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四人殘局

曲蕎聞言略顯詫異地轉頭看了一眼江羿,後者正假裝低頭回避開所有投來的目光。

恨恨地磨了磨虎牙,曲蕎向海燃伸手道︰「大小姐如果看完了,能給我看一下嗎?有些門道可能只有我們下廚的人才知道。」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曲蕎這麼說,算得上是一句明顯的挑釁了。

不過海燃一點都不介意,因為很明顯曲蕎的這句話也只是借題發揮罷了。

至少此時此刻她真正想要嗆聲的,應該是坐在她身邊的大師姐才對。

想到這海燃微微一笑,把測溫計的袋子放在桌面上一推,再度滑給了曲蕎。

只不過在傳遞證物的同時,海燃也不甘示弱地懟了回去︰「廚用測溫計也不見得只有廚房才會使用,我偶爾得空玩個手沖什麼的也會用到。雖然不很明顯,但仔細看就會發現這枚測溫計是被動過手腳的。」

曲蕎按住滑到面前的物證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海燃,後者正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沖她眨眼楮。

曲蕎輕嗤一聲︰「大小姐倒是見多識廣,連這種小零碎兒都知道怎麼玩嗎?」

海燃直接過濾了對方不善的語氣,只接收了對方的內容︰「這種東西通不銹鋼材質的,很短時間就能顯示被測溫度。」

頓了一下,海燃繼續說道︰「通常不銹鋼的導熱系數在10~30的範圍內,但這枚測溫計顯然導熱性更強,你甚至可以用掌心的溫度測試到它的異常顯示。」

海燃看著曲蕎明顯開始變化的神色,直接放出總結陳詞︰

「不出意外,這枚測溫計應該有一部分被更換過了,要麼是針體被更換了導熱更好的銀,要麼就是顯示器內部做了手腳,當然最有可能的就是整個針體都有貓膩。」

曲蕎從海燃開始解說就用手心握著測溫計,她清清楚楚地看到原本應該對人體體溫不那麼敏感的測溫計,居然瞬間有了反應不說,顯示出的度數也明顯不對。

48度5。

曲蕎冷笑一聲,斜眼掃了一眼身旁的江羿。

活人體溫要是有這個度數,怕不是早就燒死N回了。

海燃順著曲蕎的目光看了看神色逐漸冷淡起來的江羿,心說看來這人終于打算不再裝蒜了,不如自己再推波助瀾一把?

想到這,海燃轉頭看著白明朗明知故問︰「你剛才說,這枚測溫計是從小徒弟的工作台面發現的?」

白明朗配合地點點頭︰「沒錯。」

海燃狀若思考地說到︰「雖然說還沒有出師,但二位的專業水準已經不是一般學徒可以比擬的了。按理說無論你們誰都不應該犯這種低級錯誤才對,畢竟有些食材如果沒有烹煮到位,幾乎跟毒藥無異,不是嗎?」

曲蕎看著江羿恨聲道︰「是你把動過手腳的測溫計調換了的!」

這不是一句問句,而是一句實實在在的指控。

一直持有躲閃態度的江羿終于抬起頭,神色平靜地直面小師妹的怒火了︰「是又怎麼樣?」

飛速在腦海里倒帶個人解封劇情的曲蕎,猛地從記憶中抓到其中一個片段︰「所以那天你宣稱自己的測溫針壞了故意借走我的,在我要用的時候讓我去師父那里借?」

江羿沒有吭聲,算是默認。

曲蕎驚怒地提高聲調︰「你居然連師父的工具都敢做手腳!這枚測溫針我可是從師父的儲物櫃里拿到的!」

曲蕎越憤恨,江羿越平靜。

看到小師妹激動得幾乎要拍桌子了,江羿這才懶懶開口到︰「你以為師父不知道嗎?」

此話一出,所有人神情都微微起了變化。

江羿就像不知道自己剛剛丟下一顆威力多麼大的炸彈似的,繼續說道︰「剛才大小姐都說了,連你我如果仔細辨認都能注意到的問題,師父他老人家更是掃一眼就應該發現異常了。」

說到這,江羿慢慢湊近滿臉驚異和震怒的曲蕎,帶著惡毒的笑容一字一頓地說到︰「可他為什麼沒有質問我,也沒有提醒你呢?」

看著圓桌對面幾乎劍拔弩張的兩人,海燃和白明朗下意識回頭互相對視一眼。

不得不說,這個橋段是他們之前沒有想到的。

原本他們只是單純認為是大徒弟借機調換了小徒弟的工具,故意陷害小徒弟烹煮食物不達標,卻沒想到這貓膩里面居然還把他們的師父攪進來了。

而且要是按照江羿的說法,風大廚根本等同于是在默許門下徒弟不擇手段地爭斗。

哪怕對方一個是自己的首徒,一個是自己的愛徒。

這麼說來,這一門仨師徒還真真的沒有一個是善茬兒。

被問到啞口無言的曲蕎死死咬著下唇,腦海中飛快地重新整理著各種信息。

剛剛江羿的說法對她代入的小徒弟一角來說不亞于當頭棒喝。

曲蕎甚至能夠感到自己心里突然涌入了一股既慌張又憤怒,還充滿了瘋狂疑問的復雜情緒,就連攥緊物證袋的手指關節都泛起了片片慘白。

如果不是長年累月的刻苦修行讓曲蕎擁有同齡人無可比擬的意志力的話,恐怕這一瞬間收到的信息,就能把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徹底掀翻。

一時之間,僵硬對峙的氣氛讓整個圓形書房的空氣都仿佛遲滯起來。

海燃瞥了一眼共享屏角落里的倒計時,轉頭看了看白明朗。

那神色再明確不過了——現在這趴不是你的主訴環節嗎?趕緊的啊!別看戲了!

大小姐的眼神壓迫感實在太強,白明朗只能無可奈何地起身︰「兩位的私人恩怨可以暫停一下稍後解決嗎?畢竟案子破了之後說不定不用親自動手,你們其中就該會人自動消失了。」

看著對面兩人齊齊投來惡狠狠的目光,白明朗立刻舉起雙手表示無辜︰「我說的是角色。」

江羿和曲蕎幾乎同步賞了白明朗一記白眼,這才各自收回目光不甘心地互瞪一眼,算是接受建議暫時收兵。

白明朗毫不在意地總結道︰「就目前搜集到的有關大徒弟的主要證物暫時是這些,需要注意的是,這些證物雖然都指明了在此次案件中大徒弟掌握了一定內情,但都沒有直接指出她擁有作案條件。」

「至于作案動機……」

「作案動機等下由我來說明。」

沒等白明朗話音落地,曲蕎傲嬌的聲音搶先響起。

說話的同時,曲蕎順帶斜了一眼江羿︰「畢竟這個世上再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的大師姐了。」

江羿像是听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哼了一聲,懶洋洋地偏過頭去。

白明朗順坡下驢道︰「那感情好,我們可以直接進入第二部分了。」

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手環,白明朗把已經導入到共享屏上的證據包重新排列了一下順序︰「我選擇的第二搜證區域是兩位的師父,風大廚的活動區域。」

白明朗說話的同時,共享屏上依次亮出幾張房間的照片︰「相信無論是出于私人關系,還是公開搜證,大家對這些房間都很熟悉了。我現在要說的是這個——」

白明朗調出一張實體書的照片︰「風大廚的房間里除了獎杯獎牌多到數不清之外,其他裝飾品都少得可憐,書籍更是罕見,所以這本掉在了起居室沙發底下的書頓時引起了我的興趣。」

這個證據海燃也是第一次看到,不免多了幾分好奇。

事實上,自從在風大廚的活動區域里發現了最惹眼的「浴缸復合型解剖床」和讓人印象深刻的某些「紀錄片」之後,海燃對于那些零碎的輔助無證就沒有太上心。

不得不說,在這一點上,白明朗要比自己更加專業也更加專注。

白明朗並不知道自己默默獲得了傲嬌姐姐的無聲褒揚,還在逐個解說著找到的證據︰「這本書叫《千年駭人野史》。顧名思義,這並不是正統意義上的歷史,所以它的內容更偏向奇趣詭譎的秘聞。」

共享屏上的照片被翻到了一頁打開的書頁上,白明朗用光標指著其中一段提示眾人細看︰「我大略翻了幾下,這本書里有好多處涉及到各個國家不同朝代的食∣人歷史,有些段落描寫非常詳盡,甚至還有配圖。」

白明朗單手撐著圓桌邊緣,一臉匪夷所思的輕笑︰「之前暫且不提,就風大廚跟我家老頭兒來往甚密的這幾年,再到你們師徒三人入住白家,我就沒見他主動拿起過一張報紙看兩眼。」

說著白明朗的輕笑變輕嘲︰「要知道,這本書雖然是野史,但卻是一本清朝初期編纂的半白話文雜記,要不是對里面的內容格外在意,一般人都未必讀得通、讀得順,更別說是否能讀完!」

一邊說白明朗一邊在共享屏上排列出一行有著明顯標注的書頁照片︰「可風大廚不但讀完了,看樣子還讀了很多遍,並且在他感興趣的頁面上都做了筆記,而這些被特意標注過的內容,無一例外——」

「都、跟、食、人、有、關。」

白明朗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語調赫然變冷,表情也肅穆得可怕,不再見半點兒戲謔。

圓形書房里闃靜無聲,就好像全場只有白明朗一個人在自說自話似的。

對于听眾們的不捧場,白明朗也沒有強求,而是調出了一張光盤盒子的照片。

一瞬間,海燃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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