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大會過後第二天就是周末,休息的日子,不會有工作和鬧鐘的打擾。
因為醉酒,千代難得作息正常了一回。她醒過來時,窗外的天還是蒙蒙亮的狀態。
「理花……」
昏暗之中,她往旁邊一轉,伸出的手臂卻撈了個空。
「誒?」
千代一下子清醒不少,也很快意識到自己當下的處境。
——這里是理花在教師公寓的房間。
「想起來了……我好像喝多了。」
她坐起身,在床上發了會兒呆。
「好像是誰開車送回來的……是誰來著?」
千代冥思苦想,沒想起真山的身份,反而勾引起了宿醉的頭疼。
「啊,腦袋要裂開了……」
模開床頭的燈,床頭櫃上擺著裝滿的玻璃水壺和杯子。她此時正好口渴難耐,連喝兩杯才停下。
咕嚕咕嚕——
放下杯子,千代忍著頭疼,又思考起來。
雖然昨晚的記憶就和她的腦袋一樣混亂,但她仍然清晰地記得瀧野也醉得不輕,這只能是伊原為她準備的。
「理花也太貼心了……不行,這樣的女人一定要讓我男人搞到手。」
坐了一會兒,頭疼的癥狀也緩和不少,千代起身離開了房間。
時間是星期六的早上五點,外面昏暗寂靜,公寓里也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來到樓下,誰也沒有起床。她模向走廊盡頭瀧野的房間,途中卻見亞美的房門微微打開著。
她探了探腦袋,「誰家的美少女睡覺不關門呀……誒?」
房間里空無一人。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還沒有完全消退,見床上沒人,千代又看了看門後,還趴下來看了一眼床底。
「明明拖鞋還在房間里的說……」
走出亞美的房間,她來到了瀧野的房門前。
「難道理花和亞美美都在里面?」
千代慢慢打開門,朝里面看了一眼。
頂上的燈沒有開,除了逐漸明亮的窗外晨光,房間里還有另外的光源,照亮了床上沉睡與依偎的兩人。
也只有兩個人。
千代回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房間,終于確認了在清晨時不見蹤影的美少女的去向。
不過為防萬一,她還是打開越水房間的門,朝里望了望。
果不其然,亞美和越水都在床上躺著。
「好了,檢查完成~今天的楓庭,也是寧靜祥和……」
只是適應了黑暗,看清房間里的具體情況後,千代的自言自語頓時戛然而止。
——睡服短褲丟在床邊的地板上,亞美的pants則褪到了不上不下的位置,就在那里掛著;
上身T恤掀起了大半,側躺的越水貼在她身旁,一只手停留在她胸口,毫不客氣地把握著。
「……這兩個孩子,原來是這種關系嗎?」
千代悄悄帶上了房門,站在走廊里愣了一會兒。
「糟糕……」
在意著亞美與越水之間看起來已然出格的關系,她忽然又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情,難免有點擔憂。
「亞美美不會把我的話當真吧……啊疼疼疼——」
消停片刻,腦袋又疼起來了。
捂著腦袋,千代也無暇再糾結兩個女孩子的事情了,推門進了瀧野的房間。拉上窗簾,關掉台燈,她從另一側爬上了床。
「希望睡醒之後,能舒緩一些……」
從背後抱住瀧野的腰,她又小心地抓起伊原的手,搭在了自己身上。
「哈——」
她一躺下,呵欠就找上門來了。
「晚安……」
天仍是蒙蒙亮
「啊啊啊——為什麼這副樣子就睡著了啊!」
「唔……天亮了嗎……亞美,我好像夢見媽媽了……」
在昏暗的房間里醒來,被伊原和千代前後包夾的瀧野,茫然了好一會兒。望了一眼窗簾底下透出的白光,他才確定此時不是半夜。
身旁的兩人呼吸平緩,仍在睡夢之中。
瀧野依稀記得千代醉得比自己還要厲害,會出現現在這種狀況,只能是一直清醒著的伊原的安排。
「……理花已經接受了嗎?」
一無所知,他不敢輕易下判斷。他也不認為只是一起喝了頓酒,就能讓伊原放棄一直堅持著的念頭;
不過,無論是哪種情況,三人之間已經發展成了如今這樣的關系,伊原也不會再對他含蓄什麼,醒來一問便知。
「想洗澡了……」
在兩人中間繼續躺了片刻,瀧野盡量兩邊都不打擾地坐起身,翻下了床鋪。
包括長褲,他的衣服都丟在地板上,唯獨沒看見制服外套,他也沒有太在意。
