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相羽英介家。
「雄介。」
相羽英介迎接著弟弟,「怎麼現在過來了……晚飯吃了嗎?」
「沒有。」
相羽雄介擺了下手,眉間陰雲難散,「現在沒心情吃。」
「怎麼了?」
「理事會那邊有些事情。」
相羽英介給自己和弟弟分別泡了杯咖啡,「那你現在過來,是來接亞美回家的?」
「……」
樓梯上忽然傳來了一點輕微的聲音。
兄弟倆朝那邊看了一眼,都搖了搖頭。
「不是。」
相羽雄介沒有在意女兒,語氣變得嚴肅,「大哥,瀧野家的那個小子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瑛祐?」
相羽英介有些意外,「他知道你在調查那個合同的事情,今天來問我了。」
「合同?」
相羽雄介更是意外,「他是怎麼知道的?」
他的兄長沒有說話,又瞥了一眼樓梯口。
「……亞美!」
樓梯上頓時響起一陣 的急促腳步聲,接著又傳來一聲用力關門的巨響。
「亞美不是很討厭那個小子嗎?」
相羽雄介搖頭不已,「怎麼又和他糾纏到一起去了?都被花本家的公主看到了。」
「畢竟瑛祐是個不錯的孩子。」
他的兄長對瀧野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雖然現在說有些為時過早了,但我希望他能和亞美結婚。」
「這樣……」
相羽英介看了他一眼,「你想要的,也都能得到了。」
「……」
相羽雄介臉色一沉,「我還沒忘記他和亞美解除婚約的事!」
「那個時候的瑛祐,也只是個孩子……」
「夠了——」
他打斷兄長的話,「我今天過來,不是為了說這件事的。」
相羽英介對此已經習以為常,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也不接話,他知道弟弟會自己說下去。
「大哥,我現在懷疑,那份匿名信是瀧野瑛祐自己寄過來的。」
「瑛祐麼?他自導自演……」
相羽英介放下咖啡,「是為了什麼?」
「為了試探我的態度。」
「試探麼……」
想到那次瀧野拿著合同過來要錢時用的小手段,相羽英介一時也沒法否認。他的手段雖然還很稚女敕,但確實起了些效果。
「然後呢?」
他看著弟弟,「試探出你的態度,瑛祐又打算做什麼?」
相羽雄介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
「——但是,在今天傍晚,有一家從沒听說過的建築商,想用市場價兩倍的價格,向校理事會求購那座教師公寓所在的土地。」
「兩倍……」
相羽英介坐直身體,皺起了眉,「對方是什麼公司?」
「這就是我覺得可疑的地方。」
相羽雄介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對方只是一家剛成立沒幾天的建設公司,但一切資質都很齊全,不像是普通的新公司……」
「時間短暫,我還沒查到這家公司的任何背景,背後的人隱藏得很深。」
相羽英介接過名片,來回看了幾眼。雖然他並未涉足商場,但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的詭異氣息。
「你覺得,這和瑛祐有什麼聯系?」
相羽雄介沉默了一會兒,又是搖頭,「我不知道。」
「但是這兩件事接連發生,又都和那塊地皮有關,我覺得和那個小子月兌離不了聯系……有可能是針對我們相羽家設下的陷阱。」
相羽英介往後一靠,眉目間有些疲憊。
「最壞的可能,也不過是瑛祐聯合外人,要把瀧野家失去的東西拿回去而已。」
「……」
相羽雄介忽然意識到,自己找兄長商量這件事,實在是大錯特錯。一旦涉及到瀧野瑛祐,相羽英介便會吃錯藥般地偏袒于他,現在更是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
「既然已經到了我手上,我是不會松手的……」
他沉下聲音,「這些都是未來相羽家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資本。」
「我不在乎這些。」
相羽英介的視線浮向半空,「只是……如果相羽家將來要墜入萬丈深淵,你記得,要先把明山學園割離出來。」
「……」
愚蠢的教育家!
相羽雄介一把奪回他手里的名片,甩門而去;相羽英介長吐一口氣,望向窗外。
瑛祐,這件事真的和你有關嗎?
「……」
昏黑的樓梯上,相羽亞美緊咬著唇,神情變化不定
「小姐,明山學園理事會沒有答應我們的求購,而是要求我們透露更多的信息。」
「跟他們談談吧,不要暴露。」
「老朽明白了。」
。
「伊原。」
房內的人很快打開門,「瀧野……謝謝。」
伊原理花接過他手里的托盤,上面擺著三盤口味各異的水果壽司,「好多……瀧野吃過了嗎?」
「還沒有。」
他低頭看了看在腳邊又磨又蹭的花子,「現在去吃。」
「我吃不下這麼多。」
伊原托著盤子,側身望著他,「要一起吃嗎?」
「……」
瀧野怔了怔,忽然意識到越水遙為什麼要擺這麼多壽司上來了。
「好啊。」
他應了下來,但沒有走進房間,「要喝點什麼?我下去拿。」
「啤酒。」
「我家的冰箱里沒有這種東西。」
「現在有了。我昨天放進去的。」
「……」
瀧野回到樓下,在越水遙的注視下打開廚房的冰箱,里面果然擺著幾罐啤酒。
他拿了兩罐出來,想了想,又把自己那一罐換成了綠茶。
「越水一個人吃飯不要緊嗎?」
「沒事哦。」
越水遙咬了一口壽司,對他搖搖頭,「老師去陪伊原老師吧,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告訴誰?」
「沒有~誰都沒有~」
她吃完手里的壽司,又擺著手驅趕他,「好啦,老師快點上去吧。」
瀧野轉身上樓了。
越水遙盯著樓梯看了一會兒,又拿起一塊壽司,一口咬了下去。
「明明芒果壽司這麼好吃的說……真可惜。」
窗外下著雨,巷子里只有一盞昏黃的路燈,其余地方都是黑漆漆的。而伊原理花就坐在窗邊,一直望著外面。
「啤酒。」
瀧野放下啤酒和綠茶,隔桌坐在她對面,「嘗過壽司了嗎,味道怎麼樣?」
「很好。和居酒屋里的差不多。」
「越水听到的話,會很高興的。」
「瀧野可以轉告她。」
伊原拿起啤酒,目光落在他的綠茶上,「我放了四罐啤酒。」
「看到了。」
「不喝嗎?」
「待會兒要吃藥。」
她點點頭,拉開啤酒喝了一口。
「好冰……」
「所以,為什麼要喝冰啤酒……現在才四月份。」
「冰鎮之後味道更好。」
兩人拿起壽司吃了起來,一塊接著一塊。
「唔……」
「怎麼了?」
「這塊奇異果是不是壞了?味道不太對勁。」
「沾到醬油了。」
窗外風急雨驟,也濺到了屋內。伊原將裝著壽司的托盤往里拖了些,人卻不動,感受著落在身上的涼涼雨點,又拿起啤酒喝了一口。
「瀧野。」
「嗯。」
「可以再拿一罐上來嗎?」
「……」
他將自己那瓶還沒打開的綠茶推了過去,「請用。」
伊原看他一眼,也沒拒絕。
花子一直在兩人腳邊徘徊,瀧野試著拿了一塊壽司去喂,它也不為所動。
「要生魚片才行。」
「真遺憾,這里只有水果壽司。」
「花子餓了的話,會下去吃貓糧的。」
「它好像更喜歡待在伊原的房間里。」
她笑了一下,一只手托著腦袋,另一只手在桌下若即若離,隔空撫模著花子。
「為什麼呢……」
瀧野抬了抬腳,狸花貓挪了個地方,躺到伊原的腳邊。
他又揀了兩塊壽司塞進嘴里,起身往外走去。
「瀧野不吃了嗎?」
「嗯。我去一趟樓下。」
過了一會兒,瀧野提著紙箱和貓糧,從門外走過。
花子一下子躥了出去。
伊原跟著走到房間門口,依靠在門上,看著瀧野在走廊盡頭的角落里擺弄貓窩,「貓糧拿上來,花子以後就不會下樓了。」
「這樣也好。」
他擺好貓窩,然後倒了點貓糧出來,「這只貓一直不怎麼搭理越水,她有點沮喪……還不如不見。」
「瀧野也見不到花子了。」
「為了花子,我會多上來的。」
她無聲地笑了一下,彎腰拿起貓碗,去接了些水回來。
花子吃了幾口貓糧,又去喝水。女敕紅的貓舌不斷掠過水面,喝了多少下去不得而知,但在地上濺了一片。
瀧野抬起頭,剛要說些什麼,伊原已經遞了一條抹布過來,「墊著吧。」
「嗯。」
處理好花子的食住問題,兩人站在門外,又看了一會兒。
「再去吃點吧。」
「好。」
「瀧野……」
「嗯。」
「啤酒……拜托了。」
「……」