁拍了一下。
手勁兒真重！謝允捂著肩膀，「哪個富婆投的？」
「滾！」秦空作勢踢了他一腳，「我媽給了五十萬，我自己二十萬，再貸三十萬。」
謝允看了他好久，「你準備幾年收回來啊？」
「哪里要幾年？」秦空語氣輕松，「剪一百個頭就有了。」
謝允又看了他半天，低下頭拿出手機打字。
秦空以為他在搜索行業信息，歪頭看了一眼——「怎麼勸我得了精神病的兄弟不要創業？」
秦空使勁兒推了他一下，謝允手機差點摔地上，捏住了。
經過一番和諧的溝通，謝允勉強相信他沒有病，兩人聯系房主談租店面，接著又找裝修公司。
期間，謝允有幾百次打消他想法的想法。也說了數次。但秦空堅持己見。
幾天忙下來，謝允終于了解秦空為什麼需要這麼多錢了。
裝修設計都是趕好的。
還要開闢休閑區、吧台，把洗手間隔成兩間，加一個浴室。
最夸張的是，秦空準備在休閑區側上方加一個小躍層。雖然層高五米，完全足夠，要求也只是放得下一張單人床、一個小衣櫃、一台小書桌。
但是謝允听到他跟設計師溝通時，還是驚得差點掉了下巴，把他拉到外面，苦口婆心勸說︰「空空，你又不開綜合店，只是搞個個人工作室，找一百平的門面，已經非常浪費了！現在你還要加閣樓，你這門面是租的啊！」
「房主同意，消防通過就行了。」秦空很是淡定，顯然是咨詢好了，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謝允無話可說，看秦空要進去又拉住他，「空！錢不能這麼造啊！門面租了就租了，簡單裝修，掛幾幅海報，搞幾台設備就行了。你這個加閣樓的行為，我確實不能理解！」
「閣樓可以住啊。」
「加個閣樓多少錢？你租房多少錢？你這是租的啊！」
「那以後掙了錢買下來。」秦空進去了。
謝允苦惱地站在外面，總覺得秦空變了！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務實的小兄弟了！女人，不但創造生命！女人，還能改變人性！
咋辦呢？
只能抽一根煙。
听之任之。
這叫不撞南牆不回頭！
既然意見已經完全听不進去，謝允只能看著他這病情怎麼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