稍微掀起窗簾的一角,瀧野朝外看了一眼。現在似乎還是早上,最多剛到七點的樣子。
翻出衣服,他準備去洗澡。
走出房間,越水和亞美的房門都緊閉著。雖然他在睡夢中隱隱約約听見了亞美的尖叫聲,但似乎也只是夢境而已。
他這樣想著,直到走進浴室里。
嘩啦——
「……」
已經有人在里面了。
「嗯哼哼~」
「……」
似乎是亞美。
「亞美?」
「呀——」
「……」
就是亞美。
瀧野搖了搖頭,轉身就要離開。
「——老……老師!酒已經醒了嗎?」
他停下腳步,「嗯。睡了一夜,也清醒得差不多了。」
「真是的……」
亞美的聲音變得更清晰了一點,似乎是將水關小了,「為什麼非要喝到那種程度啊?」
「亞美應該去問英介叔叔,為什麼每次都非得拉我過去不可。」
「唔……就算是這樣,老師也可以找借口推月兌呀。遙說過,老師最擅長的就是裝糊涂了。」
「……洗澡的時候,就別說這種有的沒的了。」
瀧野抿了抿嘴,又望了一眼手里的衣服,忽然覺得有些奇怪。
「為什麼亞美這麼早就起來洗澡了,昨晚沒洗嗎?」
「……」
里面立即沒聲兒了。
白天是體育大會,她昨晚當然洗過澡。可凌晨時分在越水引導下的放縱,又讓她出了一身的汗;
忘我投入時不知疲倦,但結束之後,她只是在余韻中稍微沉浸了一會兒,還沒有清理,甚至來不及提上pants,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而他那件制服外套,既是她的配菜,也是堵住嘴不至于叫出聲來的「消音器」。
沒等到回應,瀧野也沒有太在意,「亞美繼續洗吧。」
「——等一下!」
他再次停下腳步。
「我已經洗好了……」
「那我去客廳等一下吧。」
「不……那個……我還想再泡一會兒。」
「……所以?」
熱水源源不斷地澆在身上,亞美臉頰滾燙,不明白自己的勇氣從何而來。
「只是淋浴的話……老師可以先進來……」
她的聲音都有些顫抖,「反……反正中間隔著玻璃門,老師什麼也看不見。」
「……」
瀧野張了張嘴,驚訝得半天都沒能說出話來。
這還是那個跟他坦白到幾乎指著鼻子的程度、依然頑固地堅稱「我有個朋友」的亞美嗎?
「老師……老師?」
「……嗯。」
「……」
兩人沉默。
嘩嘩的水流聲忽然停了。
接著,亞美的聲音從更里面一點的地方傳了出來。
「我已經進來了……」
「真的沒問題嗎?」
「……我覺得沒問題。」
瀧野一只手握在浴室的門上,又停下了。
比起還在他床上睡著的兩個成熟女人,這個孩子認真起來時的固執態度,還有給他惹麻煩的能力都毫不遜色,他至少要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
「雖然有點突然,但亞美和越水的朋友,現在還喜歡那個花心的男人嗎?」
「……」
亞美扶著里面的那扇磨砂玻璃門,抿緊了唇。
這也太突然了……
「……喜歡。」
「還沒有放棄嗎?」
「沒有。」
「那就是改變態度了?」
「也沒有。」
「這樣不是很危險嗎?」
瀧野松開了手,「現在越親近,之後要分離的時候就會越痛苦。」
亞美沉默了一會兒。
「我……她難道錯了嗎?」
「沒有錯,但這種事不問對錯。」
他直白地表達著自己的態度,「願意便留下,不願意就拒絕。一時的勉強,只會讓自己在之後得到加倍的痛苦……我上次就已經這樣說過了吧?」
「……」
他說過,她也記在了心里,可現在只想逃避。
嘩啦——
亞美坐進浴缸里,抱住了膝蓋。
「老師。」
「嗯。」
「為什麼大人都這麼復雜?一邊跟其他幾個女人曖昧不清,一邊又這樣認真地拒絕……明明像對待其他女人那樣隨意就好了,不是嗎?」
「……」
瀧野嘆了口氣,不明白她今天這突然的積極是到底破罐子破摔,還是想做些別的什麼。
「亞美好歹也在這里住了這麼久,對我來說,亞美也是重要的人,做不到隨意對待……更何況,我對誰都不隨意。」
亞美沉默了一會兒,低低地說道︰
「不是亞美,是亞美的朋友……」
「——我不會朝著亞美期待的樣子改變。」
他停頓了一下,「如果以後不能再同行,那我只希望亞美不要在我這里耽誤太久……盡早重新出發吧。」
「……」
背靠著浴缸,亞美的軀體緩緩往水里滑落。
因為你總是這樣認真,我才一直沒有辦法下定決心放棄啊……。
一下子就到了朋友一個個地突然結婚